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知道杨建设是个超级钛合金直男,非常直,不会搞浪漫。
这种情况下杨建设还给自己准备浪漫她很满足。
有这份心思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她决定,不管杨建设给她拿出什么礼物她都会装作很惊喜。
为此她下午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子。
哪怕杨建设给她拿出一条冻鱼,她都会表现出小女生看到心上人踩着七彩祥云而来时候的感动。
然后当杨建设真摆出了礼物。
她一下子愣住了。
此时她才知道。
原来真正的惊喜不会一下子就那么高兴,而是先感受到震撼!
她此时便被杨建设震撼到了。
泛黄的老信封、斑驳的老照片……
她抽出信封看里面的信纸,上面有人用歪歪扭扭的蓝墨水写着:
母亲(划掉)曹彩虹同志,你好……
鹿饮溪吃惊的抬头,问道:“这是、这是——这真的是?”
“你往下看就明白了。”杨建设笑吟吟的说。
鹿饮溪直接翻到第二张纸,说:“如果这是尹总母亲的信件,那我看的话不太合适,侵犯人家的隐私权了,我看看最后的署名——”
“尹飞航!”
她伸手抓住杨建设的手腕惊喜的跺脚:“是尹飞航给他母亲留下的信件?你怎么能找到这样的东西?”
“还有这些照片,”她拿起照片仔细看,“这就是尹飞航?这就是尹总母亲以前的样子?”
“哇,你真的找到了他们的合照?我当时对你说的话没有抱希望耶!”
杨建设说道:“我没有准头的事,一般不说。”
鹿饮溪一看找到这些资料,整个人激动的都要娇躯颤抖了。
如此一来,她很有可能再次打出一款可以名声大噪的标志性案件!
开心惊喜之下,她放下信纸就去拥抱杨建设。
这次是环抱杨建设的脖子,将他脑袋往下一拉便开始印戳……
杨建设能怎么办?
热烈迎合吧。
说来也怪,这方面他是无师自通,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勇攀高峰、翻山越岭……
当晚鹿饮溪给尹飞驰打了个电话,这次尹飞驰痛快接了她的电话。
鹿饮溪跟他约时间想明天见见面,尹飞驰又是痛快的答应了:
“可以,但你得带上你那个男朋友。”
这事离开杨建设办不成,鹿饮溪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去了江山帝苑。
今天尹飞驰在家休息,所以在家约见两人。
可是等两人去了尹家的时候,却被告知尹飞驰不在家。
这一下子把两人给激怒了。
言而无信这种事本就惹人厌,何况鹿饮溪并不是突然上门拜访,尹飞驰明明有足够时间来通知两人自己行程有变的。
不过不等杨建设发火,来接待两人的尹乂俊又接着解释说:
“家父确实是临时有事,我奶奶在医院闹了起来,我姑姑没法安抚她,只好紧急给家父打了电话,让他去安抚我奶奶。”
“这件事确实是刚刚发生的,家父出门还不到十分钟,所以无法及时通知你们更改时间。”
“但是以我的经验,家父不会在医院耽搁太久,这样能不能麻烦你们等一等?”
尹乂俊面色恳切、语调踏实,并没有用超级富二代的态度来压人。
这样鹿饮溪觉得还能接受,便点头说:“您客气了,那我们去哪里等待呢?”
尹乂俊说道:“去茶室或者会客厅等待吧?我可以带你们在我家里转一转,你们自己选个地方来休息一下。”
鹿饮溪没有去参观这大别墅。
她选择在茶室等候尹飞驰。
江山帝苑的房子贵有贵的道理,每一栋别墅都很大、房间很多。
尹家的房子更是豪奢,茶室在二楼,茶室之下的一楼竟然有温泉汤池,直接温泉入户了。
他们在二楼透过落地窗往下看,便能看到白雾袅袅的温泉池。
这温泉汤池依山而建,它的一侧是由巨石堆砌而成的仿天然屏障,另一侧是山体,温热的汤泉便从山体上滔滔流下,如同瀑布。
杨建设看的目瞪口呆。
上次来尹飞驰家里的时候是夜里,光线不佳,完全没有体会到这别墅的霸道。
鹿饮溪低声给他介绍道:“这别墅区有一个特别有名的汤泉区,是小区内业主共有。”
“从外面看你看到了,这小区在海滨,而小区的汤泉区就在靠海的潮间带!”
“相传那里的温泉池都在自然岩盘地形中生成,海水涨潮时,温泉池偶而会被潮水淹没,可以依海戏水,而退潮时就恢复正常……”
杨建设无话可说。
资本家们太会享受了!
尹乂俊不是那种二世祖,尹家是土豪发家,但家风还挺好的。
后面尹乂俊亲自给两人泡茶,相比上次相见时候他的态度还有些傲气,这次他表现的可就相当平和低调了。
而且他之前对两人的承诺也是靠谱的,并不是糊弄两人。
尹飞驰回来挺快的,杨建设这边喝了两泡茶,尹飞驰便回来了。
他和尹飞花一起扶着一位皮肤粗糙黝黑的老太太进门。
老太太的气质和身段跟普通农村老迈妇女没什么两样,身子骨挺硬朗,尹飞花本来给她准备了轮椅却被她一把推开,坚持要自己进门。
鹿饮溪赶紧领着杨建设去楼下接老太太。
杨建设近距离看去,忍不住轻轻叹气。
曹彩虹后来的日子过的绝不舒心,这从她的面相能看出来,已经成了一种苦相。
而他在85年见到曹彩虹的时候,她的面相比现在要顺眼的多。
尹飞驰看到两人下来后点点头,很客气的说:“家里突发一点急事,没能及时通知两位,让两位久等了。”
鹿饮溪甜滋滋一笑,说:“尹总太客气了,我们没有久等,您家里的红茶很棒,小尹总泡茶的水平很高,在他的照顾下,我感觉时间过去的很快。”
等她话音落下,曹彩虹简单的说:“老二,你先忙你工作,我骨头好差不多了,自己能回去,别让我耽误你正事。”
鹿饮溪急忙说:“尹夫人言重了,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要拜访您呢……”
“鹿律师!”尹飞驰语气陡然严厉,“我家里的事我来做主,别打扰我母亲静养!”
他看出鹿饮溪要走上层路线,准备直接跟老太太打交道。
曹彩虹一听儿子的称呼,便抬头仔细打量鹿饮溪:“噢,我记起来了,咱们之前在疗养院见过吧?你去找过我?”
鹿饮溪抿嘴微笑,说:“是的,尹夫人,我去找过您,想给您送点礼物、跟您说说话。”
尹飞驰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杨建设见此比他还要阴沉,直接冷笑一声:“真威风!”
尹飞驰现在摸不透他的来路,对他还挺忌惮,说:“杨先生,你恐怕把生气和威风给混淆了,我认为,你们两位现在有点没礼貌了。”
杨建设这人吃软不吃硬,欺强不凌弱。
他直接说:“没有礼貌的是谁?该生气的是谁?”
“我们约你是给你母亲也就是曹彩虹女士送一份很重要得礼物的,我觉得如果你母亲收不到这份礼物才会生气。”
“而你阻拦你母亲收取这份可能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礼物,我觉得这才不礼貌!”
“太过分了!”尹飞驰勃然大怒,“杨建设,别……”
“别废话。”杨建设冲他傲然昂头,“让曹女士先看看我们带来的礼物,她老人家要是不感兴趣我麻溜滚出去,以后再不敢来见你们。”
“怎么样!”
曹彩虹被他这桀骜强硬的态度给吸引了。
她笑道:“我这人不喜欢收人家的礼物,不过鹿律师说她想跟我说说话,我上年纪了,倒是喜欢跟人家说话。”
然后她对尹飞驰点点头:“老二,让人家姑娘说几句话,天塌不了。”
鹿饮溪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说:“尹夫人,我们给您准备的这份礼物,您可能愿意收下。”
老太太看向照片。
只一眼她整个人浑身哆嗦。
很明显的哆嗦!
她飞快伸手去抓鹿饮溪手腕,手臂哆嗦带动的鹿饮溪手中照片都颤抖:
“这是老大、是老大啊!你怎么会有我和老大的照片?这怎么可能嘛!怎么可能嘛!”
尹飞驰、尹飞花听到这话同样大吃一惊,从两边去看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岁月痕迹明显。
上面的背景是一棵大槐树,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青年倚在树干上晒太阳,旁边侧身站着个妇女。
青年是尹飞航,露出侧脸的妇女是曹彩虹。
尹飞驰一眼认出两人身份,脸上惊容明显,下意识说:“怎么可能?”
尹飞花看后说:“是大哥,二哥,这是大哥呀!妈,这是大哥!”
老太太叫道:“当然是你们大哥、当然是老大呀!这是大槐村的村口,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怎么会有这个照片?”
尹飞驰震惊的看向杨建设说:“你上次说的都是真的?你竟然真能找到我母亲和我大哥的合照?”
“但这不可能啊!”
杨建设故意摆出淡漠的样子,说:“有很多人对你能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也感觉不可能,可这不还是事实吗?”
老太太抓着鹿饮溪的手腕哀求:“姑娘啊,你把照片给我,叫我仔细看看好不好?”
鹿饮溪温柔的放到她手中,又问尹飞驰:“尹总,老夫人的血压和心脏机能怎么样?”
尹飞驰问道:“您什么意思?”
鹿饮溪说:“这样的照片,我还有七张!我愿意把它们交给老太太,可我不知道给她后有没有问题。”
尹飞花当场说:“怎么可能!”
老太太更激动了,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抖动:“你说什么?你还有我和我家老大的照片?还有七张?”
“在哪里?姑娘啊,我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这照片在哪里呀?你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吧!”
尹飞驰说:“妈,你别激动,咱们先进屋,进屋去仔细看。”
他给鹿饮溪使眼色,伸手示意两人进屋。
老太太抓着鹿饮溪的手臂跟她进屋,然后落座的时候紧贴在鹿饮溪身边,生怕她跑了。
鹿饮溪将装在信封里的照片递给尹飞驰。
尹飞驰要看,老太太直接一拍桌子大声说:“还不赶紧拿过来!”
尹飞花上手拿走照片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一张张的看,只看到第二张便红了眼圈,接着泪流满面。
尹飞驰对儿子说:“去拿氧气瓶给你奶奶,让她深呼吸几口气。”
尹乂俊飞奔而去,但拿回来氧气瓶没用上,老太太直接推开了。
她将照片挨个看完,看过一遍后又看第二遍,更仔细的去看第二遍。
尹飞驰问杨建设:“杨先生,这些照片到底怎么回事?P的吗?”
杨建设说:“你可以拿去给专家辨识一下,看看是不是P的。”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我有朋友收藏了很多琴岛乡村地区的老年份影像资料……”
“可我完全不记得我拍过这些照片了呀。”曹彩虹哭着说,“我跟老大就拍过一次照片,我不可能记错了。”
杨建设说:“我倒是知道原因,但我不是故意磨叽,而是在说出原因之前我得先解释一下,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并非是我侵犯你们家的隐私。”
尹飞驰说:“好,你说出原因吧。”
杨建设对鹿饮溪点点头。
鹿饮溪拿出另一个信封给曹彩虹:“和这些照片一起收上来的还有一封信,实际上这些照片起初便在这个信封里头。”
“里面有尹飞航给他的母亲曹彩虹写的一封信,我想你们看完之后就明白原因了……”
曹彩虹拿到信封后都呆住了,喃喃说:“航子给我写过信?我、我不知道呀,我没收到呀,怎么这样……”
杨建设说道:“你确实没有收到,因为尹飞航找来送信这个人不靠谱。”
“这封信件还有照片应该在他去世后送给曹女士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送信人没有去送,而是留在了他的照相馆里。”
尹飞航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哥找了一个照相师傅给他和我母亲拍过照片?而且还委托他给我母亲送信送照片,结果这师傅没送?”
杨建设点点头:“是的,待会你看你大哥那封信就知道了。”
“其实他也想念你们的母亲,所以在你母亲有一次去看他的时候,找了一个相熟的照相师偷偷的给两人拍了一些照片,平日里他会自己看。”
“后来他身体抱恙,便写下了这封信,连同照片一起给了照相师,说自己去世以后代替自己交给你们的母亲当做纪念——”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看这封信不是我要探查你们家的隐私,而是我必须得看看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属于你们家里……”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尹飞驰下意识的说,“我大哥从没有跟我提过!”
尹飞花问道:“为什么信件和照片却没有送到我母亲手里呢?”
杨建设摊开手说:“我不知道,我只能查到这封信和这些照片的存在,实际上当时发生过什么事我并不了解。”
鹿饮溪猜测道:“或许是尹飞航先生所托非人吧,那人或者是忘记了或者是懒得去帮忙,将信连同照片随手存放了起来。”
杨建设点头:“有这个可能,因为这封信和照片都是我朋友去下乡搜集老年代照片时候买到的,当时他从筝县一家老照相馆收到了几千张照片呢!”
尹飞驰气坏了,说道:“妈的,怎么有这样的人!是哪家照相馆……”
“怎么是这样!”曹彩虹突然大叫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接着干瘦的神曲摇摇晃晃,像是要抽搐一样。
尹飞驰、尹飞花和尹乂俊吓不轻,赶紧上去搀扶她。
其中尹飞驰还要去接曹彩虹手里的信。
曹彩虹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爹——尹豁嘴的遗像给我拿过来!”
尹飞驰不明所以,他问道:“妈,怎么……”
“拿过来!拿过来!”老太太发狂的喊,“你翅膀硬了,娘的话不好使了吗?”
“不是,妈,你这、行行行,你先坐下,这是什么事嘛!”尹飞驰手足无措。
他看母亲面容扭曲、双目怒睁,整个人好像要爆炸了,只好先顺着母亲的意来。
客厅有尹豁嘴的遗像,他取来递给曹彩虹。
曹彩虹看着遗像摸了摸上面那张微笑的老脸,说:
“尹豁嘴呀尹豁嘴!你把我害得好苦!你这个自私的老东西,这件事你竟然瞒了我一辈子、一辈子!”
“你怎么这么恶毒!”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声调猛然拔高,一把将遗照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响。
遗像没事,因为它用的是防弹玻璃。
这样老太太更加生气,抬脚上去使劲践踏起来:
“尹豁嘴!你个老东西!你害我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啊!你怎么这么害我啊……”
“妈,你这是怎么了?”尹飞花去拉拽母亲。
尹乂俊也想去上手,却被老太太在脸上挠了一下子,很委屈:“奶奶我还没有找对象呢,你挠我姑啊,她这辈子不结婚了……”
尹飞驰去抱住发疯的母亲并焦急看向杨建设:“杨先生,这怎么回事?我妈怎么回事!信上是什么!”
杨建设说:“你最好自己看,或者让你母亲给你说,我来说不太合适,特别是现在这里外人不少。”
尹飞驰当即对管家说道:“你们在厅里干什么?全给我出去!”
客厅里正在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几个人纷纷出门。
尹乂俊对杨建设说:“行了,这里只剩下你们两个外人了,你说吧,你们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最后这句话是他的心里话,而心里话不能说出来。
只是尹乂俊此时乱了阵脚,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杨建设听到这话后微微一笑,对尹飞驰说:“令郎也不适合知道原因。”
尹飞驰指向门外。
尹乂俊柔声说:“爸,我是你大儿子……”
“滚出去!快!”尹飞驰怒喝一声。
尹乂俊垂头丧气的出门而去。
这下子客厅里空了。
尹飞驰死死盯着杨建设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建设说:“七十年代的某一段时间,你大哥生病了并且久治不愈,而当时你家乡连日下雨,庄稼被泡烂了……”
“这事我们家里人都知道,我父母决定放弃他,下暴雨的时候让我大哥去河里抓鱼,这导致他失足落入河道被洪水冲走。”尹飞驰不耐的说。
杨建设说:“那你们家里人知道吗?你大哥当时失足落入河道的时候抓住了一根小树并且呼救,你父亲闻讯而来。”
“把他手指抓着小树的手指给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