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

　　 婚礼结束后，古利安在芬拉克斯逗留了三天，之后踏上了归途。

　　 从陆路到帝国自由都市戈尔，花费的时间和来时差不多，但水路沿着大河纳尔而下，所以速度很快。

　　 到达弗雷涅亚城的古利安，在城门接受了伊维特乳母妮可的迎接。

　　 妮可照例打了个招呼后，把嘴唇凑到古利安的耳边。

　　 「老爷，您来得正是时候，马上就要出生了。」

　　 小声说着。

　　 没错，古利安和艾尔贝尔的孩子要出生了。

　　 「艾尔贝尔大人在修道院吗？」

　　 「是的。」

　　 妮可点头。

　　 「那么，我直接去那里吧。」

　　 「对碧丽蒂斯大人的问候要推迟吗？」

　　 「因为碧丽蒂斯正忙着假装分娩，还没到听我报告的时候吧？没关系，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没什么必须急忙通知的事情。」

　　 「可是，也没有理由优先见艾尔贝尔大人吧？」

　　 「再往后推的话，可能就赶不上出生了。」

　　 「我会把这话告诉碧丽蒂斯大人的。」

　　 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什么深意，但古利安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拜托了。」

　　 古利安只带着玛丽丝去了修道院。

　　 「哇啊啊啊！」

　　 修道院的走廊上响起了野兽般的咆哮。

　　 咆哮是从艾尔贝尔的房间里传来的。

　　 「我进来了。」

　　 古利安喊了一声，可得到回应的只有叫喊。

　　 「失礼了。」

　　 玛丽丝好像早麻木了，打开了门。

　　 叫喊的人当然是艾尔贝尔。

　　 她穿着宽松的衣服，坐在产妇椅上。

　　 四目相对。

　　 「姐夫……噢噢。」

　　 大概是想打声招呼，但马上就变成了痛苦的叫喊。

　　 她脚边的地板被汗水浸湿了。

　　 平时蓬松的蜂蜜色卷发也湿漉漉地缠在头上。

　　 只有一个年迈的修女在旁陪护艾尔贝尔。

　　 修女回过头，看着古利安。

　　 「好久不见，老爷大人。」

　　 感觉修女有些眼熟。

　　 只见过一次面。

　　 是碧丽蒂斯的乳母。

　　 「嗯，我记得是笛福尔大人吧？」

　　 「您还记得吗？」

　　 「是的，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我妻子经常提起您的名字。」

　　 「太可惜了。话说回来，这里不是老爷该来的地方，请出去。」

　　 笛福尔用不容分说的语气说道。

　　 「请您照她说的办。」

　　 玛丽丝把古利安推到屋外。

　　 她一边反手关门，一边向笛福尔提出「让我来帮忙吧」。

　　 「嗯、嗯……」

　　 古利安无法反驳，只能伫立在走廊上。

　　 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去见碧丽蒂斯呢。正当他后悔不已时，房间传来了健康的啼哭声。

　　 已经受不了了。

　　 古利安打开了门。

　　 「艾尔贝尔大人！」

　　 「姐夫。」

　　 艾尔贝尔看上去疲惫不堪，却带着几分自豪。

　　 「恭喜你，是个健康的女孩子。」

　　 笛福尔说。

　　 还没有取名的婴儿在她怀里哭泣。

　　 古利安想要看看婴儿的脸。

　　 但是笛福尔带着婴儿脱离了古利安的视线。

　　 「我马上带您去碧丽蒂斯大人那里，到时候再一起看吧。」

　　 这样说完，哄着啼哭的婴儿。

　　 经过一番安抚，婴儿停止了哭泣。

　　 「那么，我们去拜访您母亲吧。」

　　 笛福尔背对着艾尔贝尔。

　　 艾尔贝尔挤出一点声音。

　　 「笛福尔……你要带她走吗？」

　　 「嗯。」

　　 「求求你，只要一下下就好，让我抱一下那个孩子。」

　　 笛福尔断然拒绝了艾尔贝尔的恳求。

　　 「这不可能，艾尔贝尔大人。这个孩子是碧丽蒂斯大人生的，你违逆了自己的姐姐，没有资格碰她。」

　　 「求你了，哪怕一瞬间也好。」

　　 「不行！」

　　 古利安挡在门前，张开双手。

　　 「我也拜托你，让艾尔贝尔大人抱一下吧。」

　　 笛福尔的眼神冰冷。

　　 「请离开那里。」

　　 「我是那孩子的父亲。」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父亲，大人您也不该插手。」

　　 「怎么会……」

　　 古利安说不出话来。

　　 「不用了，姐夫。」

　　 艾尔贝尔说。

　　 她垂着头。

　　 「可是，艾尔贝尔大人……」

　　 「没关系的！笛福尔，快把孩子带走！到她真正的母亲身边去。」

　　 艾尔贝尔用泣血的声音叫道。

　　 婴儿又哭了起来。

　　 「哦，好了好了！吓了你一跳吧，你也想快点回母亲身边吧。」

　　 笛福尔一哄，婴儿马上停止了哭泣。

　　 当婴儿安静下来后，笛福尔对古利安说。

　　 「老朽的双手没法离开。能请您开门吗，大人？」

　　 古利安虽然气血上涌，但还是听从了。

　　 在这里吵闹，谁也不会幸福。

　　 笛福尔一出去，古利安就跑向艾尔贝尔。

　　 「没事吧？」

　　 艾尔贝尔微微地点了点头。

　　 「不要管我，姐夫也去姐姐那里吧。」

　　 「对不起。」

　　 艾尔贝尔不可思议地看着古利安。

　　 「为什么道歉？」

　　 「我没想到对艾尔贝尔大人的惩罚会这么残忍。我自以为理解了，但其实一点也不明白……」

　　 古利安跪在艾尔贝尔面前。

　　 「姐夫毕竟还是姐夫啊。」

　　 艾尔贝尔露出悲伤的笑容。

　　 「你已经不想再生我的孩子了吧？」

　　 「如果是作为姐姐的孩子生下来的话，还请您原谅。但是……」

　　 「但是？」

　　 「不，没什么。姐夫大人，您真的该走了。」

　　 古利安犹豫了一下。

　　 总觉得不能丢下艾尔贝尔一个人。

　　 「这里就交给我吧。」

　　 玛丽丝说。

　　 「好的，拜托了。」

　　 古利安留下玛丽丝，离开了房间。

　　 刚关上门，就听到了艾尔贝尔的哭泣声。

　　 *

　　 碧丽蒂斯的次女被命名为纳蒂尔。

　　 虽然显贵参加了洗礼仪式，但与作为继承人出生的嫡女伊维特时期相比少了很多。

　　 伊维特也很有礼貌地参加了妹妹的洗礼仪式。

　　 洗礼仪式结束后，直到庆功宴开始为止，古利安都在休息室里与碧丽蒂斯和纳蒂尔呆在一起。

　　 「我知道你对这孩子亲生母亲的事感到不满。」

　　 碧丽蒂斯一边哄着纳蒂尔，一边说。

　　 「她真正的母亲是碧丽蒂斯吧。」

　　 面对古利安的讽刺，碧丽蒂斯苦笑了一下。

　　 「太刻薄了。」

　　 「对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艾尔贝尔大人很可怜。难道我还要让艾尔贝尔大人生下碧丽蒂斯的孩子吗？」

　　 「不，既然生下了这么优秀的女孩，我想把她从义务中解放出来。」

　　 「那么，要让艾尔贝尔大人以原本的身份登上舞台吗？」

　　 碧丽蒂斯摇了摇头。

　　 「现在还为时尚早。暂时让她作为阿尼斯待在你身边吧。」

　　 「但是，总有一天可以？」

　　 碧丽蒂斯无言地点了点头，古利安松了一口气。

　　 门开了，侍女走了进来。

　　 「主公、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请过来。」

　　 会场上，客人们排着队迎接今晚的主角。

　　 「愿荣耀伴随着纳蒂尔大人！」

　　 众人齐声赞美着新生儿。

　　 伊维特在队伍的末尾等着。乳母妮可和乳姐妹托尔也一样。

　　 「妈妈，爸爸！宝宝！」

　　 伊维特扑了过来。

　　 古利安抱起她，让她和睡着的纳蒂尔面对面。

　　 「哇！我要抱小宝宝！」

　　 伊维特兴奋起来。

　　 以她那小小的身体，再怎么说也太鲁莽了吧，古利安心想。

　　 「不行，明明自己也被抱着。」

　　 听古利安这么说，伊维特鼓起了脸颊。

　　 「爸爸，讨厌！」

　　 「那么，要下来吗？」

　　 「不。」

　　 古利安抱着伊维特坐了下来。

　　 旁边坐着的是碧丽蒂斯。

　　 伊维特站在古利安的腿上，盯着妹妹的睡脸。

　　 「哇——哇——」

　　 古利安侧目看着另一个女儿，托尔。

　　 托尔羡慕地望着欢快的伊维特。

　　 「托尔，过来！」

　　 碧丽蒂斯招呼道。

　　 托尔高兴地跑了过来。

　　 「谢谢。」

　　 古利安道谢。

　　 碧丽蒂斯微笑着。

　　 「没必要道谢吧？」

　　 「但是，还是谢谢你。」

　　 在特鲁菲女卿诺恩举杯后，客人们纷纷前来致辞。

　　 伊维特一开始还一本正经地打招呼，但不久后就开始迷迷糊糊了。

　　 「她好像很困。」

　　 古利安说完，妮可把伊维特抱了起来。

　　 「让孩子们回卧室吧。」

　　 碧丽蒂斯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把纳蒂尔大人交给我吧。」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旁边的笛福尔伸出了手。

　　 她把修道服换成了雅致的礼服。

　　 「拜托了。」

　　 碧丽蒂斯把纳蒂尔托付给笛福尔，重新坐好。

　　 客人们为主角的离开鼓掌祝贺。

　　 纳蒂尔以响亮的哭声回应掌声。

　　 之后，再没有客人来问候哈拉女伯夫妇，古利安终于可以平静地吃饭了。「笛福尔大人，还可以哺乳吗？」

　　 古利安问道，碧丽蒂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纳蒂尔的乳母还没决定。笛福尔召集了几个年轻的母亲，暂时由她们轮流喂奶。」

　　 「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让艾尔贝尔给孩子哺乳不就好了吗，但提议了也没有用吧。

　　 相反，他只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时，一个陌生的女骑士走了过来。

　　 女性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中等，给人一种一本正经的印象的美女。

　　 「此次恭喜您的女儿出生。」

　　 「谢谢。请问，您是哪位呢？」

　　 看着在桌前低头行李的女骑士，碧丽蒂斯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表示祝贺是好事，但在此之前不自报家门反而会显得十分无礼。

　　 女骑士忌惮着周围的人群，开口道。

　　 「说晚了，我是近卫骑士西格伦。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请教您。之后能给我一点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