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眨眼就过去了，大清早卓磊光从公交车上下来，打了一个夸张的呵欠，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向校门。滕毅神不知鬼不觉地靠了过来。
“卓磊光，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话说，你怎么身上一股酒味，昨天喝鸡尾酒了？”
滕毅惊讶地瞪大了眼，使劲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这闻着没味道了啊。而且你还知道是鸡尾酒。”
“嗅觉灵敏是这样的。你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纪律委员和老师发现就麻烦了，你还是副班长。”
“这点儿事算啥，未成年喝酒的多了去了。”
“确实，这里校风不太严。”
“你这话说的我们学校好像很差似的。”
“别曲解我的意思……你有事吗。”
滕毅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语，卓磊光有种不祥的预感。
“咱们是好兄弟对吧，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燕芸艺平常穿的内衣是什……”
“你干嘛，我靠。”
卓磊光一把推开滕毅，皱着眉头无语地看着他。
滕毅则是紧张地环顾四周，继续靠了过来。
“哎哟动静小一点。”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滕毅注视着卓磊光，反倒是有些笑意，这更让卓磊光摸不着头脑了。
“少来了，你上次不直接去她们更衣室里去调查过了嘛。”
“瞎说八道，我是因为……”
“OKOK，我知道的，事情来龙去脉我清楚的，你放心我可没误解你哈。但是，不管是有心无心你都看见了吧？”
“哎哟，这事儿还是给透出去了啊。”
“我只是稍微有点人脉，才知道这事儿的，绝大多人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我看到的也只是万芊的，没你想要的，里面也没人正换衣。”
“那万芊内衣什么颜色？”
“傻了吧，我才不会告诉你，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
“唉，行吧。”
两人走进了教学楼，滕毅格外紧张，像是怕遇到什么人的样子。确认了一下后他才说。
“话说，燕芸艺最近会有一场表演，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不得不说她燕家也是市里名流了，女儿在剧院出演，各路大牛都来捧场啊。我倒是想给同学捧捧场，可惜还没资格买入场票。”
“说白了你还是小头控制大头了吧。”
“这话说的，你不想看？”
“怎么说呢，没这个必要吧。”
“哦？”
话说着两人进了教室，班主任时鸣一脸被吸走阳气的衰样盯着手机，台下学生都各忙各的。
“下午第一节课数学月考，先说一下比较难，你们赶紧抱抱佛脚吧。”
班主任说了一句，但是下面人仍然不以为然。
“我们班已经保持了三个月总成绩倒数前二了，你们再不争气点，我在办公室老脸往哪儿搁。”
所有学生依然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笑声。
“我会依据你们这次月考发挥，给你们布置假期作业的。”
这下班级里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了。
时老师叹了口气走了，台下也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
“这操蛋学校每次非得把考试安排在放假前，简直令人发指。”
“哎，就是让你假期也不要放松，压力拉满嘛。”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学校管的越来越严了，要求越来越高了。”
燕芸艺瞅着斜对面的卓磊光，不知不觉出了神。直到他开始翻书这才惊醒了她，也匆忙拿出数学练习册。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人的擅长领域也是有限的。
燕芸艺毕竟要把大多时间花在舞蹈上，同时她的技能点也都点在了这方面，她在数学上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可以理解了。
捏着笔，在草稿纸上随便乱写乱画，在燕芸艺心中，她隐隐怀着不安。
那就是假期期间的那场表演。
“芸芸啊，最近学校里过的还好吧？”
周末家中的饭桌上，母亲率先开口，语调柔缓，眼神婉转。
“嗯，挺好。”
“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进口面霜，已经下单了，可能过两个礼拜就到。”
“哦。”
一家三口在餐厅慢悠悠地吃着晚饭。
燕芸艺坐在父亲那一侧，而母亲坐在她的斜对面。
她有些焦躁地用筷子捣了捣饭，坐在一旁的父亲熟练剖开鱼肚子，挑出刺然后放进燕芸艺的碗里。
“过阵子上台是民族舞，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燕凤仪清了清嗓子，意思是要说正题了。
“上次不是说好了是芭蕾吗？”
燕芸艺眉头微蹙，而燕凤仪则虚伪地笑了起来。
“芸芸，你听我讲。这次是市里面几个大领导来的，人家直接就说了要民族舞的呀，我又不能去对着他们说不可以的。我知道你自己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但是你也不要为难妈妈，好不好，囡囡。”
“那我之前一点儿也没练民族舞，一直都是芭蕾。”
燕芸艺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她决定用这一招来对付母亲。
那就是之前说好了芭蕾，那么就一直都是练芭蕾，事到如今再说民族舞，就显得强人所难了，也能名正言顺地拒绝。
不过燕凤仪不吃这套。
“这次是真的没办法的，正好这次表演一部以前你一直练习的一部，你肯定还记得清楚，不要紧。”
“呼。”
燕芸艺不耐烦地吐气，似乎忍耐到极限了。而想必，燕凤仪丝毫不让步，这样下去她也马上要装不下去发火了。
“明明是你现在突然变卦的好不好，我们之前约定好了是芭蕾我才去的，不要强人所难了！”
“你这死丫头，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于是，餐桌立马变成了战场，而父亲则咳嗽了起来。
“哦哟，别吵。之前不是都讲好了嘛。”
“唉，真的是这小孩怎么这副死样子，真是白养你了！”
“先不要说了。芸芸，之前应该是，你和妈妈都说好的，是要是上台就是芭蕾对吧？”
“嗯”
“也确实一直在学校练芭蕾吧？”
“嗯，你们可以去问老师。”
“你之前确实和她约好的呀，然后人家也都是练芭蕾的，本来都是各退一步挺好的，现在没必要这样吧。”
父亲是站在女儿这边的，冒着触逆鳞的风险对燕凤仪说到。
“你不要惯着她了！就是因为你老是纵容她，现在她就这样对我！”
“哎……”
正当燕父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
“反正不是芭蕾就不去，本来我就不想去。”
燕芸艺丢下筷子，起身就往房间里走。
燕父十分尬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燕凤仪则气的手抖，眼睛都红了。
到头来，这场表演究竟会如何，燕芸艺心里也没底。
说真的她想彻底忤逆母亲的意志，反抗到底，直接不去。
但是她又害怕这样会招致什么后果。
可她此刻也不能彻底屈从，去表演民族舞。这是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的事情。
但是除了表演什么的这个矛盾，她不太愿意的另外一个真正原因就是，她非常怀疑这个表演的性质。
讲一句老实话，燕芸艺对学舞蹈这件事的看法，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她接触了更深层次的互联网，在网上的信息和舆论中，她对人们如今怎么看待舞蹈生非常惊讶。
——舞蹈艺术生都是未来乃至现在的妓女。
总结来说的话，就是这样的一个论调，在网络舆论中形成一种阴影中的共识。
靠搔首弄姿为生……文化水平不高……穿着打扮勾引……这样的标签已经被贴上了，随后很多人对舞蹈生的看法都如此的负面。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她听说现在有钱人都会物色舞蹈生做自己的玩物，或者很多舞蹈生主动成为有钱人的小三二奶。
这种消息足以动摇燕芸艺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仿佛她一直以来喜爱过，坚持过，并引以为豪的本领，是一个见不得光非常下流的龌龊勾当——自己如同风俗女一样卖弄色相勾引男人谋取钱财。
这让她内心一直以来非常纠结。
这次的表演就触动了燕芸艺敏感的神经，她要去给一群有钱有势的人表演。危机感从燕芸艺心中升起。
她无法把这心中的焦虑和愁思和别人去说，她没有那样的说话对象，只能自己一直忍着。
导致她状态也一直不好，舞蹈也并没有特别的长进，让母亲也非常不满。
现在，这个事情自己是大概率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可至少也是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燕芸艺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她隐隐地不信任自己母亲，她觉得母亲的这个安排非常可疑。
她是自己的母亲，应该，对，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毕竟自己是她亲生女儿……但是她就是无法彻底说服自己相信。
所以她不想完全按照她的安排做，希望这样至少能规避一些风险。
马上就是数学考试，可心里却都是胡思乱想，燕芸艺叹了一口气，已经知道自己肯定考不好了。
数学考试一结束，班内的氛围就彻底轻松了起来，大多都在吵闹地讨论假期安排。
燕芸艺看着自己试卷上写的乱七八糟的草稿内容，想着必须得透透气了，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教室。
走进学校一隅的公园，石板路上稀稀拉拉地铺着大片大片的黄叶，踩在上面脆脆的。
秋天的小池塘变得清澈起来，里面红色的花斑的鲤鱼聚成一团，在水底漫无目的地游弋。
亭子的石柱上又新增了好事学生刻上去的涂鸦，吃完的零食包装也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燕芸艺坐在亭子里，抬头看向如同照相馆背景墙一般的蓝色天空。
“天空……”
太过于单一空旷了，有种不真实感。就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蓝布，让人忍不住想拿什么东西扎个洞，去破坏它那一成不变的状态。
她现在就需要这样发呆，放空大脑，然后把躁乱的心平复下来。
等到仰着头，脖子累了的时候，她才低下头去。
在眼前的灌木丛里，她发现了异常。
一只野猫横躺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只能见其腹部微弱的的起伏。
燕芸艺起身转到野猫的正面去，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阵子那只曾在她膝上的猫，正口吐白沫奄奄一息，那平日机警的大眼睛也半眯着，眼皮不住地颤抖着。
肯定是被下药了，看这样子已经没救了，过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吧。
燕芸艺心中并无波澜，就如同平常看到暴毙的鸟雀一般，本身也没什么区别。
本来还处于百无聊赖的她终于感到一些有趣，便满意地准备回去，却看见另外一个熟悉的人从斜对面的小径小跑了过来。
“啊。”
万芊气喘吁吁的，看起来跑了很久了，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是猫粮吧。
燕芸艺本想和她打个招呼，但是她无视了自己，只关注着眼前这个猫。
“刚刚在体育馆看到，几个已经不行的猫了，我就知道，出事了，结果，果然……”
她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已经几乎没有动静的猫，一边抹着眼泪。
“是有人故意下毒，杀流浪猫吗？”
燕芸艺问了一声，不过她觉得这个明知故问有点蠢。
“应，应该是吧。这，这几个我都喂，喂了好久了，之前都没，没事啊。”
“我想，应该不是学校想要清理流浪猫，毕竟这种手段不对。”
“我也觉得，是的，因为，太突然了，会有事前消息的吧。”
“也就是有人看这些猫不爽了。”
“可，可是，这些猫做错什么了，我可以，保证它们没有伤过人，也很可爱……”
对万芊这样有些过于单纯的发言，燕芸艺甚至都想忍不住嘲笑，但是她不会这么做。
“也许这些野猫确实亲人，但是它们不会亲其他动物吧。”
庭院里落下几只麻雀，如同看热闹一般，窥伺着这边的情景。
万芊一时语塞，她停下手中的抚摸，只是低着头。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它们正在不停地捕猎各种鸟，无论你再怎么勤快地给它们喂猫粮也没用，它们不是因为饥饿而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有人，正好喜欢的是鸟而不是猫，然后对这些猫有了意见，那么这样的事会发生也就不奇怪了。”
“燕，燕学姐，你说的话，很奇怪啊。”
万芊终于开口。
“哪里奇怪了。”
“猫，捕猎的行为，是生物的本能，吧，这不是做错事吧。它的对象也是野鸟，不是饲养的宠物鸟，那么更加没有对人造成损失吧，为什么要指责呢。”
“我可没指责哦，我只是说有人会对这个事情不满。”
“可你，你的意思是，支持那种人的做法。”
燕芸艺笑了一下，她第一次对万芊表现出区别与温婉贤淑的态度。
“……”
“这不对！”
万芊愤怒地反驳。
“你难道，看到这些无辜的猫咪，被人恶意毒死，就一点也没有同情吗？”
“说老实话，没有。”
“这些猫猫明明，都是一条可怜的生命，不是宠物猫，只能在外面风餐露宿，学校里算是一个庇护所了，我也能力所能及地，喂一喂它们……它们这么辛苦了，为什么还有坏人，不放过它们？！”
“这些人，太恶毒了，连这样可怜的小生命都要，下毒手，他们一定也是社会上的，危险分子，说不定也是，准备害人的！”
“学，学姐！这难道不应该谴责吗！你为什么会无动于衷，甚至还同意那些坏人呢！？”
“哦，先等一等好吗，你可能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我。”
燕芸艺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与之对比的则是，万芊激动地浑身颤抖，似乎都要站不稳了，两手死死攥着装着猫粮的袋子。
“我从来没说，我赞成那些下毒的人，明白了吗？”
“可你的意思就是！……”
“打住！”
燕芸艺进一步提高了音量，但是依然看上去很悠闲的样子，然后弯下腰用手托着下巴。
“你的问题就是喜欢自己解读别人的意思，然后理所当然地用你曲解的意思来反驳别人。这点希望你能有一些自觉。”
“……”
“话说回来，我对毒杀这件事，对下毒的凶手，甚至对被毒死的野猫都是中立的看法，不支持也不反对任何一方。”
“我本来就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是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和你说几句吧。”
她们说话的功夫，那只野猫早已咽气了。
它那嘴边的白沫甚至还没散尽，一双浑圆的瞳孔睁地大大的，像是两颗玻璃球嵌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二人的方向。
万芊也不去可怜兮兮地跑到那野猫身边去“哭丧”了，她只是看着燕芸艺。
“所以说，流浪猫是流浪猫，家猫是家猫，这点你也是清楚的。那么，流浪猫的死或者被杀死，是需要人去做什么干预的吗。虽然说的比较直白，也没有什么法律规定说杀死流浪猫是有人需要负责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不是法律问题，这是道德问题！滥杀动物难道是道德可以接受的吗？”
“也就是说，你认为滥杀动物是非道德的，是恶的？爱护动物就是道德的，善的？”
“是啊！”
“然后，你觉得这个准则是普遍适用的吗？”
万芊似乎一下子不能理解燕芸艺的意思，但是听上去也是正确的，便点了点头。
“那么你知道，流浪猫一年会杀死多少小动物吗？”
“啊。”
“这些小动物是什么呢？比如麻雀、喜鹊、白头翁等各种比它小的鸟，当然诸如老鼠、松鼠、这样的小型陆地动物也是它狩猎的对象。此外，它们也会偷猎一些人类饲养的宠物鸟等等，比如鸽子、八哥。”
“这是因为……”
“我知道你可能想说，这是因为流浪猫没有食物因为饥饿而狩猎，这也是生物天经地义的之事，自然界的正常规律。但是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仅仅在我们国家，它们一年就能杀最多五十多亿的小动物。”
“这！”
“你敢说这全都是为了满足饥饿所必要的吗？流浪猫总数也就百万级别，这些数据你都可以查到。”
“回到你之前的说法吧，你明确告诉我，滥杀动物是恶的，并且这是普适的，也就是世界上通用的准则，你如何解释流浪猫的行为呢？”
万芊低垂着这头，肩部抽动着，显然内心正在掀起一场风暴，但是燕芸艺仍然泰然处之，似乎“折磨”平日和自己关系很要好的学妹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因为，因为，我只能看到这些，猫咪的可怜模样，我也觉得，它们很可爱，所以我想要保护它们。可，可这难道是错的吗？我只是一个人，我不可能知道所有生物的经历，我只能力所能及地关心，并照顾我眼前的，需要救助的小动物，这难道是不对的吗。”
万芊哽咽着，委屈地向燕芸艺诘问，她感到不公，为什么自己在做正确无比的事情，但却要被敬重的学姐如此对待。
“你说的对啊，可你真的在，‘救助’这些流浪猫吗？”
燕芸艺挺直了身子，变得严肃起来。
“哎？！”
“你现在很伤心，因为这些你喂了这么长时间的猫，都被坏人给下毒毒死了，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我相信你是真心的，怀着爱护动物的信念去帮助它们。我能体会你所有的心情。”
“可是你再仔细想想，导致它们遭受毒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的‘救助’是错误的呢？”
“为什么，这么说啊……”
“你要是不忍它们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乃至于冒着在户外随时随地会发生的危险，比如被车撞死，被冻死，还有被人杀死……你为什么不把它们带回家养呢？”
“我……”
燕芸艺的问题如同五雷轰顶，彻底震住了万芊，她说不出话，因为这正是她不论是无意还是故意忽视的一个根本性问题。
“因为你做不到吧。一只，两只还好，但是你不能把这里的流浪猫都带回去养。你父母会同意吗，你家里养的起吗，这些都是问题。另外这些是你本身有这个意愿的情况下会出现的问题，要是你本身都压根没这个想法，那更加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那更是万芊不想听到的答案。
“或许你只是觉得，自己只需要每次买一些猫粮，在课间有空的时候去喂一下它们，享受一下自己心中抽象而飘渺善良化作触手可及的现实的喜悦，然后就回去。除了喂它们的那一会儿，其余时候这些流浪猫到底情况如何也不关心了。”
“不，不是的！”
“这种‘善良’，真的是善良吗？”
这是万芊第一次见到燕芸艺——那个与平日截然不同，被隐藏的她的一面。
在万芊耳中，燕芸艺的声音从未有如此冰冷过。
她做出疑问，但并非是对他人的疑问，仿佛是质疑这个世界的所有，甚至是在深刻的质询她自己。
“万芊，这种善良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名字吧。”
“呃？”
不知不觉，燕芸艺已经走到万芊的面前了，她面无表情地和万芊对视。
“这就是所谓的，‘伪善’吧。”
对于二人来说这都是一次漫长的中午，二人都没吃午饭，也没午休，便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了。
燕芸艺撩了撩头发，一言不发地走了，独留万芊在原地发愣。
她的余光时不时瞥见，那在灌木丛里中毒暴毙的野猫面目狰狞，那浑浊的瞳孔直直地对着万芊，像是在质问她的虚伪，又仿佛在嘲笑，嘲笑她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被戳破时的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