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帝国北境,罡风如刀。
百丈断崖下传来龙吟般的呼啸。
刘星陨上身已结满冰霜。此时他猛然睁眼,双掌拍碎周遭碎冰——有什么东西来了!
眼前竟出现了一头由金黄色玄气化成的龙首!正朝着他直冲过来!
刘星陨不敢怠慢,暴喝震碎周遭冰凌,却已经不及闪避,选择徒手撕开虚实不定的龙首。碎裂的金光中,却见绝帝踏着虚空缓步而下。
呼,竟能将朕化为实体的玄力彻底撕碎。绝帝屈指弹落肩头冰碴,但若再遇上那种对手的话?
刘星陨眼神坚定,朝侧方断崖的绝帝走去,我,不会再输了。
看来你没有明白你的败因。绝帝指尖虚指心口,仿佛看透了他心中的迷茫。 这次会面对三龙将,首战的战场会在宋国边境区域。
“那群软弱的南方人肯定会不战而退,即便是在他们的领地作战也不会管吧?”刘星陨言语中透露出莫名不屑。
绝帝心中疑惑,他真的那么厌恶宋国?每次执行涉及宋国的任务,明明都额外卖力。
无法直面自己的迷茫,想逃避的话,你还是会败的。绝帝低吟,随后突然甩袖,百丈冰崖轰然崩塌。
刘星陨瞳孔骤缩,内心最深处的记忆闪过。
是命运的偶然吗?一切开始的地方。
当年,刘星陨作为一个杂役,是刘府唯一的幸存者。陛下和太子的一切在那里重新开始,而他原本的人生,即在那里结束,也在那里新生。
“朕要暂时离开。这几天,入城后的侦查任务就交给你了。”
指尖好似陷入滚烫的砂砾,右臂传来焦糊味——那是岩浆灼伤的痕迹,赵元杰被侵蚀而来的剧痛催醒,自己为何没死,还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我没死在那里?”
秦厉半跪的坐在礁石边缘处,看着赵元杰生无可恋的表情,而这位玄冥教主颇显失望。'你只是在逃避,想以死来解脱而已。真的想死?”
赵元杰刚开口便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卡主了喉咙。
礁石突然崩裂,秦厉鬼魅般将他拉起,“看着你用身体替她挡住岩浆碎石,最后关头,她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把已经晕死过去的你推开了。”
海面突然隆起黑色背影,黑色的阴影笼罩住两人,竟是一搜船只。
“我和你父王曾见过一面,他估计也想不到,自己口中如此值得夸耀的杰出子嗣,竟然想以死解脱。”秦厉看到赵元杰那迷乱无助后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
“所以,你现在还想死吗!?”
赵元杰无言,喘着粗气,秦厉只得失望的将他放下。
“你既和本教主合作,顺手救你也算是应该的,不过你以后的死活,和本座就没有关系了,若是想死,随身都可以,若是想活,便跟上船来。”慢慢走向接应的船只,那艘船,正是送秦厉来蓬莱岛的船只。
那年轻的小卒,正是在玄冥教内时,最先和刘烨见面的那人,也算是秦厉的亲信和眼线。
去岛上给老祖送完信后,便按照秦厉的指示,呆在蓬莱岛外围接应。
“师,师傅,不用管他吗?”看到秦厉登船,他连忙询问。
“他会跟上来的,没有人在死过一次之后,还会不珍惜自己的命。”
秦厉心中暗叹,接下来的局势,赵元杰还有大用,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而自己对他说的,只有第一句话是真的。
赵元杰的双眼,本是灰暗中带着坚毅的闪光。眼神虽变得无比明亮,却再也没有原来那么清澈。
“为何我们会没事?当时的情况,我并不认为有任何人能活下来。”赵元杰登船后,发现秦厉在内好整以暇的等着他。
“本座修炼的天魔神功,最佳的修炼之所就是熔岩区域。体内玄功和火和土属性最为相生,否则大概会被埋在那里吧。”秦厉指了指不远处,那已经停止喷发,过半陷入海平面的蓬莱岛。
回想起来。
当时若非最后的变故,自己被老祖拖在那里,最后怕也是难逃厄运,自己在炙热的环境下,本接近枯竭的玄力反而得到了补充,这才堪堪死里逃生。
没想到自己竟也会中计入了套,现在那几个女人应该会前往宋国,自然得好好利用下赵元杰。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看这方向不像是回去。”秦厉总是在赵元杰面前表现出水波不惊的模样,似可靠的长者一般,实际上也不过是比他年长几岁罢了。
“你受伤颇重,呆在船上休息一下吧。”秦厉说完站起来,看了看外面偃旗息鼓的灾难。
轩辕老祖明显在掩盖着什么,企图将一切都埋藏到海底。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呆在山顶极少离开,本身就很奇怪。
加上无论如何都要灭绝轩辕家族和自己的执念…。
秦厉泛起奇怪的预感,心神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过去,这种感觉,在和轩辕老祖会面的时候曾变得很强烈。
蓬莱岛残余的山体像被巨斧劈开的头颅,半截轩辕家祖祠的飞檐刺出海面,原本蓬莱岛应该会完全沉入海底,却撞上海底的暗礁,炙热的温度使得原本的山顶区域反而和暗礁冲撞后融为一体。
此时前方闪烁的青铜机关——分明是老祖的府邸。
秦厉踩着尚未冷却的岩石头跃上主峰残骸,目光正指向熔岩瀑布后的青铜门。这里是蓬莱老祖府邸的后方,竟因山体塌方露出裂口。
奇怪,到了这里,感应越发强烈。秦厉抹去石壁上焦糊的灰烬,竟然有个入口。这里面是密室?
原本上锁的密室,锁门被毁近半,而上方的材质似乎相当坚硬,竟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随着秦厉掀开前端,库门轰然洞开,热浪冲出,炙热的气息差点将秦厉烫伤!
待秦厉迈入内部,前方的岩浆池里,竟有半具奇异的棺椁正浮在水中!棺盖上有着奇怪的咒符。
奇怪,感应的来源,就是这东西?秦厉走近青铜棺——这是,当年真正的轩辕家先祖的葬身之地?老祖忌惮的就是这些东西?
那为何不早早将他们毁灭!?
秦厉的指尖刚触到青铜棺椁,那些暗红符文突然活过来般爬上手臂。同时一缕神识进入脑海之中!
以苏氏血脉为引,缚覆灭九州之天魔。神识中的画面令秦厉目眦欲裂。
秦厉瞬间领悟老祖的真正意图——如果这个契约毁了,那么苏家人都会失去主契而死,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它沉入海底,然后消灭所有的轩辕家后裔,才能彻底解放苏家!
秦厉被入侵的气息扰乱,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发现自己的天魔功力正和周遭遥相呼应!鲜血和契约竟融为一体!?
随后,那些反应,是苏家血脉反噬的征兆?但瞬间,那些咒符好似认主一般进一步作用,絮乱的的气息慢慢化为玄力融入体内!
“哈哈哈!原来如此!”伴随着那契约中蕴含的能量的融合,秦厉发出爽朗的大笑。
玄冥教的前身,也就是天欲教。
当时的天欲教教主,应该是古师叔的师傅辈,便是真正的轩辕家族的先祖。这也是为何蓬莱岛历代都和玄冥教结盟的原因。
与其说是结盟,不如说是奴役。
所有苏家的人,皆被这契约咒术所钳制,只能成为轩辕家的奴隶和工具,而原来天欲教的教主死后,这份契约却并未结束效用!
天欲教的继承人便是自己!
难怪自己对苏静月和赵沐雪都有奇怪的压制力。
秦厉原本并不完整的天魔神功的心法,竟通过融合这咒术得到补全!而秦厉身后,原本模糊不清天魔黑影越发清晰,随后一闪而逝!
大元帝国中央附近,某处庭院。
三人围坐在一张精致的檀香木桌旁,气氛紧张。
丞相脱脱,面色凝重,眉头紧锁,透露出内心的焦虑。
在他的另一旁,年过六旬的军师王约,眼神犀利的不怒自威,他和脱脱对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以及…讽刺。
此时若有人在,一定会对这里的奢华叹为观止。
周遭墙壁以金粉镶嵌其中,门口廊道皆由金砖铺成,连柱子和两侧的扶手都是白色的玉石为底。
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简直是不伦不类!
此处庭院竟是露天,其鸿图华构,高耸入云,厅堂两边的园林占地极广,其中百花盛放,绿树成荫各种奇花异草交织成林,甚至有各种奇珍异兽在内栖息。
袁尚书,看上去约莫三十七八,他的身份显然比两人稍逊一筹,此时动作麻利地倒着茶,神态中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沉稳。
脱脱沉声说道:“拜袁大人所赐,武烈帝国的先锋军昨日已经抵达梁城,周遭的侦查部队连个影子都没带回就被干掉了,看来这次是来真的!形势危急。”
王约言辞坚定,声音丝毫不见老迈,却是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回应“丞相大人,难道您怕了吗?若是心中畏惧,当初就不该夺走老夫的军中指挥权。”
“若不是王军师没有好好约束下属,他也许还在本相麾下效力。”脱脱反唇相讥。
王约原本是大元帝国的第一军师,更兼备军队的大半指挥权,绝帝宣布独立反叛后,加之原本他就是南方汉人的身份,这几年朝中的地位开始一落千丈。
但那日的事变,又岂是被誉为大元帝国上首的他所授命的?
两人之间的争吵逐渐升级,气氛愈发紧张,而一旁侍候的袁大人则默默不言。
此时,一个穿着华贵,年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从另一侧踏步入内。
步伐从容沉稳,面带微笑间打破了场中的争吵,“何必为了这些事伤了和气,相爷若是需要怪罪的对象,朝着我来也是可以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他的出现却让在座的三人都不禁暂时放下了争执,目光齐聚于他。
来人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衣料上绣满了金线银丝,繁复而精致图案,却让原本奢华的穿调变得内敛,衣襟,腰镶皆有奇异装饰,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一副贵商的打扮。
原本想要发作的脱脱,竟忍下了怒气,闷哼了一声。
权因眼前之人被誉为,帝国的心脏。
众人选择在他的府邸商议,身份地位也可见一斑。
“困与深渊的蛟龙,必不会甘于长久蛰伏,总会有飞腾而出的一天,如此存在,岂是随便能消弭的?”他是四人中最年轻的,寥寥数语,言辞的巧妙,分别给了几人台阶下。
“吾已会见过陛下,接下来的战事指挥,由王约大人接手,至于军需供给,自然由我和袁大人来准备。后方后勤事宜还得劳烦丞相大人全权统领。袁兄,南方的情况调查的如何了?”
他竟然去见了老皇帝?呵,这种事情,小皇帝也做不了主。
脱脱虽有不悦,却还是默认了这些安排。
“南方,我们的人已经被夏国的玄冥教接纳,武烈那边…”袁大人答话,有些犹豫而顿了一下。
“安鲁国一直支援着武烈,那人自然不会被怀疑,这次计划,陛下是知晓的,虽任务失败,但最终却意外的达成了我们想要的局面。”他刻意站在袁大人边上表示支持,接口帮他补充。
脱脱脑海中飞速运转!和武烈开战,竟是那病入膏肓的老皇帝的授意?
先前和武烈的战争,已经几次连败,这次难道有取胜之道?
难怪这么快,连三龙将都调回来了!明明按照自己的计划,有的是办法可以把武烈耗死!
“皇帝的旨意,让你午后去见他,王约大人。”随着他最后的告语,王约和脱脱皆起身告辞,四人在府邸的会议就此结束。
午后阳光斜斜地透过薄薄的纱帘,洒在皇宫后院有些发亮的墙壁上。
统治了北元近五十年的老皇帝半卧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精致的丝质绒毯,他早已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皱纹深深地刻在他迟暮的脸上。
传闻他已经病入膏肓,但他的眼神中仍透露出不输往日的威严和沉重的气场。
王约也已年过六旬,比老皇帝年轻不了几岁,身体比起北方人更是显得瘦削。
但他此时步伐稳健,眼神坚定,就像是南方多雨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植物,看起来坚韧不拔,就算在这位迟暮的王者面前也不落下风。
老皇帝看着王约,声音虽弱,却清晰无比,“王爱卿,往日不需你时,便夺了你的兵权,如今国家有难,朕又让你临危受命。你心中可有想法?”
王约站在御前,面不改色。
在别人看来这可能是一道送命题,但他的回答却是毫不犹豫,“陛下,昔日顺风顺水之时,将功劳让与他人,并无所谓。臣本南方一介布衣,是陛下不嫌弃,接纳并信任了我这样的存在,否则我早就死了。”
“哼,你心中清楚的很,其实朕在救你,以你桀骜不驯的脾性,迟早会丢了命,不过,只要朕在一日,你大可无忧,一旦…”说到一半,老皇帝开始咳嗽出来,一旁的宫女想要向前侍候,却被皇帝挥手斥走。
“你马上去领印,执掌本国部队的指挥权。朕那丫头此次挂帅,除了你,她可是谁都不服。”说到一半,老皇帝发现王约闻言竟一点都不意外,随之无奈的讪笑,随后继续说道“在你看来,此次胜负几何?”
王约仅是思索片刻,便起身复命“胜负在战斗开始前就已经决定,臣只是在考虑用哪种方法,我军的伤亡会少一点。”
先前,和武烈帝国的几次冲突,皆以大元帝国败北而告终,但从他眼中,竟找不到一丝迟疑和迷茫。
王约如此桀骜不驯的性格,自然是不受人待见,在朝中的支持者自然也不多。
两人对视了数秒,一人眼神坚定丝毫不惧,一人瞬间释然,无奈苦笑。
要怪就怪那些愚蠢的南方人,没给这头在本该在地底沉睡的恶魔,一个容身之所!
但,能驾驭这头恶魔的人,又是何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