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装了一回逼，就没有再和阿杰莉娜交流，而是转头与下一个科学家交流，阿杰莉娜拿着酒杯沉默片刻后，喝了两口就坐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非常安静，以至于安东诺夫都有些不放心。

　　 “亲爱的，没事，以后我们在中国好好过下去！”

　　 “你不是说过，等我退休后，我们就回乌克兰吗？”

　　“你舍得吗？”

　　“你和孩子更重要！”

　　“亲爱的，在中国待久了，你越来越会说话了！”阿杰莉娜笑着说道，“你既有才华，又有财富，已经不是普通人，不适合留在苏俄，我们可以回苏俄，但不是现在！”

　　安东诺夫拍了拍阿杰莉娜的手，“你能想清楚就好！”

　　丈夫在中国如鱼得水，享受到了巨大的荣耀，而中国也知道她的身份，她可以利用这近乎半公开的身份一边经商，一边传递对两国都很有利的讯息，这是一个类似于驻华商务代表的身份，比官方身份自由得多，她也可以从中获益匪浅，不管与公与私，她都没有回去的任何理由。

　　虽然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但阿杰莉娜的心情还是不够好，或许是她爱苏俄爱的深切，但苏俄到底爱不爱她？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每每想起那些上级，她就产生了一股子凉意，但中国有句话叫子不嫌母丑，她现在很纠结……

　　虽然是一名谍报人员，但毕竟是女人，心情不好了，阿杰莉娜就喜欢购物，反正她也很有钱，多买一些也没什么，等过段时间回国了，也可以送给苏俄的家人或者朋友，她们都很喜欢，也不存在什么浪费。

　　 阿杰莉娜在北京购物有固定的地点，那就是王府井商场，选择这里也不是单纯的购物，她会仔细观察商场中各行各业的新商品，看到有价值的，能买下来的大多买下来，不能买的，也会拍照，然后送回国内，希望国内的企业多一些研究，跟上时代的潮流。

　　中国和欧美的经济联系比较紧密，而且非常注意跟踪，各种新产品欧美出现后，没过多久，中国都会想办法进口，不管能否进口，中国相关企业就会想办法研发类似的产品，就算短时间内造不出来，也会对外展示自己的研发思路，据说这样做，可以吸引风险投资基金的注意，获得投资。

　　而等到六十年代后，中国企业已经有一定的创造性，他们已经可以拿出一些独特的产品引导时代的发展，虽然这一类的东西很少，但有了一，就会有二，有三，未来会越来越多的，这在阿杰莉娜看来，虽然比不上苏俄的卫星上天，但也有类似的意义。

　　而在王府井购物中心，就有一个全国最大的发布中心，每到周末都有举行展览会和发布会，不仅中国政府很重视，各国在华人员也非常重视，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中国科技和经济竞争力的展示，大家自然非常关注。

　　 但遗憾的是，她送回了不少中国的展品，但获得重视的没有几个，她在莫斯科各大商场也没有看到几个类似的商品，时间一长，她也相当灰心，她不明白国内的研究机构和企业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为什么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提供一堆人民不需要，或者人民已经生厌的产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改变！

　　她抱怨过，但却被上级说了一通，联盟不是中国，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有价值的东西上，而她的价值不在这些地方，她应该利用丈夫的身份多打入中国的军工企业，可她整天都在做什么？

　　阿杰莉娜很反感这一套说辞，火箭卫星飞机坦克确实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但也不能说拉杆箱、尿不湿、早孕快速试剂盒这些没有价值，这些都非常有利于人民的生活，可以给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相反火箭卫星飞机坦克这些，除了会让人民骄傲以外，人民感受不到任何好处……

　　早年阿杰莉娜不敢辩论，后来则懒得辩论，二十年前，十来年前说这些都可以，现在已经是1968年，二战已经结束了23年，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世界各大国也都有无数核武器互相指着对方，世界大战一打起来，文明就要彻底毁灭，大家都不敢打世界大战。

　　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美苏两国懦弱的表现都证明了这一点，既然世界大战打不起来，还搞那么多常规武器，纯粹脑子有问题，效仿中国有选择的搞一些关键的常规武器，有限装备一些，用作局部战争就足够了，这么个简单道理，苏俄高层真得不知道吗？他们知道，但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去改变。

　　阿杰莉娜又想起了谷雨的评价，或许现在苏俄就是这个问题，苏俄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领导人，所以明知道要改革，明知道不要造那么多武器，明知道要把精力放在人民生活上，可他们却不愿意做……

　　阿杰莉娜带着两名来到中国不久的女助手，不断购买这个，购买那个，这是她一贯的做法，让那些来到中国的新人好好感受一番，往往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改变立场，和她站在一起，至于站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阿杰莉娜也没有细想，反正这样挺好的！

　　上面那些人也知道，不过他们并不敢指责她乱花钱， 因为阿杰莉娜知道他们也一样，他们总是乘着各种机会在欧洲，在中国采购，然后走KGB专用渠道回国，这样就不用被海关那帮怂货没收。

　　还有更上层的，他们的子女更是借助种种名义出国，在外面花天酒地，以前他们喜欢去欧洲，但欧洲的记者太讨厌，竟然报道他们的行踪，现在这些人更喜欢来中国，去香港，去南东京，既不用担心记者乱写，反正欧洲有的，中日都有……

　　又是一阵采购，三个女人大袋小袋提了好些个，都有些提不动了，才停了下来，最后她们来到了王府井发布会，而这一次也很凑巧，阿杰莉娜等人看到了梦想电子的新品发布兼展销会。

　　这一次梦想电子拿出了一大堆好东西，四款新型电子元器件，可以用在多个工控领域；与北京手表厂合作推出的世界第一款电子石英手表；世界第一款手提型计算器……

　　也就在台上中国女明星的不断展示，阿杰莉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中国工业品的进步速度实在太快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了？

　　而就在阿杰莉娜的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则正在哈哈大笑，“老子赌对了，发财了！”，听着那个胖子的粗俗之语，又看到胖子穿着一整套张一思那个公司出品服饰，又是金项链，又是金表，身边还有一个年青的姑娘，阿杰莉娜啐了一口，这家伙肯定是一个暴发户，中国的暴发户很多都这个打扮……

　　逛完街之后，第二天阿杰莉娜进行了半公开的接头，把昨日和谷雨的交谈报告上去，那个接头官员愤愤不平的说道，“什么绝对中立，这就是偏向美国！”

　　“确实是偏向美国！”阿杰莉娜并不否定，“即便欧美设置种种关卡，限制从中国进口，欧美能够提供的各种订单也是我们的好多倍，中国人怎么可能舍小取大？”

　　“阿杰莉娜同志，你这是对资本主义的屈服，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几年，你在中国的业务扩张并不理想，总部很不满意！”

　　“我是在陈述事实，但你们却从来没有注意，至于我为什么很难扩张业务？”阿杰莉娜把一台手提式计算器和一块电子表丢在桌子上，“这些都是答案，若这些东西是苏俄发明的，我在中国的业务将无比容易，嘿嘿，若真是那样，也轮不到我，对不对？”

　　阿杰莉娜一边说，一边自嘲的摇摇头，站起身，就要离开，接头官员生气的质问道，“阿杰莉娜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对苏维埃无比忠诚，相反，有太多太多人，嘴上整日说得忠诚，心里想的都是自己！”

　　在回家的路上，阿杰莉娜把她买来的手提式计算器展示给安东诺夫，安东诺夫笑着说道，“这个玩具这么快就上市了？”

　　“奥列格·康斯坦丁诺维奇，你竟然认为这是玩具？”

　　“这台手提式计算器只能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很难应用于科学计算，用途是很有限的！”

　　“你们这些科学家脑袋都有问题，是使用简单加减乘除的人多，还是使用科学计算的人多？毫无疑问是前者，而众所周知的是，美国人根本不会心算，这款计算器卖得又非常便宜，必然会获得非常多的美国订单，这会给中国企业带来不菲的利润。

　　有了钱，中国企业进行新的研究，你们想要的科学计算器迟早会出现，也会推动其他产品的进一步改良，而这个过程中，中国政府并不需要给出任何拨款，就获得了他们想要的技术升级！”

　　“确实如此，但那能说明什么？”

　　“拿着美国人的钱搞中国的军工研究，军工研究的成果又可以用在民用科技上，中国走出了一条非常出色的发展道路，他们会越走越好，越走越快的，而俄国企业既没有这种自觉，也没有这种能力，他们只知道盲目的按照上级的命令生产，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意做，用不了多久，他们会被彻底拉开！”

　　安东诺夫默默点点头，接着说道，“航空工业也是如此，中国在购买英美飞机的同时，也要求两国的飞机制造公司采购中国的零配件以为补偿贸易。

　　为了让中国有能力生产出合格的零配件，英美两国飞机公司也对华出口先进机床，并派出技术和管理人员培训，这也让中航、中航发、安飞和西南航发等企业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新东西，这条对外合作之路，也是苏俄不具备的！”

　　“苏俄为什么不给中国企业相应的订单？”

　　“苏俄是计划经济，每一个配件都有相应的工厂，必须按照计划进行生产，如果交给中国，对应的苏俄工厂怎么办？相应苏俄工厂的上游工厂又怎么办？只要有一个被影响，整个飞机生产过程都会被影响，完全得不偿失！”

　　“所以要改革！”

　　“但现在没办法改革！”

　　“看来谷说的没错，现在只能等，等到不改不行的哪一天！”阿杰莉娜嘲讽道，“现在真正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需要改革，相反他们还沾沾自喜，时间不会等人，他们的迟缓一定会受到惩罚，人民可以接受落后于美国，绝不能接受落后于中国！”

　　“阿杰莉娜，不要想了，你一个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呀，我改变不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就在阿杰莉娜沮丧无比之际，她今天遇到的暴发户胖子正在享受着成功带来的快乐，这个胖子正是张云龙，老张在二战东线战场完成了原始积累，二战后开始操作中苏民间贸易，贸易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欧美。

　　早年的中苏民间贸易格外赚钱，而他又有一个老毛子媳妇，别人搞不到的东西，他能搞到，他自然赚到了大钱，他和很多人一样搞多种经营，哪里有钱就往哪里投资。

　　他赚到的钱绝大部分投资光复军退伍将士们创办的工厂，他这些年参股入股了十几家工厂，涵盖白酒、饲料、轻工等等各个领域，自己也投资创办了油田配件厂、塑胶厂、轮胎厂等等。

　　他还有建筑公司，在香港炒作房地产，在暹罗、南华、苏门答腊入股了种植园，甚至于他还资助一些战友跑到东刚果开矿，摊子之大，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云龙本能的察觉这样下去不好，加之这几年他有幸认识到几位大人物，等到了指点，他控股、参股的企业是不少，但没有足够的护城河，一旦出现了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出问题，他深以为然，就陆续出售了名下大部分企业股权，然后集中在两个方向。

　　一是做大做强塑胶业，塑料业一是市场越来越大，二是未来可以往炼油、石化原料、纤维方向靠，而这些行业必须有两桶油关系好，两桶油里面都是退伍老兵，他也有战友在里面，他可以拿到原料，也有机会从苏俄搞到石油，这是别人没有的条件。

　　他投了大部分身家，又从银行和战友们借了不少钱，上了一个一万吨级的PVC塑料颗粒厂，自投产以来，产品供不应求，他已经准备一口气上5万吨，再过几年上20万吨，乃至于更多。

　　二就是投资大人物感兴趣的电子行业，他对这一块不懂，不过他相信大人物非常在意的公司绝对不差，比如背景硬到家的中科计算和梦想电子，自从在创业板上市以来，他就开始买入。

　　中科计算是中国最好的计算机公司，其每年拿到的军工订单稳步增长，而随着其效仿IBM的多款计算机完成研发，中科计算也迅速获得了中国各大银行和大型国有企业的订单，日子越来越好。

　　中科计算在工业自动化领域同样造诣很深，他们与国有机床厂合作，先是在五十年代末推出了第一代五轴联动机床，然后在这个领域不断深耕，到了六十年代中后期，中科计算的车床系统已经应用于多个领域，在国际上也有相当的名气。

　　也就在去年，中科计算在仔细研究了施乐的全自动复印机之后，终于推出了中国第一代全自动复印机，并对国内外出售，一举打破了施乐对世界复印机市场将近十年的垄断。

　　他们还研发了中国第一台针式单据打印机，并与中航某研究所合作研发了专用墨盒，而且已经在多个国有企事业单位开始试用，试用的效果非常不错。

　　凭借着全自动复印机，施乐在过去九年赚到了将近10亿美元，施乐也因此被评为“你后悔没买它的股票”的公司，所以中科计算这一次打破施乐的垄断，引起了国内外的热议。

　　没过多久中科计算就引来了施乐的专利诉讼，两家从中国打到美国，打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但越是如此，中科计算越是得到认可， 若是东西不好，美国人至于那么担心吗？

　　无数人想到美国市场上IBM和施乐的疯涨，都对中科计算充满了信心，张云龙虽然看着中科计算的股价连续上涨，直流口水，但想买也买不到多少，有太多太多人盯着。

　　尤其是那帮子南洋华侨，看到中科计算东西越来越好，已经可以应用于银行系统，一口气拿出了十八亿，想让中科计算为他们增发20%的股票，不过却被中科计算拒绝，因为南洋华侨在技术上没什么帮助，中科计算压根不稀罕，他们是国家重器，并不缺钱。

　　相反，中科计算在拒绝了南洋华侨后，选择给下面的技术人员配股，虽然从技术人员手中收到的钱不如南洋华侨拿出来的多，但中科计算在回答提问时认为非常值得，并对外声称他们这一类的高科技企业最重要的是人才……

　　这件事对张云龙影响很深，有钱不是万能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是有钱才能买得到的，而要想留住有本事的人必须舍得下本，不过与中科计算这个创业板的大蓝筹不同，梦想电子上市之后的表现就一言难尽了。

　　梦想电子在创业板上市融资到一笔钱之后，这几年其电子元器件销售额虽然在不断增加，毛利率也相当不错，但这家企业研发投入太大，并不赚钱，可奇葩的是，几乎每两年就要融资一次，一次比一次融资多，银行贷款也越来越多，其财务数据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安。

　　而随着中央开始整顿，大批资金离开了创业板，创业板哗啦啦的下跌，中科计算跌得不多，但梦想电子就不同，一路竟然跌了八成七，直接把无数人套在里面。

　　损失惨重的张云龙在走访一番后，不仅没有减少仓位，反而不断加大投入，直接买成了十大流通股东第一，他相信领袖女婿创办的企业坏不到哪里去，现在只是调整，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光光几个世界第一就必然会将梦想电子带到全新的高度，他的投资必然会迅速收回……

　　事实也证明了张云龙的判断，在发布会之后，梦想电子的新产品开始全面铺货，销售势头良好，该企业的股价就开始了暴涨，一个涨停接着一个涨停，短短几天，张云龙就扭亏为盈，腰包鼓鼓，他相信这样的好日子还会继续下去，股价会翻很多倍都不止。

　　张云龙心情好，自然要和老战友们分享一番，对他的得意洋洋，大家伙都啐了他一口，然后纷纷伸来求援的手，这两年的整顿不少人的企业都遇到了问题，又要相互帮衬，很多人的日子不好过。

　　张云龙原来也是被帮助的对象，现在既然日子好过了，他当然也要拉大家伙一把， 张云龙倒也不拒绝，不过要求等一等，梦想电子还在涨，这个时候出售太不划算了！

　　“实际上也有办法，老张拿着名下的股票，搞一搞贷款就行了！”

　　胡松林摇摇头说道，“现在银根那么紧，想贷款可不容易……”

　　“不要忘了，还有九州银行和华侨银行！”

　　“华侨银行一口气干掉了前后两任广东省委枢机，各地方与他们关系不错的省部级干部据说倒了二十多个，就算我们想合作，我们的厂子所在的地方政府也不会同意的！”

　　“就是因为华侨银行挨收拾，现在才好谈，他们胆子也大，老张的股票越来越值钱，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多给一些抵押，也是可以的！”

　　“九州银行也可以考虑，小鬼子们喜欢搞工业投资，得到了中央的赞赏，过去一年他们在国内进行了大规模扩张，一连多了十几家分行，各地都有企业找他们贷款，我们找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鬼子虽然比较富，但才多大的地方，他们银行能有多少钱？”

　　“两个日本的关系很不错，我听说九州银行得到了本州好几个日本银行的注资，凡是得到九州银行认可的企业，也会得到本州日本的企业合作，大鬼子这些年发展很快，与我国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他们还是挺有钱的！”

　　“这两个日本的关系怎么这么近，若是他们内外勾结，那就麻烦了！”

　　“是呀，我瞅着那帮小鬼子并没有被完全打服气，有些人还说没有美国人，他们保住本土肯定没问题！”

　　“我呸，若是没有美国人，他们三年后就要吃原子弹，真是便宜他们了！”

　　“他娘的都怪那帮美国鬼子，要不是他们搅和，老子们早就彻底灭了他们，也没必要对九州的小鬼子那么客气！”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想想该不该贷款？”

　　“能贷当然贷，贷了钱，我们才能迅速扩张！”

　　“若是那两家银行能谈，我也准备贷款，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厂子，市里扛不住已经松口了，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等钱入账了，除了贷款，我还想问大家伙拆借三百万，下半年我先还三分之一，剩下的明年还……”

　　“这么快，你扛得住吗？”

　　“放心吧，我都算好了，没问题！”

　　话刚刚说完，胡松林腰间的BP机响了，此时还是模拟机，得到消息后，胡松林需要打电话给传呼台，电话打过去是河北老家打过来的，他又要接着拨打河北。

　　就在他忙活之际，张云龙心中一动，虽然现在这传呼机、传呼台比较昂贵，但我们国家应该会很快仿制成功，若是有机会开办一个寻呼台就好了！

　　不过片刻之后，胡松林气呼呼的走了进来，“兄弟们，保定那个厂被人盯住了！”

　　“不会吧，你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来了一条强龙，据说是河北某个老革命的儿子，被放到省里的名单中，省里虽然给不了贷款，但那小子有两下子，已经筹到了一笔钱，虽然比我们的报价低一些，但他省里有关系，市里有些扛不住了……”

　　“那小子符合中央文件要求吗？”

　　“那小子一直混文艺单位，据说都离过两次婚了，是个花花公子，估计是想着乘机捞一笔钱，市里怕他搞低买高卖的把戏，若是购买方把厂里的设备搬走，不仅企业职工不答应，市里的老同志们也不会答应了，收不上来税，他们养老的钱都会比其他地方少一大截！”

　　“他娘的，胆子够肥呀！”

　　“李准高升到中央担任金融工委枢机，董海回炉担任新枢机，他刚上任，还在四处调研，估计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那小子的老子当过兵吗？”

　　“搞过地下工作，在河北干了二十多年，县委枢机、市委枢机都做过，做到省委宣传部长被调到了甘肃做了一任组织部长，就退二线了！”

　　“不就是一个副部级，那怕什么！”

　　“没错，中央列出来的名单斗不过，但省里的名单，我们还是可以斗一斗的！”

　　“天下是咱们兄弟打下来了，咱们兄弟看中的东西，省一级的二代都敢惦记，揍不死他！”

　　“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谷主席天天讲法治，要求依法治国，我们要按照谷主席的要求做，都想想办法， 打听一下那小子那些钱的来路！”

　　“我已经问过了，应该是从甘肃拆借的！”

　　“拆借，那就要还，他买厂的钱顶破天分期付款，怪不得保定市给老胡打电话！”

　　“这世道，谁都要算账，就算有关系，也比不上真金白银呀！”

　　 众人商量了一番，就开始了各自忙活，张云龙也是一个脑瓜子格外灵活的人，他并不打算贷款，他觉得保定市既然主动通风报信，可见他们的态度，而对手能拿出来的钱也有限，肯定要搞分期付款，那他们这一边也可以搞分期付款，凭什么要一把付清……

　　张云龙既然有幸认识了李润石父子，李老爷子也让他时不时说一说见闻，他就乘着这个机会间隔三两周打个电话，混个脸熟，但他又很聪明，绝不提要求，哪怕是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不会提，这一块的关系要放到要命的时候提。

　　虽然不提要求，但上一上眼药还是可以的，张云龙把今天胡松林所说种种告诉了李润石同志，李润石同志听完气得满脸通红，这搞得都是什么事，这都是什么事！

　　不过李润石同志也担心偏听偏信，但他真正想了解一件事容易得很，他给中央监委一位领导同志打了一通电话，一天后就得到了准信，张云龙反应的情况八九不离十，中央筛选名单十分细致，选的都是自家的好孩子，但省一级看来对中央精神把握不到位。

　　“那还等什么，赶紧抓人！”

　　“李主席，谷枢机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交代过，先收集资料，两年后再动心，顾枢机接班后，需要立威，这是很好的机会！”

　　李润石同志放下电话，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北面那个苏俄，搞来搞去，搞成了社会帝国主义，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号，行帝国主义那一套，对内更是一点自信心都没有，防这个，防那个。

　　虽然搞了一大堆武器，却一点都不敢打，简直就是一个黔中驴，按照谷雨同志的说法亡无期也，没必要和他们一起玩了，离着远远地，看他们起高楼，看他们宴宾客，看他们楼塌了……这番话评价的非常有道理，他也认同。

　　但在认同的同时，他又觉得非常伤感，一个代表着人类进步，而且即便是现在也有很多进步政策的国家被官僚集团控制后，一步步走向衰亡，这实在太可悲了！

　　中国确实吸取了苏俄不少教训，但同样也有太多令人失望的地方，本来说好的走的是民族主义+新民主主义，未来走向社会主义，但现在却是长期的新民主主义，不设定任何期限，偏偏他都没办法说谷雨做得不对。

　　现在贫富差距是大了， 但总体都在变好，温饱解决了，自行车加砖石结构的房屋已经普及，现在正在普及家电，再过十年，普遍住上楼房，推广小汽车是肯定的……

　　这一切是怎么实现的，除了人民的辛苦劳动，谷雨二战期间搞到手的海外省，还有这些年与各国的贸易带来的巨大收益也占据了重要部分，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他总不能不承认吧，而要实现这一切，只能推行谷雨的新民主主义。

　　而他搞的社会主义试点区却变成了一副烂摊子，现在换到了宁夏，原因是宁夏够封闭，可以在封闭环境下，做一些探索，同时做一些必要的开发，资本主义模式强者恒强，不利于这些地区的发展，但交通便利的平原地区就不行，人民不答应……

　　 到了今时今日，李润石同志已经不指望迅速走社会主义，他接受长期搞新民主主义，既然要搞长期的新民主主义，让一批德才兼备的干部和烈士子女出来经商就成了必然，但又冒出了一群王八犊子钻空子，怎么整风都不行！

　　 杀解决不了问题；搞基层民主选举同样不行，秦石川现在焦头烂额，想尽办法都解决不了宗族问题；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曾经设想的八九年搞一次大运动，对统治阶级下手，可谷雨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去了，我能做到，下一代同志做得到吗？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句话，社会是在螺旋式上升中前进的, 充满斗争的艰辛与曲折，指望一蹴而就根本不现实，所以上一次在北戴河会议，谷雨才会和他说，与其指望人迅速脱胎换骨，还不如指望生产力高速发展，我提前退休，想得就是用余生推动生产力进步，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方向。

　　谷雨同志给他描绘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未来，而且还说他已经看到了眉目，每每想起，李润石就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似乎越来越近了，有了卫星电视，全国人民都可以通过电视看到谷雨的音容笑貌，这比听广播，看电视效果好多了。

　　而谷雨所说的可以随时联系的手机，也有了雏形，中国几条路前进，有可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可以联系固定电话的“手机”，也有可以通过传呼台联系的BP机，这两个一结合，现在已经成网的大城市联络已经相当的顺畅。

　　而随着新一代计算机的研发，银行可以更多的通过机器管理，过去很多看不见的金融犯罪也会不断暴露出来，这已经有了一些案例证明。

　　这一切都说明谷雨同志对未来的研判是有道理的，或许这才是未来的路，但李润石同志现在有了另外一层担忧，技术进步，加强了中央集权，但如果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乱来怎么办？

　　谷雨同志的答应是制度，用制度来约束人，所以他以身作则，开启了制度化退休，但制度毕竟是人创立的，真得能约束人吗？

　　李润石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没有任何答案，他知道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答案，不过谷雨的说辞给了他新的希望，他想起了大儿子，不知道他的厂子办得怎么样了，得打个电话问一问！

　　新时代新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