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不去安慰闷葫芦,也不去打扰他的嚎啕大哭。
这是在发泄。
这是好事。
他只是等闷葫芦哭的差不多后,默默的递给他一支点燃的香烟。
闷葫芦擦着眼泪鼻涕,接过香烟贪婪的吸了一口。
这一口烟下去再吐出来,就像是吐出一口郁结之气,他整个人舒服很多。
等他一支烟吸完,一口口的烟气吐掉,这等于是把多年的郁结之气一口口的吐掉了。
到了这时候他感激的对杨建设说:“杨队长,我不说话,我嘴拙的跟棉裤裆一样。”
“你等我上班了看我干活,我把这一身骨头砸碎了给你们的企业上供!”
杨建设笑道:“老路你这话可夸张了,我知道你有一身熬鱼的好本事,以后我们生产队要收拾渔获,还得指望你来主事呢。”
闷葫芦摇摇头,说:“熬鱼不是本事,渔家谁不会?”
“我会种粮食种菜,小棚大棚,应季蔬菜反季蔬菜我都会!我也会电焊、瓦工、土工、土木,盖房子、建码头啥的,我都会!”
提起这些本领的时候,他昂起了头挺起了胸,并且说的话很多很连贯。
从他脸上的自信就能看出来,他不是在吹牛,他真有这些本事!
杨建设惊呆了:“你会这么多本事?真的假的?你这是全才啊。”
闷葫芦叹着气说:“国家对待我们这些犯过错误的人很仁慈,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坐牢的时候除了接受纪律教育,然后做的最多的就是学习技术。”
“不是劳动改造吗?”杨建设忍不住问。
闷葫芦说:“劳动改造不是叫人卖苦力,是学技术干技术活。”
“这些技术,都是我一年一年学出来的。”
杨建设兴奋的说道:“那你太厉害了,那我们生产队可是遇到个人才。”
闷葫芦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我算人才吗?
不算!
不过既然你杨队长拿我当人才,那我肯定得做出一番成绩来感谢你!
杨建设让他收拾了家里的铺盖卷,牵上狗上三轮车回小杨家。
等闷葫芦收拾完了,杨建设又提醒他:“还有那把刀,你磨的刀。”
闷葫芦低下头说:“那刀早不行了,我本来想杀了狗吃肉然后——嗨,今晚我整个人犯了邪乎劲,幸好杨队长你来了。”
杨建设听到这话,便猜到了‘然后’的内容。
然后自杀!
他假装没有猜出闷葫芦的打算,只是简单的说:“老话说,再穷不卖看家狗,再饿不宰耕地牛。”
“你这狗可以说是跟你相依为命,你怎么能杀了它吃肉呢?”
“今晚去我家吃肉,我家里有的是猪肉!”
闷葫芦急忙点头。
杨建设发动三轮车要走。
车子要出村得从正路上走,而路伯发家就在正路的中间区域。
路元霸、路咬金两兄弟都在门外,看到杨建设开着三轮车出现,路咬金冲他吐一口浓痰骂道:“姓杨的,你真有种,大年三十敢来我们路通!”
杨建设停下车。
他对闷葫芦说:“你稍等。”
然后他下车又说:“你们两个东西不露出来,我还忘了路通有你们这么一帮狗玩意儿。”
“大年三十碰上你们太晦气了,我得去去晦气。”
说着话他走到了两人面前。
路咬金挨过他的狠揍,下意识往后退。
他知道杨建设能打。
据说杨建设还会气功,练成了什么金刚不坏之身,能一口气吹弯勺子,能承受得住电钻钻头钻脑袋。
这样的气功大师,自家兄弟一起上也不够人家打的!
但杨建设没打他们。
路元霸是老大,用一贯的虚张声势来维系颜面:“干什么?杨建设,这可不是你们小杨家,这里是路通,是我们路家人的地盘——你干什么?”
杨建设上来狠狠一脚踹在他们家的大门上。
两扇崭新的大铁门直接扭曲。
再来两脚,咣咣两声之后大铁门被踹飞出去。
院子里的两条恶犬闻声咆哮而来。
看清杨建设样子后又夹着尾巴跑了。
杨建设转身离去。
路元霸和路咬金没反应过来!
这是几个意思?!
看到他要上三轮车,路元霸跳着脚冲上去吼道:“你他妈疯了吗?杨建设!杨建设!我家大门碍着你啥了……”
“今天大年三十好日子。”杨建设一巴掌抽在路元霸伸出的手指上,抽他一个倒吸凉气。
“今天是大喜日子,我就不揍你们了,但是记住了,以后我见你们兄弟一次就会揍你们一次!”
路元霸被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可让他冲杨建设发飙他又不敢。
路咬金在后头吼道:“杨建设!我们家里头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别他妈欺人太甚!”
杨建设厉声说:“你守着我身边这个人,有脸说这句话吗?”
“你们以往怎么欺负人的?告诉你们,以往你们怎么欺负老百姓,以后我就怎么欺负你们!”
“你们也可以把这话给我传出去,我杨建设以后要整顿咱们公社的民风民情!”
“不光你们父子爷们,其他的二流子、小痞子、大混子,凡是仗着自己有点力气有点能耐欺负人的,我都会挨个收拾!”
小杨家要打响名声、立起威风,必须得打人。
但打普通人、欺负老百姓这种事他不能干,那他就去打那些恶棍。
以暴制暴!
这种事干起来毫无压力,放在古代这不但不会被官家制裁,反而是可以举孝廉的。
他这番话说的粗暴直接且响亮,把路家兄弟给震慑的眼角直跳。
他们知道杨建设说的出做的到。
因为杨建设已经在这么做了。
路咬金率先没了底气。
要真的以后被人碰到一次揍一次,那他还活个屁?哪里还有脸待在老家?
于是他就惶恐的说道:“杨建设你别太过分了,我告诉你,现在还在严打呢,你小心……”
“国家严打,是从严从重打击你们这些犯罪分子,我帮助国家打击犯罪,这样我小心什么?小心自己不经意间会立功吗?”杨建设轻蔑的说。
他还真不怕严打。
他不怕任何国家政策。
因为他可以提前知道所有的政策,会根据政策来调整自己收拾这些村霸恶霸的方式。
再一个他现在还只是个小生产队的队长,也只有个仅仅是派出所所长的吴成才当保护伞。
可吴成才要是后头可以火速升职呢?
或者,他要是找到足够强力的保护伞呢?
到时候他帮助老百姓对付恶霸,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这么做只会赢得老百姓的赞叹。
就比如现在的闷葫芦。
闷葫芦看着他踹飞了路家大门、震慑了路家兄弟后,激动的浑身发抖,他很想给杨建设叫好,可惜太过于激动,一时之间无法发声了!
杨建设开车上路。
给路元霸和路咬金兄弟俩留下一个嚣张至极的背影。
后头路元庆从自己家里怒气冲冲的赶来,问道:“咱家大门是怎么回事?”
“叫杨建设给踹飞了。”路咬金悲催的说道。
路元庆懵了:“什么?大过年的,杨建设为啥来踹咱家的门?”
路咬金蹲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那往后退二十来年,过年时候咱爹为啥去踹老闷家的大门?为啥去老闷家的锅里撒尿?”
路元庆说道:“杨建设喝多了?”
“没有……”路咬金摇头。
路元庆说道:“管他有没有,赶紧报警啊!”
路元霸不耐烦的问道:“报警?报警说什么?说他来踹翻了咱家大门?证据呢?而且——咱报警能报给谁?公社派出所就是他杨建设的老窝!”
路元庆说道:“现在严打,他敢上门来欺负人,国家肯定会办他!”
路元霸无奈的摇头:“别瞎瘠薄说什么用的了,他身边还有个老闷!”
“有老闷咋了?连老闷一起给办了,反正办过他一次了,他要是不长记性,就再办他一次!”路元庆霸气的说道。
他注意到有左邻右舍被踹门声引来了,所以说话声音格外响亮。
路元霸忍无可忍,上手给他脑袋一巴掌:“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动动脑子?啊?你脑子不用就抠出来当豆腐炖虾吃!”
“你是嫌爹在拘留所里待得日子太短?妈的,老闷是怎么去坐牢的?老闷是怎么去坐牢的!”
“老闷屁关系没有,咱不怕他,可杨建设也没有什么关系吗?他杨建设关系比咱多、比咱硬!现在老闷在他手里,你去告他的状,不是等着他翻旧账来对付爹吗?”
让他这个大哥一顿训,路元庆怒了。
他脾气很大,管你是爹娘还是兄长,一旦招惹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他便指着路元霸叫道:“事情不是你惹出来的吗?你现在冲我嚷嚷什么?”
“不是你非要去编造谣言得罪小杨家,他杨建设能来跟咱干架?”
“老幺,是不是这回事?”
路咬金已经完全没了脾气,他蹲在地上抽了一支烟,茫然无措。
路元霸将他们兄弟两个拉回院子,恼怒的说:“不嫌丢人现眼,大过年的在外面嚷嚷什么?”
“为啥丢人现眼?还不是因为你非得招惹小杨家、招惹杨建设吗?”路元庆冲老大吼道。
路元霸也有些没了脾气,他长叹一口气说:“唉,这事情是我失算了。”
“我没想到他杨建设这么厉害,他收拾林二虎和林三虎的时候,我还以为外面传闻都是假的,根本不是他收拾了林家兄弟。”
“谁知道这是真的,林二虎和林三虎真是栽在他手里……”
“还有林似虎。”路咬金突然说。
路元霸问道:“啥?”
路咬金说:“林家兄弟不光是老二和老三折在了杨建设手里,还有老四林似虎。”
“林似虎也完蛋了,死刑已经判了,估计年后就得吃枪子。”
路元霸动容:“你哪来的消息?”
路咬金垂头丧气的说:“县局里打听到的,我不是一直打听爹的消息吗?然后顺道打听出了林似虎的消息。”
“林似虎好像糊弄了县局里的领导,说他知道一件大案的内幕,但他其实不知道,然后杨建设知道,杨建设跟吴成才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然后林似虎就东窗事发了,罪上加罪,死刑!”
路元霸的表情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