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哎哎是我,嗯嗯,杨建设,嗯嗯,晚上好,嗯嗯,我们在值班,那个,你这会忙不忙?”
“不忙啊?好、好,对,我有点事问问你。”
“那个是这样,青山,你跟你领导——就是介绍了这个殡仪馆夜班临时工工作的领导,关系怎么样?”
“嗯嗯,是需要感谢他,不过这次我不是问这个,是我们吧,就是在值班过程中发现这个殡仪馆好像有点问题……”
“呃,你要过来吗?这大冷天的——好,好,你之前也打算过来一趟?还给打包了几道菜?好,好,那你注意一下,今晚挺冷的……”
杨建设挂断电话看向手机,然后看其他人:“青山正好在外面刚吃完饭,她隔着咱们这里不远,待会过来。”
彪子问:“她会不会发现咱们已经发现真相,然后直接过来……”
后面的话他没说,挥手做了个铡刀的动作,从牙缝里蹦出‘咔嚓’俩字。
杨建设说道:“别瞎说,再说了,不是说过吗?开会的时候你不要说话。”
彪子委屈的说:“建设哥,咱们现在不是没有开会吗?”
杨建设心烦,说:“还在开会中呢。”
彪子便又去悻悻然的坐下。
鹿饮溪来的很快,之前确实在新城区吃饭。
这片城区人少车也少,马路平坦又宽阔,她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开车过来了。
杨建设出去接她。
两人打了个照面,鹿饮溪麻利的问:“怎么回事?你们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
杨建设将之前开会时候讨论出来的反常告知了鹿饮溪,最后苦笑着说:
“也可能没有问题,可能一切是我们在瞎想。”
鹿青山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她用贝齿咬了咬饱满的下唇,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们的分析不无道理,这殡仪馆好像确实有些问题。”
“如果按照你们的分析……等等!”
她回车上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说:“我先去公文网上查一点事,走,咱们去值班室。”
值班室里人多,赵福和沙伟看到她进来便热情洋溢的打招呼。
他们的生活中太缺乏女人了,更缺乏高素质的美丽女人。
鹿饮溪对他们的态度是他们灰暗生活中的一束光,和他们的朋友关系在四寒大神生态圈里,更是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骄傲资源。
比如这次过来,鹿饮溪给他们带了礼物,小瓶装的国窖1573和几道菜肴。
她一共带过来五瓶小酒,说:“天冷,你们巡逻时候喝一口暖暖身子,别喝多啊,在殡仪馆这地方可不能喝醉了。”
几人眉开眼笑的接受礼物。
一人一瓶小酒,沙伟拿出来一看美滋滋:“国窖1573啊,这可是名酒,跟茅台飞天齐名的名酒!”
“这菜一看也好吃。”彪子打开包装盒看,“烤羊排啊?我最爱吃这个了,我今年一年没吃过烤羊排了。”
鹿饮溪笑着招呼他们:“那你们赶紧吃几口吧。”
她打开手机热点给笔记本连上网络,在公文网上查了起来。
查了一会她又登录了其他网站看起来,还给考入公检法体系的同学打去电话,帮忙查关于殡仪馆和馆长、付馆长的信息。
杨建设又出去巡逻一趟,等他回来鹿饮溪已经合上了笔记本。
看到他进门,鹿饮溪招招手领着他出门去。
离开保安室,她凝重的说:“赵夫子的脑子很好用,他推断的恐怕是真的。”
“这殡仪馆投用至今还不到一个季度,但是已经有三条与之相关的报警信息和一桩案子。”
“案子没有开庭,最终被撤诉了,但经办人有我们主任——也就是给咱们介绍这桩活的那位领导。”
“因为原告人撤诉,我最终没能看到完整版的公文报告,不过看到了案头,从案头上的信息来看,就是控告了殡仪馆一位副馆长收受贿赂却不办事。”
“他说这个办事,没说买卖尸体,说的就是副馆长承诺可以不火化其家人尸体,结果最终还是火化了。”
“案子最终撤销,我觉得经办负责人应该是我们主任,他很擅长商业谈判。”
杨建设心里一沉:“那我们真是被找来当替死鬼的?”
鹿饮溪露出苦笑:“恐怕是我害了……”
“你别说这样话。”杨建设打断她,“只要你跟这些人不是一伙的,那我永远会感激你给我带来这样一份工作。”
鹿饮溪闻言有些感动:“我跟他们当然不是一伙,如果一切是你们分析的这样,如果现实按照分析那样走。”
“那么,我也在坑里!”
杨建设问:“跟你也有关系?”
鹿饮溪说:“你可能没注意,当时你们签订的临时工合同上有个介绍人信息,是我。”
“我推断,如果殡仪馆这边让你们背上黑锅,那我这边也逃脱不了责任。”
“我在这件事里不是主角,不过一个协助调查的责任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我们律所可以以此开除我。”
杨建设疑惑的问:“为什么?你们领导跟你关系不好?”
鹿饮溪说道:“还记得之前砸我车的那个人吗?当时我们聊过他家的案子,案子涉及到一个叫陈焕的原告。”
杨建设点头,这个案子他记得清清楚楚。
鹿饮溪说道:“关于这个案子,你知道的信息并不完全。”
“我可以这么说,在这件案子中,陈焕是绝不会被判死刑的,因为车子里有录像也有录音,这些证据都能证明陈焕没有犯下杀人罪,他只犯了抢劫罪。”
“按照我们主任的人脉和能力,陈焕可以判十年到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判决之后动动人脉,他可以减刑,最终在十年之内出狱!”
“但我觉得这样对死者不公平,我们运用法律的漏洞也是对法律的不尊重,所以我跟我们主任之间产生了冲突,最终我坚持己见,判了陈焕一个无期徒刑。”
杨建设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那天怎么不跟那个肖大哥说呢?”
“那肖大哥是误会你了,他一直以为是你给陈焕减刑了。”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鹿饮溪哑然失笑:“这些跟他解释没有用的,人的成见是心中的一座大山,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挪走?”
“在肖建心里,我是反派的帮凶、是见钱眼开的讼棍,我的解释没用。”
“怎么没用?”杨建设反驳她,“你看,最终你和落落向他解释,他不还是缓和了情绪吗?”
鹿饮溪柔声说:“建设哥,你有时候那么成熟,有时候好像又很幼稚。”
“他的情绪不是因为我和落落说的那些关于法律的话,是他砸了汽车发泄过后舒服了!”
“我们那些话是给他下台用的,他找到了下台的台阶顺势下了台,所以才会表现的理智起来。”
然后她又转回原话题:“当时那件案子我们闹的很不愉快,我们主任对我很不满意。”
“而最近我调查发现,陈焕确实以患急性病的名义办理了保外就医。”
“他这么做是不合法不合规的,我正在搜寻证据准备提起公诉,我们主任对我就更不满意了……”
杨建设问道:“这个陈焕家里,势力很大吗?”
鹿饮溪点点头:“他们家有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很有钱,很有势力。”
杨建设便说:“那你得罪这样的人,平时一定得小心!”
鹿饮溪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从选择法律专业开始,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小心。”
“光提醒还不够。”杨建设说,“你把我电话设置一下,设置成紧急呼叫模式,可以一键呼叫我!”
他的话让鹿饮溪笑的更灿烂了:“好!”
两人迅速的通了气,回去又把情况跟其他人讲明。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还只是猜测,大家伙还心怀侥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那么当鹿饮溪拿出公文和公检法系统内部人士的话后,猜测有了证据,他们的心沉下去了。
沙伟当场就破口大骂:“我草他们吗的!草草草!老子就是条烂鱼,哪里得罪他们了?为什么这么害老子!”
雷振平静的说:“就因为我们是烂鱼,他们觉得可以轻易折腾我们,所以才害我们。”
赵福深吸一口气,但双手还在哆嗦,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
他舔了舔嘴唇,干巴巴的说:“弱肉强食,这就是社会丛林的法则啊!”
“在丛林里,弱小就是原罪啊!”
说完这两句话,他眼圈顿时红了。
害怕。
杨建设说道:“看看你们这个熊样子,怂了?还没打仗你们先怂了?”
“现在这场仗,咱们已经抢占先机,可以料敌从宽。换句话说,咱们在暗、敌人在明,先手,在在咱们手里!”
“没有证据啊。”赵福无奈的说,“而他们那边又有大律师又有关系又有钱的,肯定是吃定咱们了。”
鹿饮溪说道:“他们也有犯罪事实!”
杨建设说道:“对,他们有这个有那个没有用,现在就是他们犯罪了,我们没犯罪!”
鹿饮溪说道:“而且你们怕什么?”
“一切还是推测,他们确实有大概率拿你们背黑锅,却还没有动手呢。你们完全可以明天就辞职,让他们在给你们背上黑锅之前,先跑掉!”
沙伟和赵福对视一眼,猛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啊!”
赵福激动的说:“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雷振问:“我们签订合同了,没关系吗?”
鹿饮溪笑眯眯的说:“你们是四寒大神,还怕他们的合同吗?”
“就是,老子是烂鱼一条,老子怕个屌!”沙伟得意洋洋,颇为骄傲。
鹿饮溪继续说:“合同没问题的,说起来他们准备还真挺齐全的,在合同里设置了很高的违约金。”
“正好,他们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他们设置的这个违约金属于不合理条款,只能用来吓唬人,不具备法律效力。”
“太好了!”沙伟和赵福击掌庆贺。
雷振却看向杨建设:“建设哥,你什么意见?”
杨建设说道:“我这边有两个考虑。”
“第一个,他们肯定是要坑人了,坑不到咱们,是不是会坑其他人?”
“这是肯定的。”鹿饮溪点头。
沙伟着急的说:“建设哥,不是吧,这时候你要圣母?”
杨建设疑惑的问:“圣母?什么意思?”
沙伟说:“你是不是准备对付殡仪馆和付馆长啊?”
杨建设说:“是……”
“那你这就是圣母。”沙伟急忙说道,“建设哥,你别犯傻,咱自己跑就行了,别人死活跟咱们没关系啊!”
杨建设说:“可是咱们碰上了违法犯罪分子,举报违法犯罪行为是咱们的责任和义务呀。”
“再者,常瘸子觉得咱们好欺负就欺负咱,孙波觉得咱们好欺负也欺负咱。”
“现在殡仪馆也觉得咱们好欺负,竟然欺负咱们的更狠,甚至想把咱们送去坐牢。”
“然后,我们就退缩吗?”
赵福和沙伟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
杨建设懒得看这两个怂货,直接看向雷振。
雷振说道:“留存证据保障自身安全,以此为前提,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
“干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