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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限永久连环机关

鬼吹灯 天下霸唱 4043 2025-06-01 18:45

  陈瞎子见一支神弩径向罗老歪射去,那罗老歪满脸是血,哪里看得清楚面前的情况?若被射中,立刻就会被穿了透心凉。罗老歪是陈瞎子一手扶植起来的军阀,自然不能让他在此丧命,情急之下,只好一脚踹出,把罗老歪在竹塔上踢了一个跟头。

  这一脚虽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了罗老歪的性命,可那神弩来势极快,劲风掠过,正从罗老歪肩头飞过,他肩上的皮肉被弩尖带出了一道口子,皮肉鲜血都翻飞开来。

  罗老歪又惊又痛,身体翻下竹梯砸在一名工兵身上,所幸没有直接滚入烈焰升腾的火海之中。不过城上乱箭攒射不止,他左眼中了一箭,疼得哇哇暴叫。但这罗老歪也不愧是在三湘四水间称霸一方的军阀,竟自抬手抓住箭杆,连同那颗血淋淋的眼球一并从脸上扯落,全身是血地滚入死人堆里,混乱之中谁也没看到他是否还留得命在。

  这时卸岭盗众已经乱了营,人人但求自保,在箭雨烈火中拼命挣扎,顾得了前就顾不了后,转眼间就有数十人被乱箭钉在火中,侥幸带伤未死的纷纷把尸体拽上来遮挡飞蝗般的箭矢。陈瞎子竭力收拢群盗,把那些死人的藤牌捡回来挂在竹塔上,阻住四面八方的乱箭。他刚刚将残部阵脚稳住,只听城楼上机关作动之声不断,木俑转动绞轮,神臂床子弩的弦绳即将再次发动,只要再有一阵强弓射到,蜈蚣挂山梯搭成的竹塔必散无疑。

  陈瞎子手举藤牌护住身体,心中暗自叫苦,以往去各地盗墓,仗着人多势众,又兼器械阵法精熟,都不曾有什么挫折之处,岂料在瓶山古墓中步步艰难,正是“肥猪拱进屠户门,自己撞向死路来”。如今落入机关城的陷阱之中,不消片刻就得全伙殒命于此,虽然陈瞎子是胆硬心狠的常胜山舵把子,逢此境地也不免让他心胆俱寒。

  他原本想让哑巴冒死攀上城头毁掉乱箭机栝,可刚才一阵混乱,哑巴腿上也已中了数箭,就算他身高八尺、膀阔三停,是骨骼非凡能够徒手爬城的昆仑摩勒,可眼下中箭带伤,便真有通天的本领也施展不出了。

  陈瞎子眼见山穷水尽,知道唯有自己这舵把子出马,冒死拼他个博浪一击,若是祖师爷保佑卸岭气数不绝或能得脱,再有迟疑就连这丝毫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当即抓过一架蜈蚣挂山梯的梯头,伸手一拍哑巴肩膀。那哑巴昆仑摩勒也已会意,顾不得腿上箭伤及骨的剧痛,双手打个交叉,托在陈瞎子的脚底,运起神力,猛地将陈瞎子从竹塔上向半空里推去。

  陈瞎子亡命一搏,被哑巴使劲一托,借势跃在空中,把手中的蜈蚣挂山梯戳在火中,经由那竹梯的韧性带动,如同撑竿跳高一样,将身子在空中划个弧线,奔着敌楼下的城墙跃去。就这么一腾一跃之际,半空横飞的乱箭也都招呼在了他身上,陈瞎子外边的袍服里面暗藏了钢纱甲胄,他抓了面藤牌护住头脸,任凭乱箭攒射,都被钢纱甲胄隔了去。

  传承了几千年的“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之盗不是民间的小贼散盗可比,这些字号里代代都有身怀异术的高人,陈瞎子要没有些真本事,岂能做得天下十几万卸岭盗贼的首领。这时他孤注一掷,自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古时飞贼“翻高头”的绝技发挥得淋漓尽致。陈瞎子撑着蜈蚣挂山梯,从满城烈火中飞身跃过,直扑城墙,但那竹梯长度有限,眼看就要落到城墙下的熊熊大火之中。

  就在陈瞎子即将坠入火窟之际,竹塔那边的哑巴早将另一架“蜈蚣挂山梯”掷出。哑巴昆仑摩勒神力过人,那竹梯后发先至。空竹破空的呼呼风声中,竹梯从陈瞎子头顶掠过,刚好掷到城墙下,搭着高墙斜倚在火中。

  陈瞎子身在空中,看接应的竹梯凌空落在面前,暗叫一声:“好侥幸也!”要是没有昆仑摩勒这样的奇人相助,就算是他仗着飞贼的轻身功夫过了火海,到得城下也难免坠下去被活活烧死。他随手扔了藤牌,在灼热的气流中落在那架蜈蚣挂山梯上,但落足之处仍离地面油砖燃烧的火焰太近,衣服顿时都被燎着了。他急忙蹿上几步,在竹梯上一个转身,顺势扯掉了烧着的外袍,回头看时,止不住眼前好一阵发黑,牙齿捉对儿厮打。

  原来哑巴昆仑摩勒为把竹梯掷到城下,不得不踏在火中,离了群盗据守的竹塔。此时他已被乱箭射作了刺猬一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火中,顷刻间烧成了一团火球。

  陈瞎子见跟着自己多年的昆仑摩勒死得如此惨烈,不觉触着心怀,险些一头栽下竹梯。但他本是帅才,见惯了生死之事,又知道此刻众人性命全系在自己身上,只好硬起心肠,抖擞精神,几步登上竹梯的最高处。

  古墓中的瓮城四墙都如瓮壁般向内略微凹陷,城壁溜滑异常,就是刻意为了防备那些手脚伶俐的贼人攀城。哑巴临死前抛过来的竹梯,斜倚在城墙上,顶端刚到城墙三分之二的高度,任凭陈瞎子本事再大,也没办法从此处逾墙而过。

  好在陈瞎子手中还拖着那架跃过火海时的竹梯没有松脱,他忙将这架“蜈蚣挂山梯”挂在城头的垛口上,倒提了脚下所踩的这架,飞身登城。

  城下火光映得城上忽明忽暗,只见在火光明暗之间,一具具木俑穿着盔甲袍服,圆木拼接出的身体里发出“咯棱棱”的木头声响,在城墙后瞪目运箭,控制机簧飞射。当时西洋的“自鸣钟”机关之理已不出奇,实际上在秦汉之时就有方士可以使机栝控制木偶来演出整套的杂戏。但在机栝控制下,那些看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动,必有定律节奏,稍乱一步就满盘皆散。

  陈瞎子虽是平生广见博学,可临到近处,看到这些形如鬼魅的木人,还是不免觉得全身发毛。看来古时传说有些古墓中藏有鬼军护陵之说不假,若是不知就里的人在地宫中猛然见了木人机栝动作起来,惊骇之余自然真就将其当做守陵的鬼军了。

  木人机关作动不绝,仍然是不断射出乱箭。陈瞎子见城上除了这无数“木人木俑”之外,就全是密密麻麻的“弩机、箭匣”,间有数张绞轮转动的床子弩。那藏在城上的一匣匣箭矢数之不尽,也不知射到什么时辰才会告罄?城头上虽是人影晃动,机簧响动纷乱,但实则只有陈瞎子他自己一个活人,置身于如此诡异万分的情形,实令人毛骨悚然。

  陈瞎子冒死登城,原就是搏命而来,虽是心底里生出恶寒,但为救出那些幸存的手下,仍是壮起胆子,硬着头皮,从身边那些直眉瞪眼的木人中穿过。他四下里一张,已知先前判断无误,城上敌楼里有个水银井。在机簧之术中,习惯称机关的核心部分为“井”,并非是真如水井一般的构造。要破这机关城,唯有把井中水银泻出,只要流转往复的水银一失,便如同“水车失水、风车无风”,一旦破了机关井,城周那些机弩也就变得形同虚设了。

  陈瞎子看定了周遭形势,又听机栝水流之声,心中便已有了计较,他晃动身形接近敌楼。那敌楼中有许多四方的敌孔,里面的水银被城中火气一逼,汞气刺鼻。陈瞎子黑纱罩面,屏住了气息,正要将蜈蚣挂山梯戳进敌楼,搅停机关,忽觉脚下无根,猛地一沉,整个身子立即向下落去。

  原来这瓮城的城墙中空,里面除了机相灌输的水银机栝,城头更有许多翻板陷坑,看着平整坚固的地面,只要不知情的踏到翻板上,就会立刻落在坑里。陷坑是极恶毒的机关,坑内有“脏、净”之分:净坑里面没有致命的东西,专是为了生擒活捉;脏坑则是为取人性命,里面暗设“签、钉、毒水”之物,掉下就别想活命。而且说陷坑狠毒主要是因为这种陷阱一旦踩到了,就几乎无人能够幸免,盖因人的身手再怎么出众,奈何“力从地起”,脚下落了空,无依无着地掉进去,纵有周身的本领也施展不出。

  但卸岭群盗纵横天下近两千年,凭的就是矫健身手和器械精良。那“蜈蚣挂山梯”是多少代人呕心沥血打造得来,其用途除了登梯攀高,还能克制各种古墓机关,形势越是险恶危急,它的作用发挥得也就越大。陈瞎子落入翻板陷坑的同时,已将那竹梯的百子挂山钩搭上敌楼,身子下坠之势立即停住。此时他离陷坑里铺设竖立的铁矛矛尖只有寸许的距离,如果再稍微向下一点,就算身上有钢纱甲胄护体,也会由于下落之势太猛被戳死在坑内。陈瞎子惊得全身冷汗淋漓,手脚都有些软了。

  陈瞎子把命捡了回来,在心中连叫:“祖师爷显灵”。他手脚并用,攀着“蜈蚣挂山梯”上了敌楼,见敌楼没有门户可入,便拖过另一架竹梯塞入楼内。猛听一阵巨响,长梯立刻卡在了机关井内,敌楼中的流水之声随之断绝,一股股的水银从箭孔中流了出来。

  陈瞎子急忙凭借竹梯,提身纵到城头的垛口上。这时四周城墙上的木人失去机栝后,已纷纷停止活动,神情木然地立在城上。“床子弩”上即将射出的第二排“重箭”也由于绞轮停止而留在了弩床之内,一时鸦雀无声。

  此刻困在城内的盗众虽还剩下十几个活人,也几乎是“人人带伤、个个挂彩”,他们被困在竹塔上苟延残喘。乱箭虽是停了下来,可城中伏火烧得正烈,遍地的白骨、棺椁全都付之一炬,只有耐得水火的蜈蚣挂山梯搭成的竹塔兀自耸立在火海之中。那些幸存下来的盗众都被脚下烈火的热浪煎熬,如同架在火上翻烤的野味,一个个头发眉毛都快烧秃了,只觉身边的空气都快被点燃了,再也难以维持片刻。

  群盗眼见“舵把子”将敌楼的机关井捣毁,现在是逃出火海的时机,幸存下来的盗众急忙将手里的藤牌抛掉,正打算把竹梯连接起来,搭成长长的斜桥登上城头避火。不料忽听瓮城所在的洞穴轰然有声,一阵阵闷雷掠过头顶,火光中看得真切,只见一缕缕的细沙从天上坠下,城中好似下起了一场沙雨。

  包括陈瞎子在内,人人骇然失色。城中的机关是一环扣着一环。瓶山外表看似石山,但实则是座沙板山,岩层中原有大量细沙,都被青石夹在中间。这瓮城陷阱另设绝户机关,要是水银井被外力毁去,就会引出岩层中埋藏的大量沙石,把这整座机关城都用流沙彻底埋住。

  众人刚从烈火乱箭中逃生,又见头顶流沙涌动,心中都是寒颤透骨,什么是插翅难飞?这四周城关重门紧扣,岩洞都被巨石封堵了,呼吸之间就会有大量流沙倾泻下来,便是真有翅膀也无处可逃了。这须臾之间,群盗是由死入生,又从生到死,尚未顾得上绝望哀嚎,那天顶上就已有数十条黄龙般的流沙狂落下来。

  流沙历来是古墓中“以柔克刚”的有效防盗手段,大量流沙一旦灌满地宫墓室就不可能像挖墓墙夯土般一个盗洞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沙子松散流动,不管盗墓贼掏挖出来多少,都会有其余的沙子流过来填补,除非是将里面的千万吨积沙全部掏空,否则流动的细沙就会像一面会自己移动的墓墙,盗墓者永远也别想在其中打出一条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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