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驯狼高手晓婷(下)

距离我和工程师的谈话已经过了一周多的时间。

虽然已经立秋,今天的天气却异常闷热。天边乌云密布,应该是快下雨了。我正匆忙地向住所赶去,手里还拿着一摞纸,纸上写满了公式。

回到家中,我径直走向坐在桌边的晓婷,将那一摞纸放在她的手边。

“这些,明天要用。”我简短地说。

晓婷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幽怨。

“阿瑞,不,潘森,”她说,“你要是再让我看见数学公式,我就…………”她支支吾吾,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怎么样?”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

“我就,我就惩罚你,今天晚上睡觉时,不许抱着我!”晓婷想了半天,只想出来这么个东西,而且恰恰是我最不在意的。

“我无所谓。”我说,“但是这些公式必须算出来,明天就要用数据。”

“算了这么多天公式,你倒是告诉我,这算的都是什么啊?”晓婷将音量提高。

“偏微分方程啊,我早就告诉你了。”我说,“你不用懂原理,就照着我写的流程算就行了。”

“你们造个发电机,真的需要算这么多东西吗?”晓婷问,“怎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多做做实验?”

“我们要从头开始造汽轮机,有很多参数必须预先确定好,要不然造出来的就是残次品。”我说,“而且,比较难的部分都由我和工程师负责计算了,给你算的都是比较简单的。”

“这些弱智公式,我真受不了了。”晓婷说,“你让我算有挑战性的公式也可以呀,每天跟着步骤算这些重复的东西,跟个机器一样。”

我眯缝着眼看着晓婷。

“有挑战性的公式?”我说,“偏微分方程的计算原理你懂吗?”

“我懂!我懂!”晓婷先是激动地大叫,然后又跟个枯萎的草一样蔫了下去。

“我不懂。”她说。

“那就老老实实算。”我一耸肩。

“这些东西就该交给计算机。为什么你们不用计算机?”她喃喃地说,“就算你是个弱智,想不到,那个工程师难道也想不到吗?”

“计算机里的仿真软件都有访问权限限制。”我说,“而现在有访问权限的人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设计系统的人也是个弱智。”晓婷说。

“系统的设计者想的是保护数据安全,而不是在末日重建文明。”我说,“你能不能少抱怨,多干活?”

“我没抱怨…………”晓婷的声音听着有点委屈,“只不过…………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到也不能说一点没有。”我将语气缓和下来,“理论上可以通过比较基础的编程语言,重新搭建一个模拟环境。”

“那为什么不试试呢?”晓婷问。

“需要数学。”我说,“我和工程师都会编程,但是数学原理我们薅不清楚。”

“你们不是懂微分方程的计算原理吗?”晓婷一歪头。

“不是一码事。”我说,“想要从头搭建模拟环境,必须有更高层次的数学理解。”

虽然晓婷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此刻的晓婷正在低头沉思。

“现在大概算了多少了?”她问。

“已经超过百分之五了,再努努力,马上就算完了。”说这些话时,我十分心虚。

“百分之五?!你管这叫快算完?”晓婷大声说,“没等结果算出来,恐怕燃料都要烧完了吧!”

“因此我们得抓紧。”我说。

其实我内心的隐藏想法是,晓婷的训狼工作应该暂时停一停,以便全力投入计算。但是她对训狼工作很重视,我不想说这些可能让她伤心的话。

“必须想个办法用上计算机。”晓婷说。

“没什么好办法了。”我说,“想用上计算机,耗费的时间可能比直接计算用的时间还多。”

晓婷紧皱眉头。

此刻,一道闪电将房间照得透亮,接着传来了雷声。

“我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开口了,“但我觉得有一个人懂。”

“哦?谁?”

“数学教授。”她说。

在我的印象中,数学教授一直是一个享清福的状态,平时也就教教晓婷,再陪陪猫,晃悠晃悠,好不悠闲。

经晓婷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他的专业技能可能会有帮助。

但是这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还是将信将疑。“那个数学教授有那么厉害吗?”我说。

“他好像不是个一般的教授。”晓婷说,“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他,看他愿不愿意帮忙。”

这样好的提议,我当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晓婷和我登门拜访老教授。我们敲门后,竟然是它的橘猫开的门。

老教授一看见是我们,就笑呵呵地给我们找了座位,还给我们拿了几个桔子。晓婷一看见桔子就两眼放光。

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表达了想让他帮忙的请求。

老教授听到后,没有一丝犹豫,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让我去看看!”他的语气充满了激动。

此后的几天里,我和工程师在铁匠铺里忙活,晓婷和教授则在机房里摆弄软件。我发现晓婷好几天没有出去抓狼了,也基本上不去狼舍。

“你的狼呢?”我问晓婷,“不管一下吗?”

“这几天就暂时让别人托管,”她说,“问题不大。”看得出来,她对造发电机的事情非常热心。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以晓婷当前的数学能力,到底能不能帮上教授的忙。

“那么复杂的东西,你能弄懂吗?”我问晓婷。

“我有灵气。”晓婷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教授说的。”她一脸得意。

面对这样自大的话语,我却根本没法反驳。

捣鼓了十几天后,教授和晓婷竟然真的弄出来一个非常简陋的模拟器。在模拟器的帮助下,我们开始大量计算建造汽轮机所需的参数。

工程师每天都对着一本讲发电系统的书愁眉不展,而且随着模拟的深入,他的心事越来越重。

一天,他单独找到我,向我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将喷气式发动机的叶片直接改造成汽轮机,似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我问。

“反动度不合适。”他说,“而且我们缺乏让气体稳定通过转子的手段。因此,想要制造出来汽轮机,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般一台过来。”

“这就算不上制造了吧……”

“没办法。”工程师说,“不然的话,就还得造往复式蒸汽机。”

尽管我自己为的天才设想落空了,但我还是希望能用上效率相对更高的汽轮机。

“如果我们能从废弃工厂里找出一台汽轮机转子,以现有技术,能实现蒸汽发电吗?”我问。

“最好还要有气缸。”工程师说,“因为高压蒸汽对材料有很高要求,用手工打铁很难锻造合适的钢材。”

为了顺利制造汽轮机,我仔细研究了地图,找出最近的火电站——离这里有100多公里。最后,我不得不恳求张家和,再出一次任务。

“去发电厂搬机器?”他说,“那得去很多人,而且还得用运输车,费老了油了。”

“但是只要能造出来发电设备,就能把所有油都节省下来。”我说。

“我得去请示首长。”张家和面露难色,“要知道,当时我们想开个吉普车出去,都找首长磨了半天。”

三天后,张家和竟然真的把转子和气缸给运回来了。作为答谢,我拿出7张猪肉券。

“你的牛肉券呢?”张家和问。

“输给晓婷了。”我非常诚实。

运输车不可能将发电站整个搬过来,因此我们还需要自己打造很多零件。

转子运到后,我们围绕它的结构进行了大量的模拟仿真,并在铁匠铺中批量锻造器件。

这一过程把我和工程师都累的够呛,以至于最后还得找晓婷帮忙抡铁锤。

我们在两周的时间内进行了三次实验,可惜的是,一次都没有成功。

一个晴朗的上午,我们决定进行第四次实验。这一次,我们将气压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工程师和数学教授并排站在汽轮机附近。

晓婷并不在现场。

今天早上,那个训犬师士兵突然找到她,说狼舍出现了骚乱,什么“狼突然不认人了”,什么“光想到处乱跑”,让作为狼王的晓婷赶紧去看看。

她听到消息后,就立刻穿上防护服出发了。

这样也好,我心想,以前的好几次实验都失败了,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还记得上一次实验,发电机停转时,晓婷脸上一闪而过的阴云。但是随即,她便做出轻松的笑容,鼓励我不要气馁。

如果这次再失败的话,不让晓婷亲眼看见,而是由我告诉她,反而会让她更轻松一点吧。

蒸汽从烟囱冒出。不出意料,汽轮机中响起了乱七八糟的噪音。这是由于气流不稳定造成的。

我们三人站得非常远,发电机烧坏是不可能伤到我们的。即使整个汽轮机都爆炸,我们也可以保证安全距离。

过了一会儿,噪声逐渐减小了。而滚滚蒸汽仍在从烟囱中冒出。我和工程师对视了一眼。

“去测量一下参数?”他说。

我点点头,跟随工程师一起向汽轮机走去。教授颤颤巍巍,也想跟着。

“先别去。”我说,“现在还不保证安全。”

我和工程师围绕正在运行的机器,仔仔细细检查了5分钟。

“一切正常,”工程师说,“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我们成功了。”

我和工程师热情地击掌庆祝。随后,我们飞奔回数学教授身边,向他报喜。

数学教授拉着我们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还记得,一开始我领着晓婷去见数学教授时,他说的那句话:

“主要是,我教的专业现在没用啦!”

晚上,在家中,我拉着晓婷的双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白天在教授和工程师面前,我一直在努力保持矜持。后来首长过来看时,我更是极力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在晓婷面前,我当然不用谦虚。

“手要被你抓断了!”晓婷大声说。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我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一年前,我甚至连一个微波炉都用不起来,尽管所需的材料满大街都是。

最后,能煮饭的电力系统还是晓婷做出来的。

因为这个,我还被晓婷嘲笑是弱智。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想法都是独善其身——说难听点,就是苟且偷生。与晓婷相处的一年多时间中,我的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开始,你们竟然还想要手算。”晓婷以戏谑的语气说,“不但自己算不明白,还要拉我当人体计算机。”

“你还真别说。”我说,“我们当时都已经算了接近百分之十了,如果继续算下去,最后也能算出来。”

“等你们算了半年,算出来喷气式发动机不能用,再想起来去工厂搬汽轮机,黄花菜都凉了。”晓婷说。

“我这是致敬前辈。”我说,“中国研究原子弹那个时候,不就是靠研究人员手算的吗?”

“他们不用计算机,那是因为当时没有计算机可用。”晓婷说,“你们不用计算机,可就是因为…………”她欲言又止。

“因为我们太弱智了。”我已经掌握了晓婷的口头禅,因此就直接帮她把话补全了。

“emmmm……”晓婷小脸一红,“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你们没想到那个数学教授有多厉害。”

“对啊!他也太神了。”我说,“他是谁?这么多天了,我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竺景行。来大学教书之前,他的主业不是数学,而是气象。他自己说,中国最新的气象预报系统中,有他一半功劳。”晓婷说,“而且,现在我完全相信了。”

“竹景行?”我仔细回忆着脑中的名人,不过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哪个竹?竹子的竹?”我对这个姓氏也没什么了解,感觉跟晓一样是个稀有姓氏。

“不是竹子的竹,是天竺葵的竺。”晓婷说。

“竺可桢的竺?”

“对。”

“不会是气象学世家吧?”我问。

“不知道,因为我没问。”晓婷说,“当时我还以为他那是吹牛呢。”

没想到看起来含蓄内敛的老教授,在晓婷面前还怪能自夸的。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说,“既然他也是气象学家,那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么长时间的异常晴天是怎么回事?”

“我问过。”晓婷说,“他说,这些变化都是暂时的,以后气候还会恢复原状。”

“人类文明消失,不会对气候产生永久性的影响吗?”我十分好奇。

“会,但是影响不会那么大。”晓婷说,“教授说,这么长时间的晴天,主要影响因素并不是二氧化碳浓度减小,而是其它一些效应,比如城市热岛效应之类的。具体原理我也没听明白。”

“也就是说,以后的气候还是主要取决于自然条件?”我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晓婷点点头。

以这个地区的地貌条件,以后大概还是会变回阴雨连绵的状态。好在,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晴空。

“那个工程师,他是谁?”晓婷说,“你每次都管他叫工程师,我也都不知道他叫啥名。”

我一笑。“他是个普通人。”我说,“他的名字叫李彬彬,七八年前还是个土木狗,后来在工地上班。”

“合着,他不是个机械工程师,而是个土木工程师?”晓婷惊讶不已,“怪不得他那么逊,都想不出来造蒸汽机。”

“不能怨他。”我说,“以前的一年时间,他一直在死磕内燃机。是最近,他发现改装内燃机效率到头了,想利用一下没烧完的燃料,才转向蒸汽机的。就算我不说,他也想到这一步了。”

虽然汽轮机的设想是我提出的,但我并不想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客观来说,我除了提出构想,以及在铁匠铺中出了一些力,基本上就没什么贡献了。

引发我灵感的喷气式发动机,最后也并没有成为汽轮机的工作组件。

不过,或许正是我这个外行提出了使用汽轮机的设想,我们才能一直走下去。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困难,肯定就打退堂鼓了。

“真好啊!”晓婷感叹,“明天,我就又要继续驯狼工作了。”

“驯狼顺利!”我说。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晓婷则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

“唉,真累啊!”晓婷叹了一口气,然后扭扭身子,“一想到明天还有驯狼工作,书都看不进去了呢。”

我感觉,她一直在提驯狼这件事,好像非常想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去。

“累吗?”我说,“是不是因为狼都不愿意听你的了?”

“不是。”晓婷一下来了兴致,“你知道吗?今天狼舍之所以发生骚乱,是因为有一只母狼快要生产了。”

“啊?”我说,“现在是几月?”

我依稀记得,晓婷以前说过,狼的发情期在春天,而且怀孕期只有两个月。

“九月。”晓婷说,“这不是母狼的正常生育季节。不过这只母狼也不是正常的母狼,我们发现她时,她已经被赶出狼群了。”

“是因为它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情吗?”我问。

晓婷一撇嘴。“也有可能是她先被赶出狼群,然后流浪的时候被公狼强暴了。”她说着话,同时胸前微微起伏。

我将手放在晓婷冰凉的小手上。

“明天或者后天,她就要生小狼了。”晓婷的眼神重新充满了亮光,“你一定要去看看。”

“我?我为什么要去?”我说。我对狼啊狗啊一点也不关心。“生小狼有啥好看的?”

“最好能让狼在小时候就熟悉你。”晓婷说,“要不然,等它们长大了,可能会对你认生。”

“认生的狼,能做搜救犬吗?”我问。

“经过训练可以让它们对人友善,只要喂饱东西。”晓婷说,“不但能用来找幸存者,还能用来预警丧尸,一举两得。”

“好像也对。”我说。

“那你是答应了明天去狼舍看看喽?”晓婷很兴奋。

“你是从哪儿听出来我答应的?”我说。

“去一下嘛。”晓婷拉住我的手,不断地摇晃着。

我摇摇头。其实我不想去狼舍的深层次原因,还是因为我怕狗。

“反正有防护服,不会让狼咬到你的。”晓婷看出了我的心思。

“好吧,我跟你去,我跟你去。”我说,“有晓婷陪着,那我就不怕狼了。”反正每次怕狗或者怕狼都会被她看出来,我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第二天上午,我跟随晓婷来到了狼舍。各种各样的狼一看到晓婷,立即摇起尾巴,对着晓婷吐舌头。这么一看,狼真的跟狗没什么两样。

有一只狼,先是前爪着地,趴在地上,尾巴抬得很高,然后又激动地跳跃,扑向晓婷。

晓婷轻轻抚摸着它的狼头,而那只狼则一直在咬她的防护服,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狼在干嘛?”我问,“你不怕它咬伤你吗?”

“狼轻轻咬你,是在跟你玩。”晓婷说,“我一直在教它们,咬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尽管狼是在玩,我还是非常担心它们会伤到晓婷。

心惊胆战地从狼舍走出来后,我被晓婷领着来到了另一个区域。这里大大小小放了许多笼子,里面关了五花八门的动物。

“怪不得你当时要定制不同尺寸的笼子,”我说,“你的动物朋友们还真不少啊!”

“这些都是陷阱里捉到的。”晓婷说,“它们之中哪些要留下来,哪些要放跑,我们还没决定好。”

“这都是什么动物呢?”我问。我对野生动物不是很了解。

“这是雪豹。”

晓婷指着一只尾巴很大的白色豹子。

“这是猞猁。”

她指着一只看起来像是山猫的动物。它的两个耳朵尖上有竖起来的绒毛,看起来像是两条天线。

“这是狐狸。”

她指着一只灰色的狐狸。它的大脸上有着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这是土…………”晓婷还想介绍其它动物,但是她的话被我打断了。

“这个猞猁,”我说,“看起来就像是大一点的猫呀。既然狼能当成狗来用,猞猁能不能当成猫来用呢?”

“不能,差太远了。”晓婷说,“家猫是猫科猫属,猞猁是猫科猞猁属,它们从属这一级就不一样了。而狼和狗不但是同一个属,甚至还是同一个种:狗是灰狼亚种。”

面对晓婷这种连珠炮式的知识科普,我早就不奇怪了。

“那谷仓里的老鼠问题,怎么解决比较好呢?”我说,“张家和抱怨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有可能用狐狸会好一点,”晓婷说,“狐狸也会捉老鼠,自古以来就是益兽。”

我正在脑中极力回忆着我可怜的动物学知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狐狸也是犬科动物吧?”我问。

“是。”晓婷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因为狐狸也是犬科,所以阿瑞也怕狐狸?”

“哪有。”我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十分慌张,“狐狸比猞猁还小,我怎么可能怕狐狸?”

“你别看猞猁就比狐狸大一点,它的战斗力可是很强的。”晓婷说,“猫科动物的攻击力都不能小看。你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虎群吧?”

“我记得。”

“家猫基本上是人类能养的最大的猫科动物了。”晓婷的语气中有一些遗憾。

我看向其他笼子。“这些动物最后都要放生吗?”我问。

晓婷点点头。“很多动物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她说。

“那这只羊呢?”

“这是岩羊。”

“没问你这是什么羊。”我说,“我是说,这只羊看起来很好吃。”

晓婷若有所思。“确实,可以用来喂狼。”她说。

“别惦记着你的狼了!”我哭笑不得,“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重新驯化一下羊?猪肉和牛肉都吃上了,羊肉还没影子呢。”

“有道理啊!”晓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都没想到。话说,好久都没喝过羊肉汤了。”

晓婷一副怀念的样子。

“每年冬至,我们都要喝羊肉汤。”她接着说,“也就过去几年没喝。”

“北方人冬至吃饺子。”我说,“不过我们平时也喝羊肉汤。话说,羊肉汤也就尝个鲜,真要吃羊肉,还得烤着吃,撒上孜然,那才叫至上美味呢!”

我们就在门外,这样大声讨论羊肉的吃法,不知道笼子里的那只岩羊会怎么想。

晚会上,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厨房中传来肉汤的香气。基地里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由于军医还没有完成对动物的检疫工作,我们并没有吃那只羊。

肉汤的香气来自于西湖牛肉羹——为了庆祝发电机的落成,首长下令宰杀了好几头牛和猪,让所有人都能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

“肉会不会吃不完?”晓婷看着满桌的肉,有些担忧。

“反正我们有冰箱。”我说,“现在一点也不用担心费电的问题了。”

肖方天首长正在与工程师和教授聊天。看到我们两个,他便向我们走来,满面红光。

“不简单啊!你们这个发电机一做出来,我们十年内不用担心电力问题。”首长说。

由于我曾向他大肆吹捧晓婷,首长已经完全认可了她的功劳。

“另外,”首长转向晓婷,“听说有只母狼今天下小狼了?是不是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晓婷点头同意。“一共有7只小狼。我们计划花一年半时间将它们训练成搜救狼。”

首长哈哈大笑,拍了拍晓婷的肩膀。

“加油!”他说。

席间,张家和走上舞台,表演了一段杂耍,引得人们啧啧称奇。工程师表演了一段竖笛——没想到他这个理工男竟然还挺有艺术造诣。

气氛逐渐热烈,晓婷也跃跃欲试。她走上舞台,唱了一首歌。天仙一般的嗓音传来,让很多人都呆愣住了。

这是一年多以来,晓婷头一次放声歌唱。她唱的是《橄榄树》,多利亚式的梦幻旋律与甜美的嗓音交织,让我几乎失了神。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这只是一句歌词,却不小心拨动了我的心弦。我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一把马头琴,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当晓婷的歌声结束,掌声雷动,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舞台。

“太好听了!”我抚摸着晓婷的手。她的小手十分温暖,脸上也红扑扑的。

“我都快唱岔气了。”晓婷说,“累死我了。”

“我得先去上个厕所。”我说。说完,我揉了揉晓婷的头发,在她惊诧的目光中,走出了门。

一离开会场,我就往家的方向飞奔。旁边有一些路灯,因此环境并不黑暗。回到家中,我拿起琴,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慢慢地向会场走去。

在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时,我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正迎面走来。走近一看,正是晓婷。

“我就猜你不可能是上厕所去了。”晓婷看到我手中的马头琴,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也想去表演表演。”我说,“不过,我还是觉得马头琴更适合静静地欣赏,不太适合宴会。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拉好。”

“那你正好先在这儿拉一段,给我听听嘛。”晓婷的声音很轻柔。

我深吸一口气。“好。”我说。

我席地而坐,晓婷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摆好了琴的位置,将琴弓放在弦上。

“等一下。”晓婷说。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圆框墨镜。“戴上这个墨镜拉琴,才更有气质。”

我被她气笑了。

“再次申明:这不是二胡,这是马头琴。我也不会拉《二泉映月》”我说,“而且,大晚上的戴上这个,恐怕就真的啥也看不见了。”

“那好吧…………”晓婷说着,要把墨镜装回口袋里。

我抓住她的手,把墨镜又拿了回来。

戴上这个墨镜,我发现眼前真的一片漆黑,或许这就是阿炳的世界。

虽然一再强调我这个不是二胡,而是马头琴,不过都是两根弦的乐器,本质上是相通的。

“我能点歌吗?”耳边传来晓婷的声音。

“不能,因为我只会一首曲子。”我说。

“就听那一首吧!”晓婷说。

我之所以敢戴着墨镜拉琴,是因为,那唯一的曲子我早就烂熟于心。

我的手指在琴板上游走,轻松自如,行云流水。

这是我练习了上千遍的曲目,根本没必要用目光辅助。

我相信,演奏者是会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中的。

置身山中,思绪却飘向草原。

我抬起头,看不到远处的山峦。

我看见牛羊在白云下吃草,看见群马在蓝天下飞驰。

天边的高楼在草原的映衬下,显得那样渺小。我虽在城市中长大,辽阔的草原风光却一直印刻在内心深处。这首曲子,是我对北方土地的告别。

一曲终了,我静静地坐着,久久没有移动。晓婷也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戴着墨镜,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能感到,她用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们默默地靠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我感到眼眶有些温热,或许在墨镜的掩护下,稍微流两滴眼泪,也不会被晓婷发现吧。

第二天清晨,十二名军人在操场上列队,整装待发。

昨天的晚宴不止是庆功宴,还是一场送别宴会。

由于我们彻底解决了发电问题,大量的油料可以被解放出来,用作搜救队的汽车燃料。

搜救队由五辆吉普车以及一辆卡车组成。

计划是,先在市中心建立临时基地,然后由吉普车分散开来,搜寻幸存者,并安置在临时基地。

最后,他们将用卡车将幸存者带到这个主基地。

“现在他们还用不上搜救狼,太可惜了。”晓婷摇了摇头。

站在队首的两个人是刘达与张家和。

与首长道别后,他们走进了吉普车中。

由于这些军车都长一个样,我看不出来这是不是遇到我们时开的那个。

车窗摇下,两人在车里对着我们招手。

“一路顺风!”我对着他们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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