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湖?”晓婷问。
“这是我的母校。”我说。
晓婷震惊得语无伦次。
“啊?母校,你?我是说,你是,这是什么大学?”
我摆了摆手。现在我没心情回答这些问题。虽然我早该料到母校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当我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敢接受。
这就像,某个亲人去世了,而且葬礼已经举行。但是,当你在某个场合想起他,又忽然反应过来他早已不在,还是会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晓婷见我没心情说话,便不再追问。
她跟我一起走着,保持着长时间的沉默。
不过,我不想让我自己的低落情绪影响到她,因此准备说点话来让她高兴。
“东边那个湖跟这个不太一样。”我说,“我以前没留意过它是不是人工换水,不过有可能它拥有天然水源。”
晓婷默默点点头。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刚才进来的门旁边还有一个门,出了那个门以后会有一个商业中心,那里肯定有不少有用的东西。”
说这话,我们来到了湖边。这里湖水依然清澈,其中的浮萍只占很小一部分。我跟晓婷都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击了个掌。
“看来我们可以在这儿建立基地。”我说,“旁边就有一个教学楼,我们把教室加固加固就可以用了。”
晓婷高兴地点点头。
不过,进入楼房前必须要小心,因为楼房是丧尸容易出没的地方。果然,没过一会,晓婷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并以极小的幅度指了指远处。
我看见那里有一只丧尸。
这只丧尸是个瘦高个,看着跟个麻杆一样,很容易放倒。
晓婷将单手持矛换成双手持矛,并沉着地站在原地。
与上一次看见丧尸不同,这次的她显得非常镇静。
我举枪,不慌不忙地瞄准。
当我确信丧尸进入了射程以后,便连开三枪。
丧尸尖叫着倒在地上,并且试图爬起来。
我又走近一点,对准它补了两枪。
丧尸彻底不动了。可能到死它都不知道,攻击者来自哪个方向。
我和晓婷走近一看,这只丧尸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它竟然戴着眼镜。
“可能是它视力不好,所以根本没看见我们吧。”我分析着。
而晓婷的关注点和我完全不一样。
“丧尸竟然知道戴眼镜?”她说,“它知道戴了眼镜看着更清吗?”
“不清楚,可能丧尸都或多或少会保留一些人类的意识吧,”我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它住在这个大学,所以变成了一个理工男。”
晓婷被我逗笑了。两个多月的相处以来,我发现她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
处理掉这一只丧尸后,我们又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整个教学楼,结果一只丧尸也没再发现。看来丧尸的数量的确很稀少。
一共四层的教学楼,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教室。
我提议选中顶楼的一间教室改成基地,而晓婷则想要将基地建在三楼。
当我问她为什么时,她说这样丧尸从下面进攻时就可以有更多回旋余地。
虽然我不明白晓婷为什么这么害怕顶楼,但是住在三楼也不错,因此我们选定了三楼的一间大教室,准备以后就将这里加固成基地。
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准备回基地。这天晚上,我主动找到晓婷,对她说,今天的她表现的很勇敢,我非常替她高兴。
“其实,”晓婷扭捏地说,“当时我还是吓得走不动路。但是手里握着长矛,让我感觉好多了。”
这么一说,晓婷确实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过我并不责备她,而是说:“其实你就负责站着不动就可以。你的矛适合阻挡冲过来的丧尸,而远处的丧尸由我来解决。”
晓婷点了点头。
我又想了想,说:“我感觉,你跟我组成了一个小型版的枪刺与射击方阵。”
我原本不觉得晓婷能完全理解我说的这句话,但是她却问到:“是说17世纪的西班牙大方阵吗?”
这句话再次震惊了我。
以前,我感觉除了我和我的几个铁哥们,基本上没人能聊上历史的。
女生中喜欢历史的就更少了。
当然不排除我根本就没跟几个女生聊过天,样本可能不全面。
但是晓婷却和我见过的所有女生,不,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喜欢科技,了解历史,她似乎很喜欢……人类文明?
现在,人类文明已经死于非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至于我,灾难开始时我的确为人类文明忧心忡忡过,不过一年多的孤独生活已经使我完全摆烂。
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还谈什么文明?
科技重启?
社会复兴?
关我屁事,我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当然还有和晓婷在一起的时光)就可以了。
不过,长期被压抑的倾诉欲占了上风,我开始就历史问题和晓婷侃侃而谈。
由于我的历史知识毕竟比她的丰富,所以她流露出了羡慕之情。
我很得意,更加停不下来,以至于到了睡觉时间,要不是晓婷提醒我该把她绑起来了,我都忘了这回事。
将她的双手绑在背后,两只脚锁在栏杆上以后,就应该关灯了。
平时到了这时我们都不再说话,但是今天聊嗨了的晓婷还是说个不停。
我也乐于陪她聊天,因此我们一直说到了深夜。
我开始感到,每天把晓婷绑起来这一步骤越来越流于形式。
距离她被咬伤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是她的身体一直健康而有活力,一点病毒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但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很多人就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发作的,比如……我不想再回忆关于我父母的事,因此我强迫自己把大脑放空。
据我所知,被咬伤后潜伏期最长的一个人是一个英国人,其潜伏期长达9个月。
他变成丧尸前,当地的新闻还报道了他,并声称有望用他的基因研制出疫苗。
结果,就在电视直播间中,他突然说想喝水,然后就跟疯了一样冲向主持人。
旁边的警卫眼疾手快,一枪击中了他,然而他却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疯狂扑咬。
那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起放送事故,而且也能入选最惨烈的一起。
在这个放送事故之后,再没有任何放送事故出现,因为全球广播电视业务已经永久瘫痪。
而晓婷现在才过了两个多月。
因此,尽管情感上不敢相信她以后会变成那个疯狂的样子,但是理智依然使我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摸了摸枕头下的枪,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的生活单调却不乏味。
我们将学校湖畔的基地改造成了我们的主基地,并经常探险,搜寻物资。
探险时,我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找到另外的幸存者,然而希望一次次破灭了。
我们的“枪刺与射击方阵”效果显着,帮我们又抵挡住了两次丧尸的袭击。
值得一提的是,一次杀死了丧尸之后,我发现丧尸的口袋里竟然有一块儿手表。
这块手表靠太阳能充电,因此现在还能运作。
我想把手表给晓婷,但她却说给我戴更好。
“这个东西对你来说价值更大。”她说。
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收下了手表。我将它戴在手腕上,这种精确的时间感让我感到舒心。另外,戴上手表也使得我看起来像一个成功人士。
住进学校里以后,我们过了一段舒心的生活。夏天慢慢过去,秋天到来。
一天清晨,天气凉爽,我大口呼吸着刚下过雨的空气。
今天我准备在校园里走走。
过了一会儿,晓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看到她没有穿之前的凉鞋,而是换成了棉靴。
“你这个跨度挺大啊。”我指了指她的棉靴。
“谁让你不叫我逛衣服店呢?”晓婷说。
好家伙,还记得那茬呢。我一笑,没说话。
我和她肩并肩,走出了基地。我们没有明确目标,只是在校园里漫无目地走着。现在,晓婷对于这个校园也逐渐开始熟悉起来了。
忽然,她指着一片地,小声惊叫到:“有菜地!”
我一看,那里确实有一些蔬菜。
晓婷接着又说:“难道这里还有其它幸存者吗?”
我摇摇头。“别抱太大希望,”我说,“这里以前就是个种菜的地方,我参加过那个种菜社团。”
“怎么还有这种社团啊!”晓婷感叹说。
“哈,大学里什么社团都有。晓婷是高中生吗?”我问到,顺便验证一下我对她年龄的猜想。
她点点头。
我突然感到有点忧伤。
晓婷再也没机会体验大学生活了。
虽然有许多大学生说,大学生活相比高中就是一坨屎,但我还是认为高中生活才是真正的狗屎。
大学起码可以睡个懒觉。
不过我对于晓婷,当然不能这么说。我得特意贬低一下大学。
“其实社团活动也没什么好的。而且,大学天天会有一大堆杂事,忙得毫无道理。”说完这些,我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苍白。
“至少我躲过了高考。”晓婷说。
她的语调很平静,但是我却从中听出了伤感。
如果能因为保送之类的原因躲过高考,那到是好事一件,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嘛……我只能说她是懂黑色幽默的。
一路上,晓婷都没怎么再说话,而是低头沉思。我以为她在为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而懊恼,因为毕竟在高中生的观念中,大学就是天堂。
结果,她突然开口说话了:“我们也应该开始种菜了。”
“诶?”我很惊讶。
“你看,我们现在就算能收集粮食,也只是坐吃山空。到最后,我们,或者说,你,必须要自己能生产粮食的。”晓婷的语气依然平静。
而这话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从晓婷的用词中,能明显的听出,她很清楚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我以前一直以为她只是一直在逃避现实,但是现在我知道,她对现实有着清晰的认识,并甚至开始规划她死后我该怎样生活。
我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可是我不会种菜。”
“嗯?你在种菜社学了点啥?”
“emmmm,准确的说,我啥都没学会。”我尴尬地承认了事实。
“这,我也不会。”晓婷也显得有点尴尬,“《世界重启》里讲过很多种植物的方法。但是,哪些是哪些我并不认识。”
“我们随便试试吧。”我说,“随便找一些种子撒下去,如果其中有冬小麦,那说不定还能发芽。”我在脑中极力搜索着冬天能生长的植物名字,但是只想到冬小麦这一种。
不得不说,对于在城市里长大的我和晓婷来说,一下子进入乡村生活方式,实在是有点难以应付。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自制了简易锄头,在堆杂草中清出一片土地。然后,我们找到那个菜园,随便挖了几种蔬菜到这片土地上。
“这些菜都是什么?”晓婷问。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回答。
虽然这是南方地区,但是冬季依然很寒冷。
特别是深秋时节,下过雨之后,那又冷又湿的空气真的好似能够穿过衣服,直接侵入你的身体。
难怪以前的人喜欢管南方的冷叫“魔法攻击”。
不过,我还是庆幸我是在南方。
如果是在我的家乡那一片,那冬天是真会冻死人的。
特别是,我们还不能生火取暖,因为任何烟火气都容易吸引来丧尸。
因为天气太冷,我和晓婷都不愿意出门。
其实冬天出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基本上不可能遇见丧尸。
去年秋天时,基本上还能两三天就遇见一次丧尸,一到冬天,我就几乎一只丧尸也没遇到。
春天时,平均两周会遇到一次,这说明在过了一个冬天以后,丧尸的数量减少了。
再后来,到了夏天,我遇到了晓婷。
想到这儿,我看向她,庆幸与懊悔交织。
庆幸的是我有机会和她见面;懊悔的则是,为什么我不能在她被咬伤前遇见她。
我又想到第一天晚上,我执意要赶她到安全屋外面。
而她苦苦哀求,最后想出来了让我把她绑起来这么个奇怪的主意。
开始时,她对被捆绑十分畏惧,没想到现在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毫不在意了。
我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
但是最近,我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感觉,晓婷的出现似乎是上天给我的救赎。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我心想,“那我求求你,不要把她带走好吗?”
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晓婷好像没想那么多。
她正在专心研究我画的一张草图。
这是一张手推车的图,是我对于自制手推车的一个构想。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靠背包在基地之间转运物资,这样既不方便又没法运送大型设备。
我提议,趁着冬天不好出门,在家造一个木头手推车。
晓婷欣然同意。
其实开始时,我决定造一个双人推车;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改成了单人的。
由于我们缺乏长钉子之类的工具,因此我只能将手推车设计成榫卯结构。
问题是,榫卯结构我并不懂,只能凭直觉乱猜。因此,在草图设计上,我和晓婷一直在争论不休。
后来,我决定,不再争论,而是先行动起来再说。于是我每天在家磨制斧头,决定出去砍点树。
这样的宅家生活使得我感到时间过得飞快。等我收集好木材,准备开工时,竟然已经到了1月。新的一年开始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这天,晓婷说,“不应该在这个图纸上扯皮,不如干起来再说。”
我一笑。
“那当然。我们开始闭门造车吧!”
说着容易做着难。我发现木工还真是个体力活 + 技巧活,经常是我们俩费力锯半天,结果把木头给锯坏了。
有一天早上,天气特别的冷,我一动也不想动。
“快起床啦!”晓婷看我虽然醒着,却躺着不动,便催我起床。
“唉,我不想动了。你自己去锯木头吧。”我慵懒地说。
“那你好歹给我解开啊!”晓婷嗔怪到。
由于教室里没床,我们都是在地上铺个垫子睡觉。
而按照惯例,每天睡觉之前我仍需要将晓婷绑起来。
现在她正躺在过道上,双手被棉绳绑在背后,双脚被拷在桌腿上。
“真麻烦啊!”我一边说一边慵懒地移动。“婷,你给我造一个暖气片吧。”
晓婷被我气笑了。
“你以为我弄了一个微波炉就什么都会了是吗?话说你不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吗?你学的是啥专业?”她问出一连串问题。
“这个…………”说实话,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尴尬,只好闪烁其词,“在工科大学就读,不代表学的就一定是工科。你知道吗?我们学校什么专业都有”
“少废话。你是啥专业?”
“呃……电气工程。”我说。
“啥?”晓婷震惊地说到。
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电气工程?那为啥你自己弄不出来电力装置,反而还要我帮你?”晓婷的语气充满了嘲笑,“还是说,你是个弱智?”
我意识到,我被一个高中小女孩教育了。而且,我无法反驳。
想了老半天,我终于想到一套说辞。
“呃,这是因为中国的大学教育非常失败。只注重培养应试能力,不注重培养真正的科学素养……”我说着说着,心虚到说不下去了。
因为晓婷一直以一种看loser的眼神看着我。
往常,我给晓婷解开绳子以后都会帮她揉一揉胳膊,但是今天,我恼羞成怒了。“自己揉去吧!”我气恼地说。晓婷听到我的话,轻声笑了。
虽然穿上了大棉袄,但我还是感觉很冷。冬天真难熬啊!我心想。连丧尸都熬不过去,我这个人类却得硬熬。春天快点来到吧!
春天,除了天气转暖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我是去年6月10号遇见晓婷的,当时她刚受伤不久。
如果到了今年3月10号,晓婷还没有病毒发作,那就超过了9个月。
以前已知的最长潜伏期,就是9个月。虽然,就算晓婷超过了9个月的纪录,也不一定代表什么,但是,总归会带给人一点希望吧?
跟晓婷相处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被她那种没来由的乐观情绪所传染。
现在,我也有一点相信,奇迹是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晓婷看起来特别像是小说中那种能创造奇迹的女孩。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3月10号越来越近了。
然而,我却陷入了一种左右摇摆的纠结。
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我,身边没有那么容易发生奇迹的,晓婷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另一个声音告诉我,即使过了9个月,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以前那个潜伏期9个月的英国人不还是变成丧尸了。
遇到晓婷前,我从不纠结,也从不胡思乱想。
我想正是这种特质让我能在末世中独自生存那么久也还不疯掉。
但是现在,面对这么一个认识了还不到一年的女孩,我却为她的命运陷入了无尽的担忧。
初次见面,当我选择放下枪口的那一刻,这样的劫数就已经定下了。
神奇的是,到了3月10日,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没事了,但我仍然喜不自禁。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我还是忍不住向晓婷说出了我的想法。
“我觉得,有可能,你其实没事了。”我说。
“什么没事了?”她问。
“从你受伤到现在已经9个月了,病毒还没有发作。我是说,有可能,你的身体里有抗体什么的,不怕这种病毒。”我难掩语气中的激动。
“嗯。”晓婷语气平静,平静到让我惊讶。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
“其实快到冬天那会儿,我就以为我快死了。那时候有几天,我夜里总感到绳子有种灼烧感。那几天的白天我都不敢站得离你太近。”
她说着说着,情绪竟然有点激动。
“这个冬天,我们过得那么平静,让我都有点感觉不真实。我是不是已经在死后世界了?”她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着。
听到这些低落的话语,我却感到异常兴奋。
“那种灼烧感是只有那几天有吗?”我问。
“是。”
“太好了!首先,你不在天堂,也没在地狱。其次,那种灼烧感肯定是你的身体在对抗病毒,而现在你已经成功了!”我激动万分。
或许晓婷就是那个从没出现过的幸运儿。
听到我的话,晓婷暗淡的眼神一下就有了光。
“真的吗?”晓婷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那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我是说,在一起干活,我们可以种好多好多粮食,然后做面包。还可以做点果酱。”
虽然晓婷及时改口,但是她的前半句话可是被我听进耳朵里了。我抚摸着她的长发,说到:
“一定都会成真的。”
尽管晓婷激动万分,但是她还是要求睡觉时被绑起来。
“为什么呢?”我说。
“因为,这样可以杜绝对你的任何风险。这样你睡觉时就可以放心,然后我也就更放心。”她解释到。
好复杂的逻辑,不过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我是认可的。
虽然现在我们都满怀希望,但是一切都是猜测。
到底有没有抗体,到底晓婷有没有成功对抗病毒,都是未知数。
而且,晓婷真的在替我着想。
从第一天晚上,她就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行为来保证我对她的信任。
为了证明自己被绑着不难受,她苦口婆心地讲了半天话。
我暗自窃喜。虽然有点羞于承认,但是这大半年每天晚上都将晓婷绑起来,已经使我稍稍变成为了一个变态。
每次,当我把晓婷绑好,看着她只能扭动身体的样子,不住地觉得她特别可爱。
一开始我还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后来就干脆接受了。
由于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她连盖被子都需要我帮忙,这让我有了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
同时,我还有一种照顾残疾少女的幻想,觉得有种付出感。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男性,说我完全没动过其他心思,那是撒谎。但是我非常善于克制欲望。既然现在还不时候,我就一直不提。
第二天早晨,晓婷果然还跟原来一样,躺在垫子上。
上午,我和晓婷一起在家里做木工活。尽管前几天,我因为心烦意乱,一直在磨洋工,不过现在小车还是快完工了。
结果今天晓婷却是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没有欣喜若狂,而是情绪低落。
结果,晓婷先开口了:
“你说,如果我真的有抗体,那是不是第一个?”
“这个嘛,好像还真是。”我说。我的记忆闪回到灾难发生前期,那种混乱的场面。
当时的医学家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
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一直争论病毒的命名问题。
北美的医学家建议将此次病毒命名为“欧洲流感”,而欧洲医学家则建议将该病毒命名为“美洲流感”。
欧美竟然没人想把责任推给中国,我当时还挺意外的。
然而某些中国医学家更是喜欢和稀泥,他们竟然建议将病毒分成两类,在美洲就叫“美洲病毒”,在欧洲就叫“欧洲病毒”。
看这些新闻时,我在对爸妈说,这些抓不住重点的废物迟早要把世界给搞完蛋。
没想到现在一语成谶了。
而且,病毒的传播方式也完全没有搞清楚。
这种病毒的出现极其没有规律,不是从一地爆发然后扩散,而是在世界各地同时爆发,然后同时传播。
因此,阴谋论四起,有无数人怀疑这是蓄意投毒。
还有一些宗教团体认为这是天谴。
我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
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偶然,某种以前就存在的病毒出现了变异,然后人类无力抵抗。
我们看起来高层次的文明,其实依然非常脆弱。
晓婷依然是若有所思地样子。
“这么说,研发疫苗是有希望的了?”她说。
“这…………”我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但我仍要说实话,“可是,疫苗研制出来之后,给谁用呢?”
晓婷叹了口气。我想她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其它幸存者连个影子都没有,就算要研制疫苗,恐怕连做个临床试验的人数都不够。
“那,说不定能研制出解药呢。”晓婷还是充满了希望。
我觉得她对人类的科技水平过于乐观了。
在社会还没崩溃时,那么多科学家研究了很久,都没有研制出解药,甚至连暂时抑制病毒的药物都没影。
但是,看到晓婷满怀希望的样子,我又不忍心泼冷水。
我不关心能不能研制出解药,我只想和晓婷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晓婷对研制解药非常热心,而为了让她快乐,我决定陪她走这一遭。
“那么,”我说,“由谁来研制解药呢?”
“不知道。”晓婷非常诚实。
“我听说过城市西北角有一个医学研究所。”我说,“如果那个研究所还在运作的话,可能会有希望。”
其实我对这个根本不抱信心。要知道军队都已经被病毒瓦解了,医学研究所里面会不会有活人都是个问题。
但是晓婷却满怀希望。
“我们现在有小推车了,”她说,“建立新基地的速度更快,我们可以一路修基地修到医学研究所。这样,即使最后没有收获,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对于这样全面而保险的计划,我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虽说冬天已经过去,但是春寒料峭,走在外面依旧需要穿棉衣。不过我和晓婷顾不了那么多,一天也没耽误,开始行动了起来。
首要任务是找一张城市地图。在信息化时代,找纸质地图并不是很容易,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在一个旅馆旁边的礼品店找到了一张。
我和晓婷一起看地图,找到研究所的位置,并讨论一路上应该在什么位置建立基地。她手指地图、认真分析形势的样子有点像一个女将军。
“我们需要再建立3个基地。”她说。
说干就干,我们推着手推车,将物资不断往返运送与各个基地之间。
连续3周,一直很顺利,而且一只丧尸都没有遇到。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一个冬天过后,丧尸的数量又减少了。
但是,4月2日,出现了意外情况。这天,上午9点20分,我和晓婷正推着手推车走在坑洼不平的马路上。
毫无征兆地,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地震!我马上反应过来,赶忙拉着晓婷往开阔地跑。
跑着跑着,我突然想到一种更恐怖的可能性。我想起以前看的灾难片中滚滚涌动的尸潮。难道这大地的颤抖是无数只丧尸奔跑所产生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往开阔地跑无异于送死。但如果是普通的地震,那往楼里躲又肯定不行。情急之下,我看见一个树林,便拽着晓婷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大地停止了颤抖。尸潮并没有出现,看来就是普通的地震。这也合理,毕竟在这个地区发生地震很正常。
我们准备从树林里出来,而晓婷却指向远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忙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我一生中所见到的最震撼的一幕:
远处,一栋高楼,已经极度倾斜,马上就要倒塌。
我和晓婷一起呆呆地看着。
“快趴下!张嘴!”我率先反应过来,大喊到。
晓婷赶紧趴在地上,我也紧跟着趴了下来。
高楼已经倒在地上。
过了几秒,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仿佛雷电从地心袭来。
虽然捂着耳朵,但我感到声音似乎直接冲进了我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冲击波使得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过了好半天,我们才敢爬起来。
“这次的地震竟然有这么大威力吗?”晓婷依然惊魂未定。
“有可能那栋楼的根基已经被植物破坏了,”我说,“而且排水和清洁都没有人来做,它可能已经被腐蚀了。地震只是最后助推了一把。”
虽然这种情况我以前就想到过,但是亲眼看见后还是异常震撼。城市离开了人类,只是一个僵硬的躯壳,终将随着文明的褪去而消逝。
好在,我们一直很注重对基地周围植被的清理,因此基地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并没有使我们退缩。我们依然相互鼓励,坚定地前进着。晓婷依然什么事也没有,这使我更加坚信她的确抵抗住了病毒。
4月末,我们到达了研究所。
看到研究所爬满藤蔓的外墙以后,我毫不意外。毕竟其它地方都没能幸免,这个地方并不会因为它是研究病毒的就能免受病毒侵袭。
我倒是有点担心晓婷的心情。不过扭头一看,发现她也是毫不意外的样子,我也稍稍放心了一点。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说。
“好。”
我以前最害怕这种研究所。
游戏和电影带来的刻板印象,使我总觉得这种地方就是病毒的起源地。
不过,现实中的医学研究所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阴森。
顺着明亮的走廊,我们可以看见旁边一间间办公室,上面的门牌号有的还能看清。
看起来跟教学楼没什么两样嘛,我心想。
我们顺着敞开的门一间一间看过去,发现屋内的布局也和其它办公室没什么两样。桌上没什么文件资料,很可能早就散失了。
又一次推开一扇门后,我和晓婷同时愣住了。这间屋子看起来非常整洁,而且屋内放满了文件资料。难道说,这里还有其它幸存者?
晓婷显然是想到了同样的可能。我们两人激动不已,在周围找了一圈,结果一个人也没看见。
“会不会这人跟我们一样,白天就出门了?”晓婷说。
“有可能。”我说,“这么说,我们想找到他,还有点难度。”
晓婷看着满桌子的资料,陷入沉思。
“我们可以给这个人留一张纸条,让他白天在家等着。”她说。
我感觉这个方法怪怪的。而且我一直对其它幸存者抱有芥蒂。
“要不我们还是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提议,“要是没等到人,我们就明天再来。”
晓婷同意了。她想要在这儿看看这些资料,而我却觉得这些看不懂的东西没什么好研究的。
“那你先在这儿研究着,我先去旁边屋子看看。”我说。
虽然在恐怖片里分头行动是大忌,但是现在的环境相对安全,而且我也不会走太远。
“如果有情况,就立即叫我。”我补充。
“好。”晓婷点点头。
我查看了旁边的两个屋子,发现它们也都非常整洁。其中一间屋子里面有一张床,应该是这个人平时睡觉的地方。另外间屋子里是一张会议桌。
我站在会议桌前,手放在桌子上,回忆起,以前在学校,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会议桌。
当时,我们几个社团好友围在会议桌前,谈天说地,好不快乐。
现在,我有一个梦寐以求的,时刻陪伴我的女孩,但是曾经的好兄弟们都不见了。
如果丧尸真的还能保持人性,那希望他们还是一群快活的丧尸吧。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晓婷?不对,晓婷穿的是棉靴,而这个脚步声听起来像是皮鞋的声音。
看来是其它幸存者。
我激动万分,但是却保持着头脑冷静。
能在末日中随意行动,还不关门,想必手里有武器。
而我能预期到他的到来(暂且假定是男他),他却不知道我在这里。
因此,贸然出现可能会导致他误以为我是丧尸,向我突然开枪,那可就坏了。
我必须想一个保险一点的办法。
“你好!我是幸存者!”我大声对外面喊到。
脚步声停止了。过了一会,传来了回应: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