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我们遇到麻烦。
路过一个叫凤华镇的地方时,这个镇子的人还没有离开或放弃家园。
他们不希望陌生人驾车穿过镇子,而且设置重重路障。
我们是过来人,完全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这些当地人都是现在少有的正派人,就像乌庆阳和我一样。
他们尽最大努力保护镇子安全,用最妥当的方式维持着生活。
我们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说服他们改变主意让我们通过。
然而,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多走五十里的泥土路才能绕过凤华镇。
和我们交谈的一名守卫好心建议,有一条山路穿过树林,最终会越过所有的路障,带我们回到既定的路线。
经过近半小时的搜寻,乌庆阳和我终于找到这条崎岖小路。
道路布满枯枝烂叶,在山上蜿蜒曲折。
不仅比公路慢得多,而且特别耗油。
天色开始变暗,我们才走了计划中一半的路程。周围没有房子,没有任何建筑物。除了奄奄一息的树林,什么都没有。
“我们得露营了,”乌庆阳终于说道。
我看着天空,很容易得出同样的结论。我咽了口唾沫,问道:“你觉得我们会安全吗?”
“希望如此,周围没有人。我也无法想象还会有其他人经过这里。”
乌庆阳又开了十分钟,直到我们找到一个地势稍微平坦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条流淌的小溪。他停下车,两人分头开始忙碌。
他在地里挖了个洞,在里面生起篝火。
我检查溪水,很高兴比我曾经见过的任何河流都干净。
我往补给品中的一个大锅装满水,放在火上烧开。
我们必须这么做,确保溪水不会因为任何潜伏的细菌而生病。
煮好冷却后,我们装满所有空水瓶。
等待水煮开时,我打开一罐青豆,倒进另外一个小锅里。
豆子稍稍加热,和鹿肉干拌了拌就算我们的晚餐。
我一口接一口地喝了两瓶水,乌庆阳也一样。
因为之后我们还会有水装满瓶子,所以这次可以放纵些。
总的来说,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晚饭。
吃完后,我拿出新牙膏,在牙齿上擦了一点,然后漱口。
我几乎忘记刷牙后清爽干净的感觉。
这让我决定去小溪里洗洗澡,我抓起一条毛巾,从包里拿出块用了一半的肥皂。
我站起来说:“我要去洗洗。”
乌庆阳正在用手指头刷牙,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真的洗漱,在小溪里。”
乌庆阳明白过来,马上说道:“我不会看的。”
“谢谢。我们俩闻起来都糟糕透了,你也应该考虑好好洗洗。”
闻言,他的眉毛高高扬到发际线。
“不是同时洗,”我瞬间脸上发烫,心脏砰砰剧烈跳起来,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在我洗完后,你可以在我洗完之后洗,如果你愿意的话。”
该死。我还能听起来更蠢吗?
乌庆阳又嗯了一声,模模糊糊说道:“好的,明白了。”
天色越来越暗,但还没有完全漆黑,而且火堆里也有足够的光亮。我走到小溪边,确认乌庆阳背对着我后,脱掉黏在身上脏衣服。
我仍然穿着背心和内裤,没勇气脱得一丝不挂,就算再荒无人烟也不行。
我走入河中,水量比我以为得要多,没走几步水就淹没大腿。
我没敢往深处走,而是屈膝蹲下来,浸湿全身,然后站起来在身上抹上肥皂。
我很享受,非常享受,感觉过去几天的所有尘土、污垢和汗水都随着溪水一冲而尽。
我坐在河床上,仰头将整个脑袋浸入水中,同时解开头发,将头绳绕在手腕上。
当我搓洗头皮时,真希望自己能有一罐洗发水。
这样的东西,早在两年前就不是必需品。
现在我只能用肥皂清洗,虽然产生不了泡沫,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我站起身,感觉棒极了。
天色渐暗,空气开始变冷,但温度非常舒适。
我看向乌庆阳,他仍然坐在同一个位置,背脊挺直。
乌庆阳也许连偷看我的心思都没有,无论我拥有什么样的女性魅力,显然无法吸引他。
我想知道他的老婆长什么样。
就在自己犯蠢时,我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不由轻轻叫出来。
乌庆阳已经站直身体,举起枪大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我双手环抱,缩在水里,只穿着湿透的黑色背心和内裤,等待乌庆阳的侦查结果。
“呆在那儿,”他简短地说,继续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很快,乌庆阳消失在越来越漆黑的夜色和树林中。
我缩在水里非常害怕,也痛恨自己无助到极点。虽然答应乌庆阳呆在水里,但我还是咬牙缓缓走出溪水,从衣服旁边的枪套里拿出手枪。
乌庆阳正巧回来,说道:“我什么都没发现,估计只是一根老树枝折断掉下来。”
我松了口气,弯腰把枪放回原位。直起身子时,发现乌庆阳牢牢盯着我。先集中在我的脸上,然后向下。
他的身体僵住,脸颊也微微发红,然后瞪我一眼,说道:“麦菱,你快点儿遮一遮自己吧!”
我伸手拿起毛巾,也瞪着他说:“你不必那么凶啊,我听到有声音,当然安全更重要。所以,枪肯定比衣服有用!”
乌庆阳锁着眉毛,转身背对着我,我从未见过他举止如此夸张。
“等你穿好衣服提醒我。”
想到把脏衣服穿在干净的身体上,我十万分不情愿,尤其是知道这会儿我们没危险。
“我要用毛巾裹一会儿,直到身上干了再说。”
乌庆阳没有说不,但显然不是很高兴。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裹好了吗?”
“裹好了……”我把毛巾绕在腋下,说道:“天啊,乌庆阳,你干嘛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刚洗过澡的女人似的。”
他转身面对我,给我一个生气的眼神,但什么也没说。
我倒挺希望乌庆阳和我争论,至少这样两人可以进行一场真正的对话,而不是一个说一个听。
我不再理会这个令人恼火的男人,坐在篝火前开始梳头发。
我的头发又长又厚,而且已经三天没梳理过辫子,想要理顺可是得花点儿时间。
乌庆阳走到我们的背包处,拿出一条毛巾。
“你要去洗了么?”我问他。
“是啊,你说了,我身上发臭,难闻极了。”
“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身上也很难闻。”
乌庆阳没有接话,但满脸的不高兴。
“给,”我说着,拿起刚才用过的肥皂递给他。“你可以用一一”
我一时间顿住,因为正撞上乌庆阳脱掉短袖。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宽阔的胸膛,平坦而轮廓分明的腹肌,还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疤痕,从他的右腋窝一直延伸到肚脐。
他太热了,浑身大汗,显得皮肤更加油亮粗犷。
茂盛的毛发从他的肚脐眼开始,一直眼神到裤腰,可以想象他下面的毛发有多浓密。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肥皂。”我不好意思说道,又在心里骂自己,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就看见他脱下衬衫么!
“哦,好吧,谢谢。”乌庆阳接过肥皂,等我转过身后才朝溪水走去。
我稍微心安了些,但依然尴尬不已,背对着他坐在篝火旁的一块石头上,梳着头发。
我听到他到溪水边,然后是脱裤子的沙沙声,接着是溪水溅起涟漪。
我想知道他是否留了些遮挡下水,至少是内裤吧,他穿的是什么内裤呢?
真希望转过头快速看一眼,但那太猥琐下流了,也不合适。
乌庆阳没有偷看我,所以我也不能偷看他。
我专心梳理湿发。
“肥皂没了。”
我想都没想就转过身,遗憾的是,乌庆阳已经穿上工装裤,在用毛巾擦干头发。
“没关系。也许我们可以在路上的某个房子里或其他地方找到更多的肥皂。”我将头发梳顺,因为还很潮,所以没有编辫子。
乌庆阳斜眼看着我,有什么事情让他很困惑。
“我要去洗洗我的衣服,你想让我帮你吗?”
他愣了愣神,不明白我在问什么。
“乌庆阳?”
“什么?哦……好的,谢谢。”他还在用毛巾擦头发,不停擦,好像双手没事儿做的。
我拿起两人的衣服,走到小溪边。
与其说洗,不如说就是简单的冲一冲搓一搓,希望能尽量洗掉衣服上的一些污垢和汗水。
我不敢用力揉搓,两件衣服都已经很薄了,而这是我们行李里所有衣服。
洗完衣服后,我发现乌庆阳坐在篝火旁的石头上,用剃须刀刮胡子。
“你不用镜子也能刮胡子吗?”我好奇地问。
“如果我小心一点、慢一点的话。”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继续问:“你有剃头推子吗?你应该趁着这个时候也剪一下头发。”
乌庆阳抿住嘴,然后说:“不,我没有。倒是你,应该让我用刀把那乱糟糟的头发割短。”
我下意识举起手捂住头发,抗议道:“我为什么要剪头发?”
“太长了,如果遇到危险,对方很容易抓住你的头发制服你。”
我把头发从中间分开,开始编辫子,说道:“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剪头发。如果有人能抓住我,不管我的头发长不长,他们都会抓住我。”
乌庆阳耸耸肩,继续小心刮着下巴上的胡子。即使没有剃须膏,他也没有划伤自己。
这很蠢,我知道很蠢,但我非常抗拒他说出剪头发的要求。
我喜欢我的头发,一辈子都留着长发。
每个人都说我的头发乌黑发亮很漂亮,只有乌庆阳说我的头发乱糟糟的。
我编好辫子,身上的内裤基本干了。
我站起来走到放牛仔裤的地方,扔下毛巾,在乌庆阳发出反对的声音之前,穿好牛仔裤。
我要像昨晚一样穿着牛仔裤和背心睡觉,两个人的衬衫还在火边烘干,周围一片黑暗和寂静……乌庆阳想剪我的头发,这一点儿都不重要。
乌庆阳用湿毛巾擦了擦脸,问道:“你看都刮干净了吗?”
他抬起下巴,向我展示成果。
我两天前见到乌庆阳时,一副邋遢潦倒的模样,对他印象一点儿也不好。
知道他人不错后,看他顺眼多了。
这会儿靠近他,发现乌庆阳实际上很帅气。
起初感觉他的眼睛很苍老,但实际上却敏锐深邃。
还有下巴的线条和颧骨轮廓,不仅棱角分明,而且成熟稳重。
尽管他刚刚洗漱完毕,我仍然可以闻到乌庆阳身上的淡淡味道。
即使才两天,我却觉得分外熟悉。
他没穿衬衫,我也喜欢,一股意想不到的热气从我的腹部涌出。
“怎么样?”乌庆阳又问了一遍,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他揉着脸,检查是否有遗漏。
我往后退一步,感觉脸颊烧起来。“很好,你说今晚我们怎么睡?”
尽管问题很含糊,而且我忽然转变话题,但乌庆阳明白我在问什么。
“车里有睡袋,虽然只有一个,但我们俩不能在这里同时睡觉,必须有一个人守夜。”
“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轮流睡觉。”我说完就去拿睡袋。
我的胃里有食物,还喝了很多水。身上干干净净,嘴巴里还有牙膏的味道。除了不喜欢乌庆阳让我剪头发,其他感觉都蛮好。
“你在唱什么?”乌庆阳突然问道。
“什么?”
“你刚刚唱的那首歌,听起来很熟悉。”
我这才意识到,当我在火堆旁铺开睡袋时,一直在轻声哼着歌。我不得不又哼了几个音符,才能想起刚刚在唱什么歌。
“这是我奶奶最喜欢的一首黄庭坚的词,词牌名是定风波,名字是《次高左藏使君韵》。他当时被贬到重庆,开始生平最艰难困苦的一段生活。上片首二句写环境恶劣险恶,重阳节阴雨绵绵,到处是水,人们整天困在屋里。下三句风格一转,写重阳放晴,登高痛饮,颇有几分傲兀之气。”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又唱了几句。
万里黔中一漏天,屋居终日似乘船。及至重阳天也霁,催醉,鬼门关外蜀江前。
我的声音不好听,不像我奶奶,但调子还能勉强找准。当我唱完时,乌庆阳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你知道这首词吗?”我问道,有点害羞。
“是的。我听你奶奶唱过,我一直很喜欢她唱歌。”
我也一直很喜欢这首词。有那么一刻,我太想念奶奶了。
奶奶非常有才气,她喜欢宋词,而且擅长音乐。
她可以自己为宋词谱曲,很多时候哼着哼着调就出来了。
陨灾之后,生活每况愈下,但她仍然充满乐观,就像这首词里的黄庭坚一样。
不仅如此,她还会用这些美丽的宋词为我打气鼓劲。
奶奶总是让我给她念喜欢的宋词,还时不时教我如何去唱。
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其实是在教我不要放弃希望。
假如她仍然活在世上,会在菜园中劳作,晚上在灯下看书,对我来说都是莫大鼓舞和安慰。
奶奶几天前才去世,那感觉就像一块重物压在我的胸口,但我没有哭,我哭不出来。
人的本能中有一种防御机制,当失去的东西太重要时,内心痛苦的那一部分会完全关闭……变得无比麻木。
我甚至无法理解过去五年里,数亿人的死亡意味着什么,我爱的每个人几乎都死了。
“你会整首词吗?”乌庆阳问道,粗哑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是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等待,然后翘起眉头,说道:“继续啊!”
我在睡袋上坐好,抱着膝盖靠在乌庆阳的腿上,为他唱完整首词。
莫笑老翁犹气岸,君看,几人黄菊上华颠?戏马台南追两谢,驰射,风流犹拍古人肩。
我已经好几年没唱歌了,这很奇怪,几乎可以说情绪激动。
乌庆阳什么也没说,然而,他在听,很认真得听。
过片三句承上意写重阳赏菊,老人头上插花不合时宜,但他却一点儿不服老。
最后三句是整首词的高潮,黄庭坚说自己重阳节不但照例饮酒赏菊,还要骑马射箭,吟诗填词,其气概直追古时的风流人物,将豪迈气概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一直非常喜欢文学,最讨厌的一类就是刻意煽情赚人眼泪。
奶奶当初把这本《宋词》送给我时,告诉我这里都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情感,所以一代传一代,永远被铭记。
不光是这些词念起来朗朗上口,更重要的是总能打动内心,无论是哪个朝代,给人力量、给人希望。
唱完后,好一会儿我才从恍惚中清醒。起身去树后小便,然后把最后一块干毛巾折起来当枕头。
“我会睡半夜,轮到你的时候叫醒我。”我正要爬进睡袋,听到乌庆阳只是嗯了一声,立刻坐起来,与他对视。
“你不能整夜不睡,你也需要休息。答应我,后半夜你一定要叫醒我。”
乌庆阳不耐烦地看着我,又嗯了一下。
“嗯嗯不是承诺,答应我。”我坚持说道。
“好吧,麦菱,你太固执了。我保证,行了吧?”
我点点头,在睡袋里舒展身体,为自己小小的胜利而高兴。
地面坚硬而凹凸不平,但我一点儿不介意。
我喜欢乌庆阳离我这么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伸手抓住他。
我仰面躺着,闭上眼睛,聆听夜晚的声音,近处有火堆噼啪作响的声音,远处则是小溪流淌的哗哗水声。
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说道:“虫子!”
乌庆阳在原来的位置上挪动了一下,问道:“虫子怎么了?”
“虫子,听!你听到了吗?”
乌庆阳安静了片刻,然后说道:“是的,很轻,应该是蟋蟀吧!”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蟋蟀的叫声了。”我朝着天空微笑,说道:“记得小时候,夏天的夜晚会听到它们发出很大的声响,大到我都想捂住耳朵。”
“是的。”
“也许科学家们是对的,也许地球最终会恢复。他们说这需要十来年时间,但会发生。也许世界会恢复生机。”
“也许。”
我转过头,在橙色的火光中看向他。乌庆阳正看着我,没有笑,但此时并不显得焦躁不安。
“也许当我们老了,我们会再次去露营,树林会是绿色的,到处都是虫子、鸟和小动物。兔子、松鼠、野猪……”
“狐狸、鬣狗、还有鹿。”乌庆阳低声说道。
“对,以前有很多狐狸,在村子里到处游荡,有时直接跑到我们家的后门廊上,吃我奶奶种的黄瓜。”我咯咯笑着:“她很生气,后来我早上会偷偷溜出去扔个苹果给它们。”
“你不该喂它们,它们会记住地方,之后每次都来呢!”
“我知道。”我埋怨地看他一眼,但没有生气。“可是它们吃苹果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裹着睡袋,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篝火的热量和夜晚的黑暗。“听着这些虫子的声音,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了。”
我们俩都听了很久,然后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注意到乌庆阳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不是那种容易让人读懂的人。
“再唱一首吧!”乌庆阳忽然说道。
我被他直率的话吓了一跳,他转过脸看向我,表情难以捉摸,但这次没有移开目光。
“再唱一首,”他的语气变得温柔,几乎是恳求。
我躺着仰望头顶的黑暗,再次唱起一首词。
这次我选的是南宋张孝祥的《西江月 阻风山峰下》。
熟悉的歌词令人心酸,唱到最后几句,我的声音几次哽咽。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鳞鳞细浪。明日风回更好,今宵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
张孝祥生在风雨飘摇的南宋,满怀收复失地的愿望,却被一贬再贬。
他的一生跌宕起伏,官场失意、家国破碎,可仍能保持着浪漫且洒脱的信念。
虽然无力改变现实,但是最终也坚守住自己。
张孝祥的词豪放自由,承接苏轼,又传递于辛弃疾。
在这首词里,他途经洞庭湖畔的黄陵山时,被风雨所阻停滞不前。
然而,他在字里行间展现出豪壮和阔达的情怀,既有对启程的期盼,又有对未来的憧憬。
我唱完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声音仍然在空中回荡,与夜晚的其他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想起第一次跟奶奶学唱这首词时的感受,沮丧又忍不住希望,不知自己能不能真像古人一样面对困境时积极乐观,命运坎坷但仍然满怀豪情。
亲人一个一个离开后,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也不再相信任何人会照顾其他人。
奶奶最喜欢的词可能仍然很美,仍然充满希望,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或者……意义更多。
我伴着昆虫的轻柔合唱入睡,祈祷醒来时它们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