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并不是跟邢索引、朱葵花两口子客气,他也没有多么的无私,只想给两口子奉献。
而是他今天时间确实比较赶。
他得回19年一趟。
这次回了19年也很赶,要找行家去鉴定沉香准备出售沉香,还要去找邢友鹏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正月十五杀人碎尸案的细情。
于是火急火燎开三轮车回到小杨家,他又火急火燎的协同二钢装货离开。
二钢问他:“你去哪里?”
杨建设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人要邢科长家里这套东西,用一些新家具家电去兑换,然后我现在得给人家把旧家具家电送过去。”
二钢‘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因为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杨建设曾经说过,这些家具家电不是他给邢索引送去的,是有人委托自己给邢索引送过去。
当时二钢以为是有人要给邢索引送礼,自己不便出面便让杨建设出面。
可是现在听杨建设的意思,还真是有人想要以新换旧?
这他娘不是天下奇闻了吗?
杨建设开船离开,碾压海浪,奔驰向海洋深处,再从19年的海洋深处奔驰向码头。
天色不早了,他给王胖子打了个电话,把自己手中有白奇楠的消息放出去。
王胖子不出所料的情绪振奋了。
但杨建设没跟他多说,就给他一句‘想要白奇楠吗?那你明天来找我吧’便挂断电话。
然后他给邢友鹏打了过去。
邢友鹏得知他又搞到了一批八十年代的家电家具,同样是情绪振奋,当即跟他约了晚上见面。
杨建设把船停靠在码头,让邢友鹏找货车来拉这些东西。
同时他仔细检查这些家电家具,防止有什么漏洞:
比如可别有什么家具上留有邢家人的刻字或者记号,这样让人家邢友鹏一看某个东西上有自己留下的标记,那真是完犊子了!
还行。
朱葵花平日里对自家家具家电极为呵护,保养的都很好。
这些东西外表都没有破损,即使是这个年代的朱葵花还活着亲自来了,也顶多惊呼一句‘简直是把我家家具找来了’而不敢说‘你这是从哪里捣鼓来的我家家具’。
邢友鹏自己开了一台厢式货车过来。
杨建设哑然失笑:“邢大哥,我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你!”
邢友鹏哈哈笑道:“这是我哥们公司一辆闲置货车,就它空闲着,所以我索性开过来,也无所谓空间大小了。”
杨建设已经打电话叫来了几个日结工,大家伙七手八脚开始搬运家具。
邢友鹏没有去看家具情况,而是把杨建设给带到了一边去,问道:“你知道文凯这个人吧?”
杨建设说道:“知道啊,一个富二代,然后失踪了还是死了的,你在市局的同事来找过我,调查过我,他们怀疑我跟他有关系。”
邢友鹏低声问:“那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杨建设说:“有呀。”
邢友鹏脸色一沉,立马问道:“怎么回事?”
杨建设便把双方冲突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最后说:“文凯这些人相当过分,仗着家大业大权力大就欺负我们。”
“真是太过分了!说实话我真挺咽不下这口气的!”
“确实过分,”邢友鹏点点头,“但是你跟他的被害有什么关系?”
杨建设疑惑的问:“我怎么可能跟他的被害有关系?”
“虽然他和他的飙车党朋友找我们麻烦来着,但我当场把他们给揍了,算是互不亏欠,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事去害他啊?”
邢友鹏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后缓缓的点头:“对,这种事不至于要杀人,何况你是个老实人,又有钱,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过我刚才问你和他被害这事之间有没有关系,你一句‘有啊’真把我吓一跳,看来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看看左右无人后,他又压低嗓门说:“市局那边有刑侦上的同事还在怀疑你,你这边小心点。”
“我记得你说弟妹是律师?那你多跟她在一起待着,文家财路广、关系路子广,独苗儿子没了,他们家里挺抓狂,恐怕会伤及无辜!”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杨建设肩膀示意。
杨建设说道:“没事,我不怕,我不信这世界上还能没有天理了?没有法理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低头就有《宪法》、《刑法》!”
邢友鹏笑了笑,说:“小心点,还是要小心一些。”
他走回去看杨建设给自己带回来的家具家电。
很惊喜。
他回头看向杨建设叫道:“行啊,杨老弟,你真是老物件方面的行家,你找到的这些东西都太好了,太适合我家里了。”
“我仔细回忆一下,好像以前我家里的家具家电就是这些样式的!”
杨建设说道:“很正常,八十年代县城干部家庭的装潢布置都差不多。”
他上手帮忙装货,装完后带着邢友鹏去自家饭店吃饭。
上次杨建设带回来的小海鲜还没有全部卖掉,杨建设便让罗锦彩看着斟酌几样。
罗锦彩给他建议,说:“建设哥,你总能捣鼓新鲜海货回来,要不然咱们在店后面搞个养殖池吧?把这些海货养起来慢慢卖。”
杨建设笑道:“罗姐这个提议不错,行,你找雷震子,让他来负责这个事。”
邢友鹏知道他现在在度假区里有个饭店,这次过来接货,便猜到要在这饭店里吃饭,所以自己带了白酒过来。
带的是普五,五粮液。
这是好酒了。
杨建设看到这瓶酒后问道:“邢大哥,你可以呀,有这样的好酒?”
邢友鹏笑了笑说:“说实话,这是人家送我的。我们这个行业,难免有些生意人要打点我们。”
“一直以来我不收钱也不收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有送酒的,只要价值不是很夸张,那我就留下一两瓶给我老爷子喝。”
“我家老爷子好酒,甚至我怀疑他脑袋里的毛病就是喝酒喝多了导致的。”
杨建设想起邢友鹏老妈送自己的那一套八大名酒,问道:“老爷子以前在供销社上班,他又好酒,那应该收藏有不错的酒水吧?”
邢友鹏说:“他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不太好酒,是被辞退以后郁闷了,才开始喝闷酒。”
“不过你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我老爷子以前收藏过一些不错的酒水,其中最珍贵的一套酒你都不敢想,是六十年代的八大名酒!”
杨建设一听他主动提到了这套酒水便心下一喜,但他还是装傻的说:“六十年代的名酒?这可厉害了,是八大名酒的哪一款呀?”
“不是哪一款,是八大名酒!”邢友鹏拿了个钉螺唑了一口后说道。
“你知不知道,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白酒进行过五次的国际级评比,然后茅台酒、汾酒、泸州老窖在历次国家评酒会上都被评为名酒,而五粮液、西凤酒、董酒、古井贡酒在其中四次被评为名酒。”
“这事你知道吗?”
杨建设摇摇头:“不太知道。”
邢友鹏精神一振,说道:“那我可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然后刑警的敏感又让他感到疑惑:“等等,你不是搞收藏这个行当的吗?怎么会不清楚酒文化里的常识?”
杨建设说:“因为我不碰这东西,我精力有限,也不去了解这些东西,我只了解我经营范围内的东西。”
邢友鹏恍然的时候:“哦,明白了,干一行专精一行。”
这样他便讲解起来:“你知道的,咱们国家自古以来就有酒文化,自从发酵工艺广为人知后,白酒就成了酒文化中的翘楚。”
“然后在新中国建立后,最早在1952年,国家历史上第一次举办了一场全国性评酒会。”
“白酒是咱们的国酒,国家想效仿外国红酒打造出品牌效应,便在全国范围内,精选酿造专家、评酒专家和酒文化学者,对国内的各大名酒进行评级,最终评选出了八种国家级名酒。”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众所周知的茅台酒、汾酒不说了,然后还有西凤酒、泸州老窖特曲酒、绍兴鉴湖黄酒、红玫瑰葡萄酒、味美思酒、金奖白兰地酒。”
“52年以后,国家忙于第一个、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实行,便没有再举办类似的会议,直到了十年后,到了1963年,又在首都举行第二届的评酒大会。”
“当时还是评出了国内八大名酒,这次榜单换了,全换成了白酒,汾酒、五粮液、古井贡酒、泸州老窖特曲、全兴大曲酒、茅台酒、西凤酒、董酒……”
讲解到这里,邢友鹏对杨建设说:“当时评酒会结束,八大名酒联袂选了一款酒拿出来共同推出了一款纪念产品。”
“一个木箱子,里面有八瓶名酒!”
杨建设问道:“老爷子当时就收藏了这么一套?”
邢友鹏郑重的点点头:“没错,我父亲通过他一位去了首都的中学同学收藏到了这么一套酒。”
杨建设又问:“现在还有吗?”
邢友鹏听到这话顿时萎靡了:“要是还有,我至于住我父亲留下来的老房子?”
“甚至可以说,我至于还在一线干刑警吗?”
杨建设问道:“怎么了,这套酒很珍贵?”
邢友鹏叫道:“那肯定了,63年的酒啊,到现在半个世纪了,还是八大名酒一套!”
“我告诉你,就这么一套酒你拿出来,送去拍卖会,至少能给你弄它一千个W!”
杨建设呆若木鸡:“这么、这么多啊!”
邢友鹏说道:“很正常,你知不知道这套酒存世量多少?多么珍贵?”
“给你随便举个例子,拿现在名气最大的茅台酒来说。”
他掏出手机找到一篇自己收藏的文章来查证数据,继续说:
“这套八大名酒套装中的茅台酒用的是1958年的五星茅台,就在那一年,外销茅台酒开始使用白瓷瓶包装,而内销茅台酒瓶全是黄釉陶瓷瓶。”
“为什么叫五星茅台?因为当时茅台标志就是五星标。这酒在1958年产量为627吨,其中出口销量为52.5吨——多珍贵。”
“单单拿出这么一瓶58年的五星茅台来,那么它价值多少?”
邢友鹏又找出一篇新闻报道给杨建设看:
“2014年6月1日晚,在首都歌德盈香春季拍卖会上,一瓶出产于1958年的五星牌贵州茅台酒,以单瓶成交达299万的高价拍出!”
“单单它这一瓶酒,299个W!”
杨建设更是震惊:“一瓶酒竟然价值这么多?”
邢友鹏冷笑一声:“这还多?你听说过汉帝茅台吗?”
杨建设迟疑的摇摇头。
邢友鹏说:“汉帝茅台是这个样子的,像是个大号的玉玺造型,于1992年面世,当时仅仅生产了10瓶,除一瓶留存外,其余9瓶都在港岛拍卖了。”
杨建设看向手机上的图片,只感觉这酒瓶子花里胡哨。
邢友鹏问他:“你猜这么一瓶酒多少钱?”
杨建设摇摇头。
邢友鹏催促他:“你猜猜嘛,就当喝酒的时候闹着玩,我可以告诉你,这瓶酒的价格创造了世界纪录!”
杨建设听后便随口乱猜:“一千万?”
“胆子太小!”邢友鹏斜睨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又唑了个醉泥螺,“嗯,这泥螺不错啊,滋味儿真鲜——继续猜。”
杨建设继续随口说:“一个亿!”
邢友鹏摇头:“送你一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杨建设已经震惊了,叫道:“这不可能呀,它再珍贵也只是一瓶酒,还能比一个亿更多?!”
邢友鹏笑而不语,又找出新闻来给他看。
杨建设看着新闻标题,当场石化了:
《一瓶茅台拍出99亿天价,3999万起拍价刷新历史!》
他双眼发直的盯着手机屏幕,思维都不会转了:“99亿?”
邢友鹏说:“确切来说,是99.999999亿元!”
杨建设真是无话可说了,只会一个劲的摇头。
邢友鹏笑嘻嘻的问:“怎么样,震惊不震惊?”
杨建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便说:“太难以置信了,太难以置信了!”
邢友鹏笑道:“难以置信就对了!”
“这拍卖会还有拍卖价格都是乱来的!”
杨建设目瞪口呆:“啊?”
邢友鹏说道:“这次拍卖会是线上拍卖,阿里举办的,拍卖一瓶汉帝茅台酒,价3999万元,加价幅度100元。”
“这场拍卖会我关注来着,原计划到当天23点59分结束。引发关注后,超过9万人次围观拍卖,我记得有近两千人报名竞拍,拍出了四千多条拍卖记录——嘿嘿,咱也去拍来着。”
杨建设说道:“线上拍卖会是要求往线上账户预存线上保证金的吧?你不怕这酒落到你手里,吃掉你的线上保证金?”
这事他了解,因为他之前从县里供销社仓库带回来很多老报纸,这些报纸中有一些有收藏价值,价格还不低。
但老报纸没法一份一份的去出售,太耗人精力。
于是赵福便找了个专门做旧书生意的网站,参与了网站的老报纸拍卖会。
这种线上拍卖会需要用户缴纳一个保证金,比如一份报纸预估价格一千元,会要求参拍用户提供一百元保证金。
一旦拍卖会结束,竞拍成功的买家在72小时内未付款,系统会自动关闭交易,并扣除保证金额用于赔付送拍机构。
听了杨建设的询问,邢友鹏哈哈笑:“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阿里也是个傻鸟,这么昂贵的拍品竟然只要缴纳2000元保证金便可参与竞拍,而关注一个叫中致酒谱老酒馆的店铺,更是可以免缴保证金。”
“换而言之,你只要关注中致酒谱老酒馆店铺,不缴保证金便可以参加竞拍,因此即便竞拍成功后拒绝付款,也没有损失。”
杨建设这下子把里面的弯弯绕绕给弄清楚了。
他摇摇头说:“这太扯了,汉帝茅台酒拍卖不用保证金,那难怪会有人出到九十九亿。”
邢友鹏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汉帝茅台酒确实昂贵,它在上个世纪90年代末期,就曾在港岛拍出了100万元港币高价。”
“然后在11年的时候,在由黔省拍卖公司举办的首届陈年茅台酒专场拍卖会上,有人以890万元拍下一瓶汉帝茅台酒。”
“而我参与的这次汉帝茅台线上拍卖会,起拍价更夸张,4000个W呢!”
杨建设问道:“后来呢?后来这瓶酒拍出了多少钱?”
邢友鹏摇摇头:“不知道,没有后来了,这酒进行线上拍卖就是瞎扯淡的,这种酒必须得进首都沪都港岛的春拍、秋拍这种高端拍卖会!”
杨建设说道:“对。”
这时候开始上菜了。
邢友鹏举杯敬杨建设:“我得感谢你帮忙……”
“别急着感谢,我这边也得需要你帮忙。”杨建设笑道。
邢友鹏感兴趣的问道:“帮什么忙?又要咨询什么老案子吗?”
杨建设闻言哈哈大笑:“你还真是说对了!”
“是的,我听人说起过这么一桩案子,开头挺吓人但没有后续,所以我想问问你,这起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刑侦大队后来有没有侦破。”
“是这样的,这是发生在八十年代的一起碎尸案,具体年代我不清楚,给我讲故事的人说的是八十年代中期……”
“元宵节碎尸案!”邢友鹏顿时打断了他的话。
杨建设问道:“你对这起案子有印象?”
邢友鹏说道:“肯定有印象,我来单位上班的时候接受培训,其中一项课程就是了解咱们当地发生的各类刑事案件。”
“从建国开始,咱们县里发生过的碎尸案总数不过一个巴掌,而八十年代中期只有元宵节碎尸案这么一桩案子。”
“它发生在1985年的元宵节,所以叫元宵节碎尸案,也叫3·6碎尸案!”
杨建设问道:“那案子的案情我大概了解,当时好像没有侦破是吧?”
他从吴成才口中信息来判断,专案组对于这起案件毫无头绪,看样子是破不了。
邢友鹏没做多想,说道:“对,当时没有侦破,当时刑侦技术还不发达,很多证据无法启用。”
“后来得是九十年代末期了,这起案子才宣告侦破。”
杨建设顿时来劲了。
这起案子后来侦破了,太好了!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这起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凶手是谁?”
邢友鹏回忆了一下说:“凶手的具体名字我忘记了,身份是当地二河乡——不对,二河公社,当时叫公社。”
“他是二河公社一个叫什么生产队来着,反正那个生产队后来跟其他村庄合并了,多少年没有它的名字了……”
“王张生产队?”杨建设问道。
邢友鹏说道:“对对对,王张生产队,应该是这么个名字。”
“凶手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对,我记起来了,姓王,是他们生产队当时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