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行驶出港,杨建设指挥他们航向。
开船的青年恶狠狠的说:“滚蛋,你算个鸡脖东西,这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杨建设好脾气的说:“我是给你们领路,待会我让你们看个烟花。”
“这烟花不能随便放,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才能放。”
孙波坐下,笑眯眯的说:“还要放烟花?行,那待会你可得多放点,看的开心点,要开开心心的上路!”
渔船乘风破浪,迅速的驶入海洋深处。
很快。
码头的灯光变得微弱起来,最终微不可见。
18年代的天色总是不好,夜晚的海上也看不到几颗星星。
还好今天是阴历的月半,一轮圆月挂在夜空,皎洁的月华洒下,照耀的海上有些光亮。
起伏的海浪汹涌澎湃,渔船在海上摇晃着,船上的人跟着摇晃,然后在不知不觉之间包围了杨建设。
这些人的手或者塞进了怀里或者摁在腰上。
只等孙波一个口令。
杨建设浑然不觉,倚在船舷上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好像是出海来夜钓的。
他的笑容让军儿感到不安。
军儿凑到孙波面前说:“浪哥,该办事了,这小子非让咱们从二港出发,说不准他在二港安排了船,这会跟着咱呢。”
孙波笑道:“在琴岛的地界上,你还怕这些土包子?”
军儿说:“这不是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孙波环顾海面。
海上只有一道接一道的滔滔恶浪。
并没有船,更看不到人影。
他说:“小心谨慎是对的,不过也不必无所谓的去小心,否则就成了胆怯。”
“军儿不是胆怯。”杨建设指向他,“他说对了,我安排了船。”
孙波其实也顾虑这点,只是在车上的时候杨建设的匕首堵在他腰眼上,让他开到二港他也只能开到二港。
军儿的担心同样是他的担心,所以他迟迟不让手下人动手,就是想看看杨建设有没有后手。
如今杨建设一说话,他便立马跟着问:“哟,建设哥这么牛逼,还安排了船?那让船出来吧,咱们一起谈谈。”
杨建设说道:“我的船出不来,不过它靠着咱们已经很近很近了。”
孙波一边警惕的打量海上一边故意调侃的问:“怎么,你的船是幽灵船啊?”
杨建设说道:“不是,是潜艇!”
这话把一行人都逗笑了,不止一个人骂了一句:“傻逼!”
杨建设说道:“我有潜艇,你们不信吗?”
孙波说道:“我信,我还信你有战斗机。”
杨建设摇摇头:“战斗机我没有,倒是有枪。”
他站起来往后腰一掏。
一把手枪。
冬夜的月光洒在枪上,灰白的M1911散发出冷惨惨的光芒。
很普通,但又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看到手枪,军儿和孙波下意识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上去。
有青年冷笑着说道:“牛逼、牛逼,你还有手枪呢,我以为只有我有!”
说着他掀起衣服,从腰上的挎包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指向杨建设。
这事超出了杨建设的预料!
秉承了毛主席的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这一作战准则,杨建设没想到对手会有枪。
他仔细了解过18年代的控枪水平,这年头出现枪械是大案、重案。
像孙波这种人,说是黑社会,实际上他们只是小痞子,仅仅是运气好、命好,搭上了现在房地产开发的顺风车,赚了一些钱,养了一些人。
实际上这种人不是真黑帮更不是悍匪,他们就是混子。
以杨建设的推断,这种人手里没有枪。
因为孙波干的是灰色生意不是黑色生意,他是老板们养的恶犬,连老板们都不敢跟枪沾上关系,孙波这伙人更不敢。
然而事实证明他猜错了。
他还是不了解18年代。
孙波手上也有枪!
这样他当机立断给枪打开保险、拉动枪栓上膛并指向了孙波,厉声说:“挺好!一命换一命,我一个四寒烂仔换你一个黑道大哥的命!”
“换你吗啊!”拿枪指着他的青年笑了起来,“你他妈真是傻逼啊?你看枪战片看傻了啊?”
他掏出烟盒弹了一下盒底,一支烟跳出来被他叼住,然后他伸手将枪指向自己并扣下扳机!
这次就换成杨建设懵逼了。
自杀?
小伙子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蓝红色火焰‘嗤嗤’的喷出来。
青年使劲抽了两口。
烟头亮了起来。
杨建设嘴巴张开老大。
这不是一把枪。
这是一把打火机!
其他人显然早就知道这回事,见此纷纷笑起来,还有人打了个唿哨。
孙波和军儿也在笑,他们看着杨建设脸上露出的震惊表情,一时之间误会了他的意思。
军儿指着杨建设说:“我他妈真被你给糊弄了,还以为你是个狠角,原来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孙波也摇头:“真是个傻逼,他看电影看傻了,刚才我在车上得亏没不分场合的强硬,要不然真被这傻逼给弄了!”
“这种傻逼下手是没轻没重。”军儿捧哏,“他真有意思,竟然以为可以用一把假枪搞定咱们。”
青年们的笑容逐渐放肆。
杨建设也笑起来,讪笑:“我草,原来你们都看透我了?”
孙波一脚踢在个水桶上将水桶踢翻。
他指着杨建设说道:“草泥马,我本来想他妈今晚弄死你,知道不?你用刀捅我,我他妈真动杀心了,本来想弄死你!”
“我连顶罪的兄弟都安排好了,我想出海就弄死你再报警来个自首。”
“但你的傻逼救了你,我放你一条狗命,你他妈把你背包里的钱给我留下吧,我再弄你一顿,今天放你一命。”
杨建设上前走,赔笑说:“那谢谢浪哥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给您点个烟吧。”
孙波吃过他的亏,长教训了,一看他走近便立马指着他说:“滚蛋,你个傻逼别靠近我!”
杨建设对旁边的军儿说:“军哥,我给您点一支烟?”
然后还真有人递给军儿一支烟。
军儿便顺势叼在了嘴上。
杨建设将枪口对准烟头扣动扳机——
“砰!”
很响亮很清脆!
听多了枪声的人知道,这是好枪,枪声很动听。
可这里的人,除了他都没有听过很多手枪的枪声。
他们也没有心情去听。
包括孙波在内所有人都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呆住了。
军儿唯一有反应,他下意识往后窜,扔掉嘴里叼着烟拼命的揉搓嘴巴和鼻子。
子弹没有擦到他,可子弹出膛有火光,火光烧掉了半截烟也燎到了他的鼻尖和嘴唇。
杨建设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举起枪冲着两个水桶砰砰又是两枪。
黑夜之下,枪声清脆,枪火清晰!
两个水桶被子弹打的爆裂。
杨建设接着收枪将枪口摁在了军儿的脸颊上。
‘嗤啦’的声音响起,军儿捂着脸拼命挣扎:“嗷嗷我草草!嗷嗷疼、疼我草!”
三发子弹之后,枪口已经滚烫。
杨建设一脚踢在他膝盖后让他跪在地上,又一脚上去踢翻他踩在了他的背上。
他踩着军儿冲孙波笑吟吟的说:“浪哥,我给您也点一支烟?”
孙波面色铁青,下意识就伸手进裤兜握住了手机。
有人惊呼道:“他是真枪!”
杨建设指向他们说道:“真枪?当然是真枪,您们是黑社会,我还能拿假枪来糊弄您们?”
“那样岂不是太不尊重您们了?”
孙波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
杨建设立马转手腕指向他:“浪哥,一枪下去,您可就得魂归大洋喽!”
孙波没想到他眼神这么敏锐,便尽量保持镇定的干笑说:“建设哥,你看你这弄的,事弄大了哈,咱之间这是小事,不该动枪的。”
“扔掉手机,”杨建设对他说。
孙波老老实实扔下了手机,杨建设一脚踢进了海里。
然后他说道:“来,开船的大哥你出来,大家伙都排队站好吧?”
面对手枪威胁,青年们也不敢耍狠卖凶了。
他们纷纷看向孙波。
目光有些无助,气质纷纷弱小。
孙波笑道:“行,都排队站好,又不是排队枪毙,你们慌什么慌?”
有青年还是硬气凶狠,他死死的盯着杨建设说道:“哥,你比我们狠,不过有枪也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
“我没别的意思,枪这个东西我们不是没有,我们是不敢拿出来,你敢拿出来,那你牛逼,不过事情不好收场的。”
杨建设说道:“拿个手枪有什么牛逼的?”
“来,排队都站好,脱掉衣服裤子,给我光溜溜的站好……”
“你他妈想干什么?”一个青年厉声说,“你有种你杀了我们,我真不信你敢全杀了我们!”
“你要是敢杀你就杀,那你牛逼,你可以弄个大新闻;你要是不敢杀,咱们就好好说话,你和浪哥就好好谈谈!”
孙波微笑着点点头。
努力保持风度。
杨建设想了想说:“我还真不敢杀你们,毕竟我还要过日子呢。”
他将枪口指向开船的黑背心青年,又说:“按照我的指挥,往东南开,加足马力使劲开!”
青年这下不冲他装逼了,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开船。
渔船奔驰出去足足一个小时。
杨建设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不说话,手臂一直抬起举着枪。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足足一个小时!
孙波的心已经沉到了海沟里。
他现在才意识到。
自己碰到了扮猪吃老虎的局。
这个杨建设是个屁的四寒大神,说这个逼人是什么退役特工、归来的兵王都不算夸张。
持手枪举臂一小时不变动作,他在军事频道上看军队的士兵们训练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这种场景!
渔船一直开,杨建设又指挥着换了几次航向,最后一片礁石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鳖礁。
这是礁石群的名字。
杨建设对这片礁石群挺熟悉的。
这里海情特别复杂,露出水面的是礁石群,实际上海面之下还有更多的礁石。
此处礁石一片片,浮出海面的多但不高,所以被叫做‘大鳖礁’。
鳖是形容礁石的样子,像大大小小的鳖盖子。
大是说礁石群的规模,从整片水域来看,它水上水下占地合计得有几百亩呢。
开船的青年也知道大鳖礁的情况,说:“不能往前开了,这里水下礁石特别多,很容易就搁浅。”
杨建设说道:“对,不用往前开了,就在这里停下吧——不过不用抛锚,减速慢慢停下。”
他收起手枪掏出个手雷展示在驾驶舱的灯光下给几人看:“浪哥、各位大哥,您们看看,我这里有个什么好东西?”
MK2手雷圆滚滚的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孙波难以置信的说:“这不是真家伙,对吧?”
杨建设拉开手雷拉环,振臂扔向了大鳖礁的一块大礁石上。
船上的人下意识蹲下躲藏。
只有杨建设站在船头饶有兴致的看向手雷落下的位置。
先是清脆微弱的钢铁落地声响起。
短短几秒钟后,一道火光腾空而起,几乎就紧随其后,一阵轰鸣声传进他们耳朵!
再后面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手雷里的钢珠和爆炸产生的碎铁片落地的声音。
杨建设奇怪的看向众人说:“我要请你们看烟花呀,你们怎么都趴下了?起来看烟花呀!”
他还特意问孙波:“浪哥,你刚才不是说了要开开心心的看烟花,看完以后开开心心的上路吗?”
孙波这次真是吓破胆了。
他碰到的不是傻逼。
是个疯子!
有手枪他还能接受,现在碰到手雷他是彻底怕了!
他孙波不是刚出来混的小卡拉米,他是见识过大场面的。
九十年代最混乱的时候,他看到过帮派持枪互相抢沙场、抢工地,但没看到过有人动手雷!
08年之后国家治安越来越好,别说看到手雷,甚至都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个东西。
如今,一把手枪刚刚指着自己,一枚手雷刚刚爆炸。
他怕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饶了:“建设哥,这不是烟花,这是手雷,请您冷静点,这东西可不兴放啊。”
杨建设笑道:“别怕,这确实是手雷、手榴弹,不过它的有效杀伤半径顶多15米,我膂力超人,手榴弹扔出去得有四十米,伤不到你们。”
“其实,我本来准备把这东西扔你们船上的,把你们一起给炸死。”
“但浪哥你的遵纪守法救了你一命,刚才你要不是说了不想杀我只想弄我一顿,我今天真就炸死你们了!”
然后他还说:“而且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炸死你们后我没事,我背后的关系能保住我!”
孙波等人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要吓尿了,纷纷说:“我信、我们信!”
杨建设说:“既然信,那就都起来吧,起来脱掉衣服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