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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深爱和深爱过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452 2025-03-12 19:08

  “虽然这只是个故事,真实性尚需商酌。”米拉瓦说,“但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它为我诠释了路途所在。我从故事中领悟到,倘若我们一直追随它昭示的道路,我们不仅可以探索深海,占据天空,开拓荒原,还可以乘船去其它土地旅行,并将它们一一占领统治,建造我们的城市,将足迹散布到目光无法穷尽之处。哪怕是庇护深渊,也不过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小问题。”

  塞萨尔发现,米拉瓦的话让亚尔兰蒂眉头稍蹙。如此看来,米拉瓦现在的表述和他当年的看法并不相符,他现在的讲述,是他死后才逐渐产生的想法。当年他似乎对这个故事笃信不疑,如今他却在说,——这只是个故事,甚至真实性都需要商酌。

  这故事是亚尔兰蒂给他讲的?因为是亚尔兰蒂给他讲的,他当年才笃信不疑?

  他点点头,没有追问这事,反而换了个关注的方向,“你好像在说乘船去其它土地比探索深海、占据天空和开拓荒原更难,陛下。那些外来者不就是乘船从其它土地而来?”

  米拉瓦顿了顿,似乎发现了他的洞察。“你说到关键了,骑士,想必你也听过荒原和现世的关系,知晓它们曾为一体。你觉得荒原升起,现世落下,然后就化作世界如今的面目,可你弄错了。不,我们现在只是战战兢兢存活在往日的废墟中。”

  “往日的废墟.......”塞萨尔喃喃自语。

  亚尔兰蒂依旧带着她一成不变的柔和微笑,她说:“在时间之初,下沉的世界遍布伤痕,是那个慈爱的意志在时间之初抚平了一部分现世的伤痕,让我们能像虫子一样在这繁茂的土地上爬来爬去。”

  米拉瓦再次顿了顿,似乎对亚尔兰蒂见缝插针讲述她的故事有些不满,但她如今只是个残忆,他摇摇头,也没反驳亚尔兰蒂,只是说:“现在,我要你设想一下,骑士,我们如果走的太远,就会走到那些伤痕尚未抚平的地方。当我们发现庇护深渊像干旱中龟裂的土地一样遍布外部世界,纵横交错,令我们无路可去,我们还要怎么穿过它们去其它土地旅行呢?”

  塞萨尔没吭声,他发现,亚尔兰蒂在当皇后陪伴米拉瓦的时候,给他讲述了一个非常主观的故事。米拉瓦本人不仅笃信不疑,还在她的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信念。到了后来,他逐渐在她身上也寄托了这个信念,以至于他对索莱尔的追求和爱,也全都随着这个信念转移到了亚尔兰蒂身上。

  他还不清楚他们俩发生了多少波折,但他知道,米拉瓦在最后陷入了动摇。他开始怀疑这个故事,也开始怀疑亚尔兰蒂这个人,尽管如此,他却没有怀疑这个故事带来的信念本身,他仍旧在追逐......

  追逐某种古老之物?

  这还真是有意思,塞萨尔发现,自己想要封存那个古老之物,挽留被它诅咒的活生生的人,米拉瓦的追求却完全相反。米拉瓦想要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给那个他带来了信念的神话,是故事背后的幻影。

  “我以为,”米拉瓦说,“如果那个卡萨尔帝国是从另一片土地漂洋过海,抵达了我们的土地。他们毫无疑问是掌握了穿过深渊的航行手段,彼时库纳人还在地上爬来爬去,沉迷于统治自己的同族,他们却已经在我们的土地上筑起了城市。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战争的延续是必然的,只要我能出去,我就会以一切方式踏平他们的城市,逼迫他们交出这一切,然后回报他们的故土。”

  这思路倒是很直接,塞萨尔想,只是不知道阿尔蒂尼雅听了会作何感想。

  当时卡萨尔帝国漂洋过海,其实是因为很多有政治诉求的法师团体一个接着一个作孽,最终沉掉了整个陆地,因此他们已经不存在任何故土可言了。不过,这话他也没有必要多提。让米拉瓦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对在场所有人都好。

  “其实卡萨尔帝国也在这片土地上爬来爬去,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挪过窝了。”塞萨尔委婉地说,“我猜他们也不怎么想再次出海了,当年的航行一定是......让他们付出了很多代价。”

  “很好!这正意味着需要有人为所有人指明前路。”米拉瓦断然说,“那些不希望看到改变的人永远都顾虑重重,哪怕曾经改变过的人也安居一隅,不愿再次以身犯险。我必须告诉所有人,要做一切我们可以做的,要挑战一切我们可以挑战的。”

  这家伙也是个又激进又渴望战争的人。

  法兰皇帝端起酒杯,带着怀念之情去和他当年失去的将士举杯交谈了。见到米拉瓦缓缓走开,亚尔兰蒂对塞萨尔做了个轻微的手势,几乎无法察觉。塞萨尔其实不知道她手势含义,但他猜测是他们后来约定的手语,既然米拉瓦走远了,想必是要找他私下商谈一些事。

  塞萨尔琢磨了一下,然后走向米拉瓦,“陛下,有件很私人的事情我想告诉你,——在所有残忆里,我都想见皇后的妹妹一面,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米拉瓦观察过他,想必也见过几次他对菲瑞尔丝的执念了。他先不应声,和一名将士谈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才不经意地吩咐道:“菲瑞尔丝深居后方营地,不怎么见人,让她姐姐带你过去吧,记得多留心一下我这位皇后,特别是注意她说给将士们的故事。别被她煽动了。”

  “您似乎......”

  塞萨尔把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等待米拉瓦接话。他目视法兰皇帝一边咬着一条烤猪腿,一边放缓声音。

  “她很擅长煽动别人,”米拉瓦说,“在最后那段时间,有些忠诚的将士竟然分不清究竟该听从我,还是该听从她。他们视为我领袖,却相信她在为我、为所有人指明方向,有些人甚至怀疑是我动摇了,而不是她背叛了,还指责那些始终追随我的人是愚忠。尽管她只是个残忆,你也必须提防。”

  看来这桌子上有很多怀疑过米拉瓦的将士,他们仍然视他为领袖,却认为即使是领袖,也要追随亚尔兰蒂如先知一般指出的道路。就在这时,有个看起来像是边远民族的红发将领跑到桌前,带来了当年的紧要消息,米拉瓦随即站起身来,和他一起走到旁边密谈了许久。

  塞萨尔觉得那男人的面孔有些眼熟,想起了塞希娅却又不敢确定。

  和将领交谈许久后,米拉瓦就喝令桌上的将士离开了,消失在军营另一面。他似乎要在残忆中作战,借此观察当年怀疑过他的人,免得后世唤醒他们时不知道该如何对话。最后,只留下了塞萨尔一行人和一些不明所以的将士留守营地。这些也许都是当年对米拉瓦完全忠诚的人。

  以及亚尔兰蒂。

  塞萨尔看了眼塞弗拉她们,发现没有一个人想掺和他的事情,只好跟上这位越来越神秘莫测的法兰帝国皇后。当然,他身旁还跟着所有残忆都无从发觉的无貌者,这家伙可以在他身边看到真实。

  “米拉瓦看起来有些动摇呢。”亚尔兰蒂轻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是你不小心说了什么吗,我亲爱的骑士?”

  塞萨尔犹豫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年的亚尔兰蒂。但接着她又说,“令人叹息的是,那些曾经怀疑我的将士如今都完全信任和听从于我,反而是和我走得最近的人,对我满心恐惧和提防。”

  亚尔兰蒂说着来到马车边上,塞萨尔被迫当了马车夫,按她的吩咐一路往北穿过大半个军营,才找到菲瑞尔丝落脚的营地。等到了阴影处,塞萨尔想下去见菲瑞尔丝,亚尔兰蒂却吩咐他进马车。风声呼啸,衣着华贵的皇后慵懒地倚靠在车厢里,吩咐他跪在她膝盖旁。

  塞萨尔揣摩着当年的塞萨尔会说的话。“这不合适吧,陛下会......”

  “即使米拉瓦杀了你,也无非就是再换一个人承载你的灵魂罢了。”亚尔兰蒂说,“从最初那个年少的侍从开始,你已经换了个三个躯体和两种性别,当过男孩,当过女孩,当过骑士,也当过侍从,你竟然还在担忧自己的死亡?只要你还在我手里,你的生与死和你的存在就不归你自己掌控。”

  “那我......”

  她眉毛一挑,取出一枚贴身匕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扎穿了他的手钉在座椅上。“你让我有些恼火了,亲爱的。你知道你现在该说什么吗?”

  塞萨尔看了眼自己的手,虽然他没什么感觉,但对当年那个塞萨尔,突然刺入身体的匕首一定令他印象深刻。

  “那我该怎么办?”他反问说,“我该像当年一样冒犯你吗?”

  “冒犯?”亚尔兰蒂摇摇头,视线中带上了困惑,“我在这些年仍然深爱着米拉瓦。既然还没到爱上别人的时候,背叛就谈不上。也许还要再等个几十年吧,亲爱的。等到某天我发现自己需要另一个人了,这事就会变成我曾经深爱过米拉瓦。”

  “乡间路上的一个无名男孩?”塞萨尔问她。虽然他姑且算是在和亚尔兰蒂合谋蒙蔽米拉瓦,但也没有人规定说,他不可以打探受到米拉瓦蒙蔽的亚尔兰蒂。这也许算是双面间谍?反正他也没有倒向任何一边的打算。

  “无名男孩......”亚尔兰蒂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忽然抬起头,“你是当年我卧室里那个.......”

  塞萨尔看到法术的光辉在她指尖浮现,看来这地方必须发生一些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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