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龄化方面,野栗子村的情况比牛角村还要糟糕。
就像村口这户人家的老太太,她已经78岁了,而像她这年龄的在村里很常见。
杨建设去走访了一圈,发现了好几个拄着拐棍的老人。
老人看到他后便问他:“你是来收栗子的吗?”
杨建设摇摇头,把来意说明。
一个老人顿了顿拐棍,遗憾的说道:“嗨,来的不是给我们送钱的主,是来从我们手里捞钱的主。”
杨建设解释说:“我们不赚钱,免费的,免费给大家拍照片。”
老人撇嘴说:“对嘛,免费拍照,说是免费拍照,收的好好的,然后真想把照片拿到手,没个三五十块你拿不到!”
杨建设耐心的说:“真不是,大爷,我们确实是免费给大家拍照片,这是公益活动!”
几个老人死活不相信,然后又来了个相对年轻的老人。
老人得知他的来意后,笑道:“小伙子,你这招骗不了我们了,前两年有人开着面包车来过,说免费照相。不过相是免费照,喀嚓一下子给你拍一下子,这不要钱。”
“但是想要打印出来那就要钱了,要十块钱,加相框的话还要另外收费,从三四十、七八十到一百多的都有。”
“二根就拍了一张。”有老人指了指这相对年轻的老人说道。
二根嘿嘿笑,冲着杨建设招招手说:“你跟我走,我让你心服口服。”
他领着杨建设回家里,从家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用棉布包裹的框子。
有老人问道:“二根,你够仔细呀,把你相片都给包裹放起来了?我记得年前你不是还放在外面吗?”
二根打开棉布,感叹说:“是啊,之前一直放外面,结果他马格了臭屁的,过年时候来了亲戚仔细一看,发现掉颜色了。”
层层棉布打开,露出里面一副相框。
相框中是照片,照片上的人看样子是二根,可是看身材不像。
照片上的男人身材颀长,穿一身看起来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唐装,坐在一张价值不菲的红木椅子上。
杨建设仔细看,疑惑的问道:“大爷,你这、这是P的吧?这身体不是你的啊。”
二根说:“是P的,把我的脑袋接在人家大老板的身子上,怎么样,威风吧?”
有老人摇头说:“我觉得威风是威风,但这样不好,这终归不是你的身子,这么弄用咱老话说……”
“行了老三,别说了。”其他老人劝阻他。
二根并不在意他的话,笑道:“好歹给自己留下一张正儿八经的照片了,咱这个年纪的人,总得留一张照片备着嘛。”
“咱这边啥情况你们都了解,都上年纪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睡着睡着觉突然就走了。”
“所以我就说,咱们得提前给自己准备一张照片,一方面是给子女留一个念想;另一方面,孩子们在给自己办葬礼的时候就不用着急找照片了,你们也不想让孩子在那种时候还手忙脚乱的吧?”
杨建设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大爷,你们不在乎提遗照这种事?不嫌晦气啊?”
二根满不在乎的说:“晦气什么晦气?七老八十的老家伙了,还能自欺欺人不成?”
杨建设说:“那我直接实话实说吧……”
“你说吧,你们是不是拍这样的照片?说实话吧。”有人接了他的话头。
杨建设摇摇头:“完全不是,我们是公益组织,是来免费给你们拍遗照的,不管拍还是打印都不花钱,就是没有相框,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们热塑处理。”
“那个,或许你们不了解什么是热塑,就是在照片两面弄上一层塑料膜……”
有老人听到他的话,恍然大悟:“啊?你们是不是给牛进步拍来着?”
这老人又跟其他人说:“过年那阵我去找牛老师拜年,他提起这件事来着,说有人要来给咱拍遗照,不嫌弃晦气的就让他们拍,人家不要钱。”
二根说:“我也知道这事,可牛老师不是说是和尚来给咱们拍吗?和尚做善事,积德行善嘛。”
其他老人纷纷点头:“是,说的是和尚来——我记起来了,他说的是和尚领头。”
“对,领头的是个有名和尚,琴岛的和尚。”
“小伙子你是和尚的俗家弟子吧……”
杨建设懵逼了:“什么和尚?他说的是林主持来给你们拍照,对不对?”
老人说:“对,法号叫啥没记清楚,但确实是个主持。”
杨建设一时之间无力吐槽,只能弱弱的说:“牛老师说的这个林主持,是林主持人的意思。”
“我们队伍带头的是一位琴岛电视台的主持人!”
二根感兴趣的说:“是谁不要紧,是不是和尚无所谓,反正你们真的是来免费照遗照的?”
杨建设反复强调不要钱,绝对免费。
这样子老人们纷纷高兴起来,说:“那要拍,肯定要拍……”
“免费拍遗照,这样的好事能不接受吗?这是好事,大好事……”
这些老人先去拍照。
拍过照片后当场打印。
因为老人们之前受过骗,始终怀有戒心和警惕。
这样打印员也不去P图了,就给调整一下光线,给消除一下皱纹给加了个滤镜就算完事。
打印出的照片再热塑,当场交给老人,示意老人可以免费带回家里去。
这时候老人终于相信了他们的话,纷纷说:“这是来做慈善的。”
村里轰动起来,老人带着小孩都来拍照片。
他们是拍遗照的,这种事总归晦气,所以林霜落说不给小孩拍。
结果人家老百姓压根不在意,说:“你们给换个背景不就成了?别用大红布来拍,让这娃站在栗树下来拍一张。”
林霜落看他们坚持,便不再拒绝。
爱拍就拍吧。
反正带来的相纸多。
老人们拿着自己的相片美滋滋的回去。
有老太太问:“你们都去哪个村子?这是有什么说道吗?”
林霜落说道:“没有,我们挨个给你们这边的村中老人拍遗照,只要是不觉得我们正月给你们拍遗照晦气,那就能拍。”
老太太一拍手说:“这好,那我领你们去俺大姐她们村里去拍吧。”
林霜落问道:“你大姐是哪个村的?隔着这里多远?”
老太太指向西边说:“是老侯家村的,隔着我们村里没多远,他们村里大,周围还有村子,你们去他们一个村,能接待上三个村的。”
二根点头说:“是,老侯家村旁边还有于家沟、宋家庄、金边沟,只要一吆喝,他们三个村都能过去人。”
林霜落便决定去这个老侯家村。
用不着他们步行过去。
山村的老人没有条件拍遗照,而遗照是人百年之后的重要物品,子孙后代的凭吊全靠遗照。
林霜落等人拍的遗照又漂亮又大方,两边热塑处理后还能完美保存颜色。
因此村里老人对他们工作很满意,一心想报答他们。
当地盛产栗子,这些人便专门挑大个头的栗子给他们,家家户户给两斤,凑起来的便是一百多斤。
看着这么多栗子,这怎么带走?
杨建设看着栗子沉默不语。
林霜落也不能让他背着这么多栗子赶路,这是把人当牲口使呢。
她便去跟老人们婉拒,可老人们很热情,说:“怎么还用你们背着?用不着,我给老侯家村的支书打电话了,他安排一辆三轮车过来接你们。”
“就是,到时候你们坐车过去,栗子放车上就行了。”
“这都是俺们自己上年秋打下来的野生栗子,绝对天然无污染,可好吃了,还能补钙还能壮阳。”
杨建设问道:“你们村里还有多少这种栗子?”
二根说:“大几万斤能有。”
杨建设吃惊的问:“这么多?”
二根讪笑道:“嗯,去年板栗大丰收,奶奶的,贩子在外头就收购栗子了,不肯进山来收了。”
“唉,我们老两口去年没白没黑的去敲栗子,把我家掌柜的都给累病了,结果敲了三千多斤栗子,只赶集去卖了几十斤。”有老太太垂头丧气的说。
杨建设问道:“这些栗子怎么卖?什么价钱?”
二根说:“最近没打听,年前时候大果给一斤6元,中果给4元,小果给3元。”
杨建设想了想,问道:“我们这些都是大果?”
二根说:“这算是超大果,一斤也就二十个,大果的话,正经来说一斤四十个就是大果了。”
杨建设说:“那你们回家都合计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我收你们的栗子吧。”
旁边抽烟的一个老汉猛然抬起头问:“你来收?给什么价钱?”
杨建设说:“咱们都去打听一下市场价,我用市场价来收……”
“那我现在就能打听!”二根叫道。
其他老人也纷纷说:“是,我也能打听……”
“我这里有街上老宋的电话,我这就问问他……”
“老宋不说实话,我给城里老板打个电话……”
他们这里田地少,只能种点粮食蔬菜自用,要想赚钱只能靠这漫山遍野的栗子树。
一年下来他们进项的大头就是栗子,栗子卖得好,他们手头就宽绰,栗子卖的不好,他们赚的钱就少。
像去年栗子大丰收,贩子们都不来他们这里收栗子了,直接在山外层就能收到足够多的栗子,这样他们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
所以,如今杨建设说可以收下他们存下的所有栗子,他们自然很兴奋。
老人们没钱,栗子不能卖钱,那有些人想去买个化肥农药都困难。
价格迅速打听出来。
比年前价格还能贵上两毛钱……
过年栗子消耗量大,这样抬升了一下市场价格。
但因为杨建设要大批量收购,要将全村的栗子全给收购走。
这样村里老人商量了一下,给杨建设便宜了两毛钱,还是按照年前的价格来出售。
杨建设预付了定金,双方当场签订了合同,后续是杨建设找到大货车后再来交易。
二根等人当即表示。
车子他们给找:
“你放心,老板,市场价、运输的肯定是市场价……”
“老板,你要是想用那种大挂车直接把栗子拉走,那绝对不靠谱,我们这里山路太难走了,大挂进不来,你得先用小货车往外一趟趟的运……”
“我侄子有小货车,我给他打电话,老板,不会多要你一分钱的……”
老人们七嘴八舌的给杨建设介绍当地运输情况,又迅速帮他搞定了这件事。
总之,只要杨建设付账就行,其他的他们来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