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我什么都没做
看似瘦弱的少年的背其实很可靠,很安稳。
也没有那种瘦骨嶙峋膈人的感觉,仿佛是一座倾斜的山坡。
在上头你会舒服的迎接晚风。
星辰和夜空都会轻松的洒在你的身上,让你沉浸在一种别样的,有些冰冷的安稳之中。
没错,虽然澹台洛水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沉稳和可靠,但是其实不是一种温暖,反而他的身子有些冰凉。
不像是一个健康的大活人的体温。
不够炽热,不够阳光,不够朝气蓬勃。
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或许压根就不是少年吧,这样的实力,原样如何其实不重要了。
只是澹台洛水有些私心,不愿意将他当成一个遮掩面目,或者保存了青春的老怪物。
最好就是这样的少年,因为……哪怕装的再成熟,也会有幼稚之处,或许这样的幼稚,就会是两人联系的纽带,或许……就能稍微少一点实力带来的压力。
她觉得最近胡思乱想的有些多了,去想的,去沉思的已经无关剑道,无关修行。
许念就这么背着这个其实身材看上去偏向于丰满,并不算多么消瘦,却意外的轻盈的女子走在夜色下的长路上,惬意地享受女子双乳在后背的摩擦。
路途并不多么平整,像是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
但是少年的步伐好像就能正好的避开这些坑坑洼洼,走的倒也算平稳。
他听着背后女子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大概已经睡着。
因为昆仑宫不是一个有光明正大的出入口,只要找到就可以进入的地方,许念也不想在背着这个女子的时候进入白玉京,毕竟他从来没有试过带一个人进去。
所以也就在离开了这个如同牢笼的村落之后,找了一个风小一点的背面山坡,风会从头顶吹过,偶尔会落下来,却不至于多么寒冷。
许念将澹台洛水放在了旁边的草地上,本来是让她自己睡一下,算是短暂的休息。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特殊的象征,一下子就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硬是趴在了自己的腿上,微微侧躺着,然后感受着自己体温给予的仅有的温暖。
她舒舒服服的睡着,做了一个温柔的梦。
澹台洛水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之前的岁月,在来到昆仑宫后有没有真正的入眠过。
是那种昏昏沉沉,仿佛世界全都黑暗,仿佛人也死掉的睡眠。
听起来有些凄凉,但是的确很安心,这一次算是么?
大概算是吧。
在美梦里不愿意醒来的人,哪怕知道这是梦,都会依依不舍。
她有了一个幸福的人生,不曾修行。
却拥有了普通人应该拥有的一切。
包容自己,理解自己,爱护自己的爹娘。
不算多么富足,但是却简单平凡又能让人会心一笑的生活。
从小女孩变成了大姑娘,然后和一个面容模糊却意外让她感觉异常熟悉与安心的男子结婚生子……
似乎在这短暂的梦境里,她就这么走过了一生。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自己的发丝被微微冷冽的晚风吹动的时候,内心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可是很快澹台洛水就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
比如……在这个地方不应该存在的枕头,这舒服的,胜似枕头的触感……到底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缓缓的上移视线……
是腿吗?
哪里来的腿……
然后……
再往上……
她看到了那个少年混浊的眼眸,以及他俊朗的面庞,在他的脑后,似乎是整片凌晨的夜空,这个时候似乎星星都去睡觉了。
这个时候醒来的孩子,连星星都不会陪她。
他望着自己,却好像没有生气,从来都是那副冷漠如寒星的眼神,好像整个世界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澹台洛水想要说些什么,以至于忘记了这个时候既然醒来,就应该从他的腿上起身。
但是对方却意外的先开口了。
“睡的好么。”
他问。
语气说不出是温柔还是嘲讽,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极致的平静。
澹台洛水顿时心虚起来,哪怕她终于从窥天境,稳稳的踏入了踏虚境的境界。
在这个少年面前,似乎还是有着本能的心虚。
“还……还好。”
她讷讷的说道。
就是忘记了起来,或许不是忘记,也许是因为这个姿势太过舒服,这个少年的身边太让人感觉安全。
就像是小猫咪,总是会在感觉舒服的主人身边窝着睡着,然后呼噜噜的发出腻人的声响。
“哦……”
许念这么说了一声。
澹台洛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自己压根不是很了解这个少年。
不知道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代表什么。
她最后的坚持就是尽量的不去依赖对方,他或许真的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道光,但是如果人去试图抓住光,而忽视了自己的力量,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光能出现,就有可能消失。
自己的才是自己的,她有着小小的坚持。
然后他的下一句话是。
“如果没有睡饱,可以再睡一会儿。反正还没天亮。”
“……”
澹台洛水错愕的看着对方上移的眼神,这句话很不像是他的风格,可是话说回来,他的风格又是什么呢。
“我……可以这样躺着么。”
她想了想,有些怯懦的问道。
许念看着远方的黑暗,其中透露着一抹顽强的白,仿佛是即将天亮的预告。
他知道,时间其实并不多了。
“你反正已经躺着很久了不是么。”
“……我,白先生。”
澹台洛水就这么轻轻的躺着,微微转动自己的视线,去看对方漂亮的下颌线。
她侧躺的姿势,却是稍微的蜷缩着身子。
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在父亲的腿上听着他讲述的睡前故事。
“怎么了。”
许念问。
“为什么……您允许我……”
澹台洛水脸色不自然,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温度,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异样。
紧张又期待的问出这个问题。
许念想了想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人有的时候情绪会泛滥,就……大概看不得太累的人找不到入睡的床吧。”
“原来是可怜么……”
澹台洛水微微眨动眼睛。
却听不出有多么的难过。
她似乎很清楚,在这个少年面前,自己只有被可怜的份吧?
许念却摇摇头。
“不算是可怜,或许在未来我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澹台洛水想了一下说。
“如果有那个时刻……我会成为白先生最舒服的床。”
许念一时无言。
她在说什么呢。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