许清渝回到房间,手摸到门把手时,她惯性地看了眼左边紧闭的房间门。
那本是许清衍的房间,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哥哥突然搬离,没有任何缘由。
至此,四年,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房间。
她放下手机,疲惫地走进浴室。
浴缸里盛满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她脱了衣服躺进去,任由温热的水缓慢地吞没整具身体。
为什么呢哥哥?
为什么远离我?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就突然讨厌我到连面都不肯见?
许清渝十五岁之前,在家里最亲的人就是许清衍。
在她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时,哥哥就给她起了名字。
妈妈说,四岁的许清衍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抱着她的肚子问“小鱼今天有没有想哥哥”。
他是无比期待妹妹的诞生的。
许渊生下她后养了段时间身体,就正式接手集团,无暇管顾她的下一代接班人。
孩子扔给许桢,老太太刚退休就抱上孙女,疼爱得不行,把小清渝宠得无法无天。
是哥哥教养她,纠正掉她的坏习,教她立身行事。
他会给学习她梳好看的发型,给她做好吃的小蛋糕,往返各地只为给妹妹买她想要的一切。
许清渝从开智时期一直到上国际高中,选什么学校,都是他亲自去考察对比再做决定的。
她喜欢冲浪和打马球,许清衍便先去学再来教她。
送她上学、 接她放学这两件事,他风雨无阻做了十年。
从幼儿时期他轻轻推着摇篮给她唱歌,到青年时期他抱着清渝为她将睡前故事,哄她睡觉这件事,许清衍做了十五年。
所以哥哥…我们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步呢?
我们生下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们有着相同的骨血,相似的脸庞。
我们一路牵着手长大,你却从未告诉我。
长大的代价就是我们要放开彼此的手,渐行渐远。
许清渝的身体在水里蜷缩起来,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一种巨大的、 无力的酸涩感从心底深处涌上来,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起来。
它们像是等待着有一天,有什么人将其引爆,爆炸引起四散开来的火光足以吞噬一切。
———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随着雨水一起倾洒下来。
从高大落地窗上透进来的孤冷月光一点一点地变暗。
许清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外面似乎是下不完的雨,像是一座木然的雕塑。
浓重的夜色里,他哀伤的背影在大雨下显得更加的悲凉。
他远离、 隔绝、 却无法斩断。
清渝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直到缺氧苍白,呼吸困难。
他不该这样做的,不该克制不住自己去见她。
那是他的妹妹。
与他来自同一个子宫的妹妹。
他亲自看护教养长大的妹妹。
“咚咚—”敲门声在这时响响起。
“哥哥,你睡了吗?”
许清渝的嗓音很轻,低低的,带着某种情绪,穿透了门板,刺进了许清衍心里。
良久,门外再无任何声响。
沉寂的黑暗同过去的一千五百多个夜晚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