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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悬崖

邪神之影 无常马 3243 2025-03-12 19:08

  ......

  为了确保银行家的承诺可以信任,戴安娜拉着菲尔丝要她帮自己筹备法术。

  塞萨尔已经领教过菲尔丝对灵魂和情绪的掌控能力了,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画板上调色,很多时候,免不了会让他想起那名把自己当书吃的法师,也许比那人还要更胜一筹。起初,菲尔丝只是在安抚他的灵魂,现在,戴安娜时常拉着她探索灵魂和意识的构造,她也逐渐把法术用到了其他人身上。

  她不是学会了它们,是把她曾经遗忘的东西记了起来。

  仔细想想,为什么菲瑞尔丝要剥离她擅长掌握灵魂和情绪的一部分自我呢?这事很难理解,塞萨尔本以为菲尔丝是个神秘莫测的意外,如今看来,这种剥离也带着它难以揣摩的目的。

  塞萨尔没跟着她们出去,因为阿尔蒂尼雅又拉着他请教起了更多事情。不得不说,随着塞萨尔交给她做主的决策依次得到结果,她也表现出了自己更进一步的性情。

  他对皇女的看法,是兼具了残忍和骄傲。由于孩童时遭受了家族的打击,她又学会了表面上的谦逊,掌握了虚与委蛇的艺术。虽然它们不能完全掩饰她的性格,在她找他请教的不经意间就会表现出来,不过,至少也能让她挣脱宫廷的桎梏了。

  在和阿尔蒂尼雅提了一些基本的经济学认知后,塞萨尔看她提笔低头记录,于是又聊起了前夜发生的事情。她没有急着说,先在逐渐黑暗的宴会厅里续上几支蜡烛,摆在他们一旁,然后又拿过来葡萄酒,这才在他右侧坐下。

  “要说他们是不是背叛者,我其实不在乎。”她承认说,“对于扣押物资,我确实有不止一种解决途径,但我有动手的名义,也有足够的军队,我觉得与其和他们玩弄权谋,还不如就这么了结掉他们换成我们自己的人。唯一的区别,也只是当场杀死他们还是关起来让他们等死罢了。”

  阿尔蒂尼雅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手里血一样的酒,似乎连视线都浸在了水晶杯里。她看起来挺安详,也有些无动于衷。她先是轻抿了一口,然后就把酒杯递到塞萨尔手中,好似是要分享自己的鲜血和秘密一样。某种旧有习俗?塞萨尔也不清楚,但看她视线专注,他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口。

  她轻轻颔首,然后讲起了他们卡萨尔帝国的历史旧事。塞萨尔听了几句,发现是一种编年史题材的叙事,但只听她的语气,更像是像是学者在描述自然现象。

  “那是座刚完工不久的宏伟宫殿,坐落在帝国疆域南方。”皇女说,“宫殿在设计层面颇具匠心,有一条富丽堂皇的长廊通向宴会厅,更深处是祭神的庙宇。当时刚继任不久的皇帝来宫殿巡视,老皇帝邀请了一大批达官显赫赴宴,并由本地名声最显赫的大贵族陪同他们穿过那条长廊,抵达新竣工不久的宴会厅。”

  “皇帝和南方的达官显贵有什么矛盾吗?”

  “嗯,确实有。”阿尔蒂尼雅点头说,“但为什么你会觉得有矛盾呢,先生?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

  “你脸上的微笑在不同时候有不一样的细微分别。”塞萨尔说,“我在帐篷里患病的时候,你眉毛挑的挺开,嘴角的弧度刻意拉得很低,我想也许可以称为得意?”

  “我倒不是得意......”她下意识想否认,然后又承认了,“我只是,好吧,也许确实有一些。我平时从来看不到你这么虚弱的样子。难得一见的事物,难免会让人心情发生变化,特别我说什么你还只能乖乖听着。”

  “听起来也是一种想当皇帝的心思。”塞萨尔说,“那你会按安排我和重要的大贵族联姻,然后让我乖乖听着吗?”

  “老师,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好吧,说到你情绪变化的征兆,我想是你保持习惯性的微笑太久,又没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难免就会把情绪在嘴唇和眉宇上表现出来。和我分享无关紧要的帝国旧事的时候,你微笑的弧度很自然,眉毛也挑的挺开,确实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但在刚才,你脸上只是一种展示礼仪的微笑,毫无情绪,看起来是收敛的太多,除了嘴角的少许弧度脸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尔蒂尼雅按了下自己的嘴唇。

  “您说的对,我是该再训练一下自己的表情维持了......”她的思路还是这么独树一帜,“说回到宫殿吧,当时新皇即位,和南方贵族派系既有权力上的争端,也有民族之间的冲突。老皇帝筑起这么一座宫殿,人们认为既有缓和关系的可能,也有震慑本地贵族的意图。但无论如何,宫殿已经竣工,老皇帝也发出邀请,看起来是要为继任不久地位还不稳妥的新皇帝缓和臣子关系,人们都决定前往赴宴,从那条走廊经过进入宴会厅。”

  “你特地提到的走廊到底有什么别具匠心的地方?”

  “它的装饰太精美,也太引人瞩目。”阿尔蒂尼雅说,“陈设在走廊上的艺术品汇聚了当时最著名的名家画作和雕像,看起来就是老皇帝为了缓和关系才准备的。烛光也很朦胧,虽然有些昏暗,但是恰好能让人置身在一种欣赏美和艺术的氛围里。皇帝的侍从亲自护送达官显贵们穿过那条不宽的走廊,告诉他们登基不久的新皇帝就等在宴会厅尽头,期待和他们展开首次会晤。”

  “不宽......”

  “也许该说是狭窄才对,”皇女嘴唇稍张,“为了陈设雕塑和画像,留给人落脚的地方很少。你还记得刚才宴会厅有多灯火辉煌吗?当时的宴会厅也很灯火辉煌,最奇妙的是最刺眼的光线都集中在走廊的出口。人们经过昏暗的长廊抵达宴会厅,要么就是下意识抬手遮眼,要么就是下意识眯起眼睛,有的甚至会被晃到眼前一片白。香烛弥漫出馥郁的芬芳气味,让人异常迷醉,这时宫廷内卫会大声宣读来宾的名字和姓氏,声音也异常响亮,会一直传到走廊里回荡。然后,无形刺客——”

  “无形刺客?”

  阿尔蒂尼雅微微一笑。

  “这里就是最关键的地方,”她说,“宾客走进宴会厅,神志还有些恍惚,等候两旁的无形刺客就会挨个将尖匕刺入其咽喉,一个眨眼的时间,他们就都神志恍惚地丢了性命。过程中没有脚步声,没有惨叫声,甚至都没有血溅出来,伤口就已经盖上了花瓣洒上了香薰,并用特制的药物止住血。老皇帝的侍卫会迅速托住尸体,把他们带到宴会厅一侧,挨个摆在他们本来会落座的椅子上。”

  塞萨尔稍稍咋舌。

  “这应该是你跟我讲过帝国往事里我最难评价的一起了。”他说,“你什么时候读到它的?”

  “当时我十一二岁。”阿尔蒂尼雅说,“其实编年史里描述的很模糊,但我还是找到和推断出了很多细节。新皇帝对此一无所知,我看后世说他和他父亲,也就是老皇帝的关系称不上好,这事也是老皇帝擅自作主张。当时新皇还在宴会厅里等着接见南方的达官显贵,还在问为什么香烛这么多,气味这么强烈,结果等第一具尸体摆在宴会厅的椅子上,用涂了止血药物的花瓣贴在撕开的喉咙上,他就不吭声了。”

  “这事对卡萨尔帝国的统治造成了什么影响吗?”塞萨尔问她。

  “影响很大,至少稳定了帝国对南方疆域几百年的统治。”阿尔蒂尼雅平心静气地说,“但我关注的不止是历史事件本身的影响,还有历史中每一个参与者的作为。那名替老皇帝邀请和接见所有人的显贵,——他的名字已经遗失了,没能记下来,我觉得也许是新皇帝有意抹去了他的痕迹。当时每一个达官显贵都是在他的拥抱和欢迎下走入长廊,然后一去不回。”

  塞萨尔看着皇女的脸,发现这家伙刚听了他的解释没多久就开始和他对抗,摆出了一副更难洞悉到破绽的难以捉摸的微笑。任何事都要分出个胜负吗?有时候他觉得这位公主殿下有些孩子气。

  “我非常遗憾的是,”她继续说,“我不能看到那个人是怎么拥抱和欢迎他们的,因为只要一个眼神不对,或者一个动作不得当,他就会表现出破绽,毁掉整个计划,但是没有。所以我想,那人脸上的表情和话语中的真诚要比真正的真诚还要更真诚,以至于无人心生怀疑,到他们死前的一刻,他们不相信他是在表演。”

  “你怎么想?”塞萨尔挺想说这也是他今天对她的评论。

  “我认为,如果事情上升到政治层面,关系到决定性的决策,就不该谈论信与义、善与恶、仁慈或残忍、道德或是不道德。只要可以达成最好的目的,只要拥有合适的借口,那就该使用可以抵达目的手段和途径。”

  “这......”他有些犹豫,“你会觉得无论我们跌落的有多低,也该有一个不能继续往下跌落的悬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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