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到了,叫你妹妹起来吧。”
“等到了再叫。”说着,我又给姐弟俩发了消息问他们到哪里了,还有他们家里到底有没有人。
他们说他们也快到了,而家里有没有人这个问题,他们都非常肯定地说,没有人。
我继续问他们家人都去哪里了,他们回答说都出去了,但去哪里了,不知道,他们也不过问。
问他们之前也是这样,之前也是不知道吗?
他们说是。
听起来像是真的有事情在瞒我,吃完饭回去得好好问问他们。
想着想着,我也困了,正抱着妹妹要睡,车停下来了,到地方了,我就晃了晃妹妹的肩膀叫她起来了。
“嗯?色狼——”妹妹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然后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脸。
“到地方了。”我揉了揉她的脑袋。
“哦。”妹妹揉了揉眼睛,打开车门出去伸了个懒腰,我则是打着哈欠从另一边出来。
没看到贾钟贾雪,我问了一下,他们还没到,就告诉他们来了就在外面的桌上点菜吃饭,然后拉着妹妹跟妈进去了。
进到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那里只有一张餐桌,还有围绕着餐桌的十把椅子,我本以为这屋里应该只坐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结果屋子里还另外坐了三个男人。
我赶紧拉着妹妹出来。
“妹啊,”我小声对妹妹说,“那个小伙子和那个中年人我好眼熟,是谁来着?”
“我也觉得见过,哥你想不起来是谁?”
“我确实想不起来,你哥不记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也想不起来了,就感觉那俩不是啥好人。”
“另外那个呢?”
“没啥感觉。”
“对了,妹,你去看看那俩到底到了没,好好问问他们家里的事,我感觉他们没说真话。”
“不会吧。”
“别急着说不,他们估计也是有情况。反正问问也不是坏事。”
“你跟妈都和我说过别多过问人家家事的。”
“情况有变,他们家家长找我了,谁让我是老师呢?”
“可你又不教我们班。”
“谁让我们住一个楼呢?你快去。”
“你别推我啊,为啥你不去?”
“你们都是一个班的,当然是你去问更合适。”
“好吧。”
“那啥,把那张纸给我。”
“哦,好,”妹妹从包里把那张复印纸拿给我,“先说好,上面多了个脚印可不是因为我哦,我啥都没干。”
“嘻嘻,我妹最爱我了。”
“再说上面真多个印子了。”
“可不敢。”
我拿来复印纸看了一眼,正面的内容没变,当好哥哥、规律生活、小心别人、不管敲门、每天喝酒、善待家人、身体健康、城堡法,还是这八条规则,翻回来一看,脚印也还是三个,但那上面的故事——
那之后,蛮族来攻击我们。
我们寻求神明,在全地宣布禁食。
我们聚会,寻求神明帮助。
神呐,你是万邦万国的主宰。在你手中有大能大力,无人能阻挡你。
我们的神呐,你将此地应许给我们,却被他们居住,称颂你的名,如今他们率大军攻击我们,我们无力抵挡,我们不知道怎样行,我们的眼目单仰望你。
神对我们说,不要因这大军恐惧、惊惶,因为胜败不在乎你们,乃在乎神。
次日,我们穿上圣洁的礼服,走在军前赞美神明,神明使蛮族将我们当做亲族,从我们身边走过,又派伏兵——
又断了,这一页到这里就结束了,页码是20。
这个故事怎么又变了,上一个讲的是兄妹乱伦,这一个又是要说什么?
妹妹凑了过来,“这——嗯?又是旧约。”
“你看出来了?”
“嗯,”妹妹点点头,“旧约里以色列人刚到迦南后不久发生的事儿。”
“怎么又是以色列。”
“旧约就是围绕着以色列人展开的,新约才扩大到了世界范围。”妹妹摸了摸下巴,“又一个旧约故事,上个故事讲了以色列一对兄妹乱伦,很明显是在代指我们,这个故事则讲了以色列人面对敌人求神解决困难,是否在告诉我们之后的困难需要寻求其他人的帮助?我们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寻求其他人的帮助?寻求谁的?求神拜佛吗?找上帝的‘大能大力’解决问题吗?”我皱起眉头,“这故事感觉没在说什么好事啊。”
听完我的话妹妹也皱起眉头,“确实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记得当时看原文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内容缩减了导致观感不一样了吗?”
“你想啊,上一个故事讲兄妹乱伦讲半天结果在原文里就是个插曲,你也说了那个哥哥三天后就被人正义执行干死了,结果它非把哥哥诱奸妹妹那段挑出来搞得好像兄妹乱伦多刺激一样,这不明显断章取义嘛!这次的字数比兄妹乱伦还少,要断章取义起来肯定更容易,你赶紧看看原文。”
“嗯,”妹妹拿出随身携带的《圣经》查阅了起来,“果然,我就说不对劲呢。”
妹妹把《圣经》给我看,“你看,这里面可没有说过主让对手不认得以色列人,原文是以色列人唱赞歌,大军杀来就被主的伏兵打败了。还有就是以色列人对主说的话也不对。最后,因为整体叙述都缩减了,就没了原文那种‘遇到困难时需保持谦卑’‘最黑暗时仍有希望’的含义了,变成纯粹的求神拜佛来解决困难的没营养故事了。”
我大概看了一遍,“确实是这样没错,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呢?它复制粘贴过来不好吗?还要修修改改一遍不累吗?”
妹妹抿紧嘴唇,“本身这种宗教故事不去查原文看解析问专家就很难理解,更别说这背后还可能有着启示。假定它认为我们手里有原文,也明白故事的含义,却把能表现出含义的部分取走了。”
“就好像上个故事之后没过几行哥哥就死了,时间上也是三天之后就让人撒了,但是它就是不提,然后我现在还好好的。”
“对,应该就是这种地方才是启示的体现,”妹妹摸了摸下巴,随之昂起了头,“也就是说,抛开含义后故事的细节是启示,也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和原文里提到的伏兵——我们有隐藏在市井中的方法还有同样在暗处的盟友?”
“那种东西真的有吗?”我不禁发问,“上次在麦当劳那两个所谓的‘玩家’和那个来打工的‘人上人’相比于我们特权只多不少,‘玩家’也说我们是本地人、土着。我记得以色列人说巴勒斯坦是自己的应许之地,可巴勒斯坦人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生活在那里的土着啊。按照土着和外来者的对照关系,我们应该在以色列人的对立面才是。”
妹妹皱紧了眉头,“上个故事不就是拿以色列人来代指我们的吗?何必再换成蛮族,而且这样的话,我们与这里面的‘神’可就是对立关系了。”
“对立就对立呗,这个神又没说一定是你信的那个上帝,”我耸了耸肩,“难道你就很想去被人用以色列人代指?我是不想,一点也不想,我宁愿去当蛮族搓火箭弹。”
妹妹摇了摇头,“虽然掺杂个人感情不好,此以色列人也非彼以色列人,但从主观意愿上我确实也有些抵触,那哥哥你觉得这是在告诉我们什么信息呢?”
“很明显嘛,有人在对我们用障眼法,还准备埋伏我们。”
“嗯?”妹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想起来了什么?”
“我确实想起来了,就是,就是,有个今天就发生了的事情对上哥哥你说的东西了。”
“什么事?”
“什么事——是什么事情?好像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该不会就是障眼法吧!妹妹你给自己驱个魔?”
“我试试。”妹妹拿出圣油给自己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抹了一遍,每涂抹一处都诵念“圣灵恩赐的印记”,完毕后她闭上眼,几秒后睁开,“还是想不起来。应该是仪式不完整,还要抹胸、手和脚。”
“可你之前给我驱魔都不是全套啊,照样管了用的,是不是这次的效果不是一个仪式就能驱散的。”
妹妹听完我的话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那得是何等深重的诅咒啊。”
我拍了拍妹妹的肩头,“总之,小心为上,东西我先拿着,你去找贾钟贾雪吧。我要进去了。”
“真不一起进去吗?不论我们是故事里的哪一方,都是要出事的,分开不好吧。”
“不,如果真的有什么五百刀斧手,我们分开至少还有一个能活。”
妹妹挠挠头,“我懂你的意思,但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哥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呀,这不是还有妈在呢吗?”
“妈能干啥啊,我更愿意再复制一个妹妹出来。”
“开车啊。”
“还有吗?”
“额,念紧箍咒和做饭,还有帮倒忙和帮人缓解低血压。”
“跟我想一起去了。还是我先去探探虚实吧。”
“希望你不是去送了。”
“我这叫拉枪线。”
我开门进去,妈正跟几人聊得正欢,我把门一关,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那个我可能认识的年轻人穿着白色卫衣,同样可能认识的中年人穿了身深蓝色西服,这两个人看到我之后就死死地盯着我,他们一定认识我,但又对我的到来有些惊讶。
我之前有很显眼包的时候吗?
居然还能让人这样看。
剩下的三个我就不认识了,看起来也不认识我,分别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轻人,穿着棕色夹克,一个穿着校服应该是初中生的少年,一个看着像南方人的妇人。
“唉,你妹妹呢?”
“有点事儿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
妈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看向众人,“这是我家儿子,我家还有个女儿,待会儿就回来。”又看向我,“来,儿子,这个孩子是你们学校初中部的,也是你小姨的孩子,叫你哥,来孩子,叫他‘哥哥’。”
那个孩子刚理完发,是个非常普通的寸头,但说真的,配上他有些清秀的脸实在是有些别扭。
那孩子正玩着手机,听我妈这么说放下手机点头叫了我声哥。
有点敷衍啊,不过本来这流程多少就有点尴尬,我要是他我也烦。
“这是你姨。”
我点头叫道,“姨。”
“本来是就你姨和你弟来的,正好你哥下班了,跟他领导一起就过来了。”说着,妈指向了那个穿着棕色夹克的年轻人。
啊?这是我哥?
啊,这是我哥。
我好像有一点点印象了,是某个远房亲戚。
不愧是我,不说根本认不出来,可是,他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认识我啊,果然是因为没什么交集吗?
不是,要是关系这么远还非得在一起吃饭干啥。
我正想着,我哥上来跟我握手,我点头应了几句。
“你好,”他指向那两个坐着的我们好像互相认识的人,“这是我领导,我也在咱们学校工作,我初中部的,这位年轻的是我们备课组长,这位是我们年级主任。”
走这么近?
带着备课组长和年级主任来家族聚会?
什么人啊,公私不分?
但看上去这三个人之间的气场好像还可以,说不定关系非常好?
但如果是我我怎么都不会把领导带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家族聚餐,太尴尬了,还好没让妹妹留在这儿。
我正想秉持“没得可说就不说”的静坐战术直接就坐然后隐身的时候,那个中年年级主任突然走过来跟我握了握手,他力气用得格外大,好像跟我有点过节一样,我也确实打心眼里不怎么喜欢他,“听你母亲说,你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对,教高中。”
“好啊,好像你妹妹也在我们学校上学?”
“是啊。”他这是没话找话吗?
“你妹妹来了吗?”
“有事,在外面。”
“不来了?”他没听我妈说吗?
“过会儿进来。”
“好,太好了。”他握手的力气更大了,“听你母亲说,你妹成绩不太好。”
嗯?我微微皱眉,“是有些短板,但问题不大,还是高一——”
“高一才要抓紧!”那人突然抢过我的话,“有问题就要去解决,有短板就要去补齐,你带学生就这么懈怠吗?”
我礼貌地笑了笑,“欲速则不达,问题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好啊,你想怎么解决?你有方案吗?”
“唉!”我妈一听解决妹妹学习问题的方案,高兴地拍了拍手,“来来来,坐下说,正好我也听听我好儿子给我乖女儿的学习方案。”
妈的,我们不是来家族聚餐的吗?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果然跟我妈一起出来只会变得不幸。
我缓缓站起,“那啥,我去个厕所。”
“正好,”老师、备课组长和年级主任都站了起来,“我们去外面抽根烟。”
三个人一起出去抽烟?这也能组队?关系这么好?
不对,他们该不会想是跟我一起出去吧?
为什么要这么咬着我?
那个中年人也是,莫名其妙开始数落我。
妈又是在旁边看着,果然到这种政治正确话题她是根本不会有半点不满的,也不会想想她儿子有多尴尬。
先出去避避吧,万一这三个就是单纯想抽烟呢,真有目的地跟我出去多少有点——
我开门出去了,结果那三个人,中年年级主任走在我左边,年轻备课组长走在我右边,我那个便宜哥哥走在我后面,本来就不宽敞的走廊被我们几个挤满了。
这是啥?
怎么跟我被架走了一样。
“小伙子啊,”中年人一记起手式,“几年前,初中有个老师被辞退了,你知道为啥吗?”
怎么感觉他意有所指,“不太清楚。”我摇了摇头。
“不就是那个吗?”年轻备课组长接话道,“我记得是跟学生走太近,和家长吵起来了,结果家长往上告到教育局,就给辞退了。”
我后面的便宜哥哥继续接话,“为啥就给辞退了啊?跟学生走太近还能干啥?不就课下多说几句话吗?”
“哼,”中年人扬起脑袋,“说几句话?被辞退可不只是单单说了几句话,他干了老师管辖范围外的事情,就应该被罚。”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教师管辖范围外?管人家事?”
便宜哥哥激动起来,“管人家事怎么了,有的家长自己都什么样子了,还能管得了孩子?老师还能见死不救不行?有违师德啊!”
教师道德规范?爱国守法、关爱学生、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终身学习。妈的,死去的教师资格证考试知识点开始攻击我。
不过,我这个便宜哥哥确实说出了我想说的东西,从贾家家长的话来看,贾钟贾雪就是说谎了,贾家的家长明明在家,他们却说家里没人,不仅对家里的事情支支吾吾不正面回答我的疑问,还瞒着自家家长跑出来。
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信家长的,不多管,吃完饭给两个学生送回去就好了,但说真的,和贾钟贾雪接触了一段时间下来,他们不像是那种会骗老师骗家长的坏学生。
为什么会出现家长孩子各执一词的局面?
我从同事口中听说过许多让人难以评价的家庭环境,或许贾家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作为老师,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们。
或许这就是新上任教师的热血时期吧。
似乎是看出了此刻的我满怀斗志,中年人哼笑一声,“结果上来看,他被辞退了,那他就一定没按流程办事,让人家闹成功了。”
我突然好像被泼了盆冷水,确实也得按流程办事,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地对老师严格,一周开的会有一半都在非常严肃地强调我们要爱岗敬业、按照规章流程办事,比公开课、教研啥的加起来都要多,校长、副校、书记、教导主任轮流给我们讲,就好像真的有一部触犯了就会发生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的规则大全一样。
嗯?我一摸兜里的复印纸。万一,真有呢?我身边都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再跟它挂挂钩,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那现在,我干的事情,是不是和他们口中那个被辞退的老师干的事情,也有几分相像呢?
可恶,我好多规章制度存都没存,更别说和家长接触的流程了。
找同事要一下看看——
“对了,”便宜哥哥又问道,“那个老师去哪儿了?有去别的学校任职吗?”
中年人摇摇头,“再也没见过他了,回老家去了吧。”
没见过他?
我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的记忆涌现出来——咖啡店里被诡异追着打、楼道里被诡异泼脏水、麦当劳里差点被诡异群起攻之,好在我是跑出来了。
要是没跑出来呢?
他们说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饭店门口。我不是去上厕所吗?
我正要转身跑路,那个中年人从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递给了我一根。
我摆了摆手,“我不抽烟的。”我刚拒绝完中年人的烟,那个年轻人就往我手里塞了根烟,然后便宜哥哥就给点着了火。
这么熟练?我想把烟塞回去,就看到他们三个都已经抽上了,烟雾缭绕的搞得我人都有点迷糊。
“这烟挺贵的,老弟。”便宜哥哥拍了拍我的后背,“不是你我们还舍不得呢。”
年轻人吐了个烟圈,“别浪费。”
中年人挺起肚子大吸了一口,“这么大人了还不会抽烟,你领导带你出去都得嫌你丢人。”
他这个话激发了我某个很熟悉的条件反射,“凭什么我就得能抽烟才显得体面?会抽烟就是好的?谁说的?”
年轻人明显不高兴,暗地里肘了中年人一下,让我正好瞄到了。
备课组长肘了年级组长,年轻人肘了中年人提醒他不要说错话?
如果不是关系真的很好,就是有猫腻。
可这根烟拿在我手上,我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好。
我正绞尽脑汁地琢磨,便宜哥哥突然转头问年轻人,“那个被辞退的老师真的被辞退了吗?他程序上确实有问题没错,但再怎么说也是一名优秀的教师,我记得好像还是高级教师吧。”
“是高级教师,怎么?”
“高级教师又如何?”中年人哼了一声,“他自己不聪明,谁也救不了他。违反了规则就要付出代价。”
“嗯?”我听到了关键词,“代价就是辞退吗?”
“可不止,”中年人笑着看向我,“学校开会没跟你说过吗?哦,你的级别太低了,真是可惜,再多干几年吧。”
便宜哥哥也看了过来,“老弟,你不是要上厕所吗?你要是不跟我们一起抽的话就赶紧回去吧,阿姨等着呢,我们等抽完也回去。”
“这——”话里有话啊。
年轻人笑了笑,“还是说,你想加入?”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这已经是明示了,真的要吸吗?
我看向手中的烟,被烟雾缭绕了一段时间后,我竟然觉得这个烟味意外的好闻,比之前闻过的那些烟好太多了,应该说果然是贵的好的吗?
还是——
“哥!”妹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拿掉我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了,“爷爷就是肺癌死的,你还抽烟!”
“我没抽啊。”
“都拿在手里了你还没抽!我要告诉爸妈!”说着,妹妹就往里跑,我赶紧去追。
便宜哥哥拉住我,“别着急,你一个人过去也说不清楚,我们回去给你作证,说你没抽不就好了吗?”
中年人一仰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伙子你作为教师,怎么自己妹妹都管不好?”
年轻人又肘了下中年人,对我说道:“给你妹妹点时间,她在气头上呢。”
但这个中年老登已经给我送枕头了,“不用你们管我们家事!我自己妹妹我知道怎么跟她沟通!”我直接跑进去了。
结果妹妹就在拐角那里等我,她把我领子往下一拽,让我弯下腰,她闻了闻我的嘴巴,“真没抽,那几个人挡着你,我真怕你没顶住抽了。”
“没顶住?你一直在看着我?”
“可太明显了,你跟要被上刑了一样被他们三个围着走到店门口,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你就在中间跟小鸡子一样,他们干了什么能把你吓成这样?”
“啊?我就是正常地走着啊,他们也只是正常地聊天啊。”
妹妹摇了摇头,“不对,你跟中了邪一样。可是,你的脸也不黑啊,算了。”
说着,妹妹把我拉进了厕所,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瓶红酒,“来,喝。”
……
“喝酒干嘛来厕所。”
“隐蔽啊,谁知道喝红酒对他们来说象征着什么?我看他们就是想害你,还是少让他们看见了。”
“可要是看见你从男厕所出来——”
“丢人呗,总比你从女厕所出来好,”妹妹看着我咽下红酒,笑了笑,“我一个学生,犯点小错怎么了?”
“确实,比我容错率高多了。”真苦啊,果然还是喝不惯酒,“你去问他们俩了吗?”
“旁敲侧击了一下,贾雪贾钟都不想说,聊得有点僵,就没再继续问了。”妹妹把红酒装进包里,脱下夹克挂到隔间门的挂钩上,然后缓缓蹲下,解开我的裤链,“你喝完了,该我喝了,我口渴好久了。”
“有免费的茶水啊。”
“那可解不了我的渴,”妹妹掏出我的肉虫含在嘴里,“呜呣——我说过,这是一种特殊的需求,和平常的吃饭喝水可不一样,咕啾咕啾❤”
“矫情哦。”
“我看是你嘴硬,”妹妹吮吸了几下就让我的肉虫充血勃起,直直地捅进她的喉咙,“唔嗯——咳咳,嘶溜嘶溜❤”妹妹含着鸡巴咳了两声,反倒更加用力地吸了两下,“都,那么大了,你才是那个最大受益者好吧。”
“确实是这样,”我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过本来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那我不吃咯?”
“你还是吃吧。”
“这才对嘛,嗷呜❤”妹妹抱住我的腰,把肉棒含在嘴里,左右前后摆头让龟头与口腔各处的嫩肉亲密接触,温热的津液把肉棒洗了一遍,肉棒也用先走汁对妹妹的小嘴宣誓了主权。
而我享受着肉棒传来的快感,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贾钟给我发消息了。”
“嗯?”妹妹含着肉棒向上看了我一眼,穿着黑色衬衣、经过精心打扮的妹妹这样看着我一下子就让我感觉整个人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精关差点没把住。
爽爆了!
妹妹好像看出来我沉浸在了某种快感中,又用力吸了一下让我继续说,“贾钟问我是不是他们家长找我了。”
“咕嗯咕咚——”妹妹把嘴里的津液咽下了肚后吐出了一大半的肉棒,“我没说你的情况。”
“那就是他们猜到的,高中的孩子还是聪明啊。”
“啾啪啾啪❤”妹妹吞吐了几下,“不准确,应该是他们对自己的家庭状况比较敏感吧,估计有很多不愉快的过去。”
“唉,希望不是什么太糟糕的情况,”我不禁想到办公室里教师们闲聊的那些家庭八卦,那是一个比一个离谱,“我直接跟他讲吧,没必要瞒着他。”
“当然了,你还想瞒着他?”妹妹盯了我一眼,再一次把肉棒全部吃进嘴里,她现在已经悟出了如何放松喉部肌肉吞下整个肉棒的技巧,就干脆闭上眼睛用舌头细细地品尝我肉棒的味道,“呜唔——呜哦❤”
我顿时感到一条湿润滑嫩的小蛇攀上了棒身,转着圈地舔弄上面青筋的同时向着龟头靠近,划过冠状沟之后刺进了马眼。
“射了!”我按住妹妹的脑袋,腰一挺,龟头顶进了妹妹的喉咙开始射精。
因为妹妹出去前在家里没有给我口出来,憋了一段时间后射得格外畅快。
大爆射开始后妹妹想要逃开,但一想到妹妹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用餐”的样子,也不想留下痕迹,那就不能让精液射到外面。
这样想着,我继续按着妹妹的脑袋。
妹妹拍着我的大腿让我放开,力道越来越大,维持着蹲姿的双腿也慢慢地塌了下去,变成了跪姿,然后就是鸭子坐,她的双腿向外蹬着,手也向上要去够我的脸。
我分出一只手抓住妹妹两只手的手腕,像揪兔子一样向上一提,按在隔间门的门板上,“很快就结束了,乖。”另一只手继续按着妹妹的脑袋,让她维持着全根吞入肉棒的状态。
“噗噜噜噗噜噜噜噜——”
“咕嗯,咕呜,咕噜咕噜咕噜——咳咳,太多了呜呜呜,咕滋咕滋❤”
感觉射得差不多了,我松开手,妹妹彻底瘫坐在地。
我要去碰她,她条件发射地往后一靠,“哐当”一声撞在门板上,“你,咕噜,”妹妹用力地咽了下口水,应该是还有精液在嘴里,“哈啊,你别碰我。”
妹妹大喘着气,眼睛也散焦了,甚至没看着我的脸而是我的胸口,“你差点就没妹妹了你知道吗?”
“不至于,”我抓住妹妹手慢慢地揉着,“我就是觉得别让你吃饭的痕迹留在你身上,你之前不也这么跟我说过吗?”
“哈啊,是,是这样没错。”妹妹又喘了几口粗气,“但你这样干我很难受的,以后我拍你就放开,听见没有?”
“好。”
妹妹的胸脯起起伏伏,奶白的皮肤上全是晶莹的汗珠,“哈啊,哈啊,我都快看到走马灯了。”
我拍拍妹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下次不会了,你一拍我我就放手,绝对给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你就嘴上会说,哈啊,哈啊,呼——贾钟还说啥了?”
“你真是记挂人家。”
“什么话,你自己都不上心,我当然要替你上心了。”
“谁说我不上心的?是他还没回呢。”
“还没回?多久了?”
“才一分多钟,这么着急?”
“嗯——”妹妹拿下夹克穿上,“有点预感,况且,也该回去了,妈肯定唠叨我们呢,快点吧。”
“成。”
……
妹妹刚走了一步,“啪叽”一下靠在墙上了,“嘶——”
“咋了?”
“我腿麻了,都怪你。”
“咋能怪我呢,”我挠挠头,心想是刚才让她蹲久了,“给你按一下?”
“别乱搞,缓缓就行。”
“行,那你就缓缓。啊,贾钟来消息了,刚才有仨人找他们麻烦来着,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这数儿可真巧,认识吗?”
“没说,我问问。”
“嗯,”妹妹小幅地踢着腿,踢了几下后又活动起脚踝,“怎么说?”
“跟我兜圈子呢,看来是认识,关系还不怎么愉快。”
“不想说的话那就别问了,让他们先吃着吧。”
“肯定的,”我向妹妹伸出手,“好了吗?”
妹妹甩开我的手,“用你扶我?嗯?”
看她自己走出隔间,我干笑两声,“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了。”
“不顺从你就脾气大啦?你刚才听我的了?你脾气小?”
我挠挠头,“哎呀,这能一样吗?”
“我要是女权我就打你。”
“你打我呀你打我呀,练过吗你?”
妹妹撸起袖子,“嘿!我这暴脾气!”
“你自己都说你暴脾气。”
“就为这个?”妹妹气笑了,“你是顽童吗?”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啊?好吧,哥你这情商有点,额,堪忧。”
“你可以去找个高情商的哥,我不介意的。”
“真不介意?”
我摸摸鼻子,“我这儿有把野营斧,有把工兵铲,家里有个蛇皮袋,小区外面儿有个公园儿,我不介意的,一点儿也不介意。”
妹妹指着我的鼻子,“急了。”
我笑了,“我就急了怎么了?”
“哼哼。”妹妹笑了笑,然后朝我伸出手,“快走吧。”
“好。”我拉住妹妹的手就往外走。
“嗯?”妹妹一愣,“怎么拉上的?”
“这说明潜意识里你还是爱我的。”
“你放开。”
“错了哥,错了。”
“你这话从哪儿学的,不像B市人。”
“从S省学的,这事儿咱姑儿可说老多回了。”
“咱姑儿事儿事儿的,不过你还是改改吧,咱妈九成儿九对你有意见。”
“她早对我意见了,还需要这个?”
走廊没人,妹妹跟着我出了厕所,“说正事儿,哥,他们要你抽烟,下一步肯定就是要你喝酒。”
“我不是已经喝过了吗?你给我的红酒。”
“能一样吗?我不会害你的,他们呢?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那个旧约故事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们仨有问题。”
“确实,那咋办?”
“一般来讲是没啥事儿,但,咱妈,”妹妹叹了口气,“我不是非要说她。”
“我懂你意思,她就是不靠谱儿。唉,我的规则还跟她有关系,难顶。对了,我是不是一直没有问过,你有规则吗?”
“你问过吧,《圣经》啊。”
“真是《圣经》啊。”
“干嘛骗你。”
“也是,”我拉住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这次不说什么拉枪线、刀斧手啦?”妹妹笑了笑,“看来是比之前还安全点,不怕一篮子鸡蛋全碎(卒瓦cèi)了。”
“就两个鸡蛋,哪儿来的一篮子。”我也笑了,正要开门进去,又感觉妹妹的手握得紧了些,“紧张啦?反正咱妈不会aoe,轮流顶缸儿呗。”
妹妹低着头,“哥,你说,上次跟妈搁一个桌子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了?我是说在外面儿。”
“这事儿我哪儿记得啊,我说,咱妈又不是啥大魔头,人是傻了点儿,不至于这样吧。”
“我不是说别的,就是单纯记不得了。”
“记不得记不得呗,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几片儿面包吗?”
“我真的记得,东正教的圣餐就是类似面包的发酵饼。”
“额,比喻,比喻。”
“我知道,”妹妹用力地挠了挠头,“算了,进去吧。”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那三个人已经回来了,年轻人和中年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我那便宜哥哥跟妈和姨谈笑风生,便宜弟弟则低头玩着手机。
菜已经上了拌牛肉和一些凉菜,我和妹妹刚坐下服务员就上了小炒肉、手撕包菜和干锅土豆儿,还给便宜弟弟上了一小碗儿米饭和一瓶儿北冰洋。
这三个人合起伙来怂恿我抽烟这件事儿让我戒备了起来,但也就只是戒备。
虽然包儿里就是忠诚的工兵铲,但这里可是文明社会。
嗯?
我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这样想着,我埋头使劲儿干饭,不时给妹妹㧅几片儿肉,不然她滴油不进。
妈和姨都是南方人,来的地儿也是湘菜馆儿,但这家的菜可真不怎么讲究儿,味道马马虎虎儿,比在家吃可差了去了,毕竟小炒肉我也会啊。
妹妹也跟我一样埋头干饭当隐形人,对于我们俩来说,只要没人理我们也没人找妈的茬儿就算胜利,但很明显那三个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先是妈笑呵呵儿地凑到我旁边,压低声音在我右手边儿耳语道:“你这个弟弟还挺能说的,懂得不少,就是成绩不太好,你要不给他补一补?”
“别介,我是老师又不是万能胶,哪儿是那种啥时候都能拿来‘补一补’的玩意儿。”
“反正你姨说他有点腼腆,平时不爱说话,但跟同龄人聊得来。他肯定也想好好跟你们聊聊,毕竟你们是同龄人嘛。”
“我跟他哪儿是同龄人啊,比他大都快一张了,说的我妹吧。”
“对,他可想跟雅婷处处了,他妈也说他在学校里跟女生处不来,多跟这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一起应该能多点经验,至少不犯怵了对不对?”
“这事儿你去找妹妹啊,就我左手边儿干饭呢,你找她去啊。”
“你妹我搞不定,她信那个什么神的,我一说她就不高兴,你去跟她聊聊,多个朋友对她来说也是个好事儿,放假还能去你姨家玩儿玩儿,你姨就在山前住。”
“嗯,之后再说。”拖延战法。
“别之后再说,好不容易你们俩出来一回,主动点儿,你现在上班儿了忙,哪儿有这种机会跟她聊啊,这边儿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给你们开导开导。”
“都啥跟啥啊,我妹跟我住一块儿我还要找机会吗?妈您甭管了,去找小孩儿聊天去吧哈。”
“记得跟你妹说啊,我去个厕所,你妈一直等你回来呢。”
“不至于啊不至于,快去吧。”
妈前脚刚出去,姨就看向了我妹,“孩子,你是叫罗雅婷对吧。”
妹放下筷子,“是的,阿姨。”
“我听你妈说你可自立了,在家的时候每天都给你哥做饭。”
“阿姨您别听我妈瞎说,我和我哥一样,三餐在学校吃,在家吃少。”
“这样啊,那也挺独立的,不麻烦家里,怪不得你妈说她不怎么管你。”
“哈哈。”
阿姨看向自己家孩子,那个到现在都没什么言语的初三生,“小宝你听到了吗?哥哥姐姐都可独立了,家里都不用管,啥时候我也能像你这个阿姨一样轻松啊?”
孩子“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别玩手机了。”阿姨看着孩子手里的手机,满面愁容,她抬头向妹妹招了招手,“来孩子,跟我家小宝聊聊,他刚上初三,我当老师的外甥说他得端正态度,你是过来人,还就比他大一岁,你说话他听。”
妹妹眉头一皱,“阿姨,我今天刚认识你们,说白了我就是个有点联系的陌生人,如果您和您外甥说他都不听的话,我说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不会的不会的,”阿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拉了拉孩子的胳膊,示意他说点儿什么,“你说是吧小宝,姐姐还是跟你一个学校的呢。对了雅婷你中考多少分来着?”
我暗地里拉了拉我妹的手,小声儿说:“你就顺从她吧,不然没完,”说着,我看了眼在餐桌另一角儿吃饭的那仨人儿,刚才还在聊天的三人也不聊了,那个最让我膈应的中年人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两个,“拖久了没好处的,妹。”
妹妹看向我,压低声音说:“但是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啊。哥,你是老师,应该也知道教育这事儿不能硬来,容易拧巴,现在这个场合儿有家长有老师有陌生人,就算我说得再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呢?我就是句句真言他这种状态能真听得进去吗?”
我点点头,“也是,要谈也不能这种时候儿谈,最好是找个地儿一对一地聊。”
妹妹也微微点头,“你明白就好,我不会放弃他的,但不是现在,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等——”
“砰!”身为初三年级主任的中年人似乎是忍不了了,放下碗站起来指着妹妹鼻子就骂:“磨叽啥呢!人家让你帮着劝劝孩子你就这样?举手之劳的事情让你说得要死要活的,你们俩一个学校的,好是集体的好,坏是集体的坏,你就那么自私?你心里有学校吗?”
中年人骂完妹妹指着我的鼻子还要骂我,妹妹把筷子往地上一摔,拍案而起,点将般指了我和那三个人:“我去劝没问题,我从没说过我不去,但这里一二三四个老师在这儿,我哥高中的跟他没交集,你们三个就是教他的,就是跟着人家家长过来的,来这个地方吃饭的,你们去劝过吗?劝过吗!说话!”
中年人唾沫横飞,“你怎么敢假定我们没去!”
“你们去了,好,那你们劝了没用为什么还要怂恿我去!我和我哥都是被我妈拉来的,你们不是吧!有困难说就是了,耍什么阴招搞什么绑架!之前也是,你们干嘛怂恿我哥抽烟!”
中年人听完了,肥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地中海的头发好像要竖起来一样,他指着妹妹,好像要破口大骂,但B开头的字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便宜哥哥挠了挠头,站起来摩挲了中年人几下,“咱们别那么大火气,出来吃个饭闹那么不愉快干嘛,对吧,这小姑娘啊,有人家自己的想法,就让人家去吧。”说完又看向妹妹,“再说说你,你说咱们一个在初中那栋楼一个在高中那栋楼,平时是见不到,但也在一个学校里啊,别那么冲,关系闹僵了,遇见多尴尬,多个关系多条门路,对你也好啊。再说了,和气生财嘛。”
“嘶——”妹妹咬着牙,毫不掩饰地吐了口气,“我不怕闹僵,我也不用这门路,谁爱要谁要。”
“好吧,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也没逼你,”便宜哥哥耸了耸肩,“我去外面抽根烟,你们继续聊吧。”他从另一个方向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妹妹,而当他经过姨和便宜弟弟的时候,他悄声说了几句,那两个人就跟他一起出去了。
出门前他还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妹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但我又隐隐感觉我应该出去,因为妈还在外面。
中年人看上去憋得很难受,他慢慢坐下,看着刚刚关上的包间门,“哼,你替那小子着想,那小子说不定还烦你嘞,心里直骂你‘这什么破亲戚,来这里让我受那么多罪,敷衍了事就完事儿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嘿,小姑娘,他姐姐,你说他会这么想吗?”
妹妹攥紧了拳头,全身抖得厉害,“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中年人笑了,“你刚才不挺有责任感的吗?现在怎么撒手不管了?”
我知道我必须说话了,我站起来,挡在妹妹面前:“这已经很厉害了,她还是个学生,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很满意,不论是作为哥哥还是老师都非常非常满意。”说着,我拉上妹妹还有些颤抖的手,“不过她终究还是个学生,而且作业没写完,我们待会儿得回去继续搞学习,就先不奉陪了。”
我看向中年人,“哦对了,我记得您是——年级主任对吧。”
中年人挺起胸脯,头也昂得老高,“初三年级主任,高级教师,怎么了?”
我笑了,“哎呀,这可太巧了,我的恩师当时也是年级组长呢,现在还当上教导主任了。”
“是我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
“不是,她在公立学校教书,现在一个人带好几个班,忙得晚上出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节假日了。”
“公立学校是这样的,就是忙,就是跟学生打交道,不用想别的,我们私立学校可就不一样了,每个老师和学生都要为学校的未来负责。”说完,中年人盯了一眼妹妹。
“哼哼,”我笑了几声,“不过那几个班的学生她提起来就和提自己的孩子一样,熟得不得了,学生也没一个不听她话的。”
“嗯?”中年人盯向我,“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最近刚当上老师有点儿感悟,想着您也是个年级组长,应该经验感悟啥的都比我丰富,所以跟您探讨探讨。”
中年人点点头,“那你说吧。”
“前几天跟我恩师通了个电话,再结合我这段儿时间的实践经验,啧,我感觉啊,这个教学工作啊,确实得经常花点儿时间和心思在上面,这要是不多跟学生接触啊,那可就号不准学生的脉啦,这要是脉号不准啦,说什么话可都难进学生的耳朵里咯。”
“嗯?”中年人眉头一皱,“你在暗示些什么?”
我一脸无辜,“我没有啊,这种事儿对您来说想必都是常识吧。额,对吧?”
“你觉得我不知道!”
“那不就对了嘛!既然您知道,那就当我班门弄斧啦,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与您分享我的感悟,希望您不要介意。行,您吃好。”
中年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但却闭口不言,而是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我们,好像在看两个即将受审的恶魔。
我敢肯定他并不相信基督教,但他眼中的仇恨不像是对于人类的怒火,除了仇恨以外对于我们凄惨下场的笃信也让我有点陌生。
这不像是一个像他这样“经典”的人会有的眼神,倒像个邪教徒。
我有点后怕,跟妹妹出了门后我嘀咕了一句:“我是不是画蛇添足了?我承认我有点情绪化。”
“你是在帮我出气,我知道的。”妹妹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头,“咱们又没干错事,怕什么?”
“或许有更得体的办法吧。不过,如果我转移了一点火力,也不是不行。”
“什么火力的,咱们还怕他?”妹妹抱着双臂,“只会嘴上说说的老东西。”
“嗯,”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拿出手机,“妈呢?该不会还在厕所里呢吧。”
“我去看看?”
“我发个消息就行。嗯?贾钟他们说家长来了,先走了。”
“他们不是说待一天吗?这就走?”
“毕竟是家长来了,总比在我们这里好。”
妹妹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还说别的了吗?”
“贾钟有点儿——嗯,担忧我们,还有他捡到了一部手机,上面写了给我,他放柜台了,让我拿一下。”
“手机?”
“嗯,去看看。”
……
我们去了饭店的柜台,发现在那里我那个便宜哥哥正在买单,为了避免尴尬我想找个地方坐会儿等一等,但妹妹却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应该还有不少火气,结果我们两个站在原地,谁也没拗过谁。
便宜哥哥用手机支付后,看到了柜台里的某样东西:“这手机是不是给一位老师的?”
“没错,您认识他?”
“姓罗的先生吧,我是他哥。这顿饭就是我请他的。”
“好的,请您交给他吧。”
“不好意思!”我立刻走上前去,夺过手机,“给我就行,我就是那个学生口中的罗老师。”
店员有点尴尬,“好,好的,先生。”
“我的学生被谁接走了?您看到了吗?”
“嗯,好像是他们的父亲,有酒气。我记得很清楚。”
“他们怎么走的?”
“可能是打车吧,我没多看,不过好像那一对姐弟吧,有点不自在。”
“好的,打扰您了。”我把手机踹进兜里招呼着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跟我这个便宜哥哥说一句话,但要提一嘴的是,我这个便宜哥哥打扮得还蛮得体的,抽烟是抽烟,身上的味道却很香。
这香味我很熟悉,感觉不久之前就在哪里闻过。
出门后我拿出手机,边走边说,“太奇怪了,他怎么知道那个手机是给我的,还是说他蒙的?”
“要我说,他肯定没安好心。不过,这手机怎么回事儿?谁会给你这个?”
“不清楚,这手机也太破了,跟我大一时候用的有一拼。”说着,我按住电源键,等了几秒,没开,“应该是没电了,回去充电好了。”
“嗯,”妹妹点了点头,“那你先收着,我去找下那个小弟弟。”
“你这就去找他?他现在准有情绪,过段儿时间再去找也不迟。”
“我知道他有情绪,但要今天这事儿翻篇儿了,可真的就过去了。今天周日,我看他穿着校服,应该是住宿,今天晚上就返校,再不说点儿啥就没机会了。”
“行。”我正要跟着妹妹一起进饭店,来电话了,备注是“心理老师”。
“谁?”
“就是你之前说人很好的心理老师。”
“刘老师啊!那你先接吧,正好你去他也有压力。”
“彳亍,你小心点儿,那几个人还在里面呢。”
“他们还能怎么着?公共场合耶!而且我不会靠近他们的,他们身上都很臭,啧,抽烟人都这样。你可不许抽烟!”
“嗯——”我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招呼着让妹妹先进去,然后接起电话,“怎么了刘老师?”
“小罗啊,我给你算了一卦,你猜结果是什么?”
“你少来,你个搞解放神学的会信这种封建迷信?别逗我笑了。”
“玩玩嘛,”刘老师轻笑了几声,“你妈又来找我了,正好我在看《易经》,跟你开个小玩笑啦。”
“又找你?这回又是啥事儿,不会又是来开导我的吧。”
“跟你有点关系,是你妹的事儿,你妹骂领导这事儿传你妈耳朵里了,你妈想跟你妹聊聊又怕吵起来,但又不想告诉你,就来找我了,想让我开导开导你妹。”
“啊这,我妈玩无间道呢。我妹也没骂他吧,怼人也算骂?”
“你妈没细说,就说领导很不高兴,找她告状来了。”
“嘿,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明明是那个狗屁领导先犯浑的!”
“懂得,我猜你妹也不会招惹是非。反正事情我告诉你,我也不会跟别人说包括你妹,你们内部解决一下。”
“感谢理解,刘老师,下次请你吃饭。”
“你上次的下次呢?”
“和你说的下次抵消了。”
“行,昨天一对一的孩子反馈不错,今天来我这儿还夸你来着,下周继续。”
“你这话说的,好,我知道了,先挂了。”我刚要挂断,突然想起那三个人怂恿我抽烟时候说的所谓“我还没有资格知道的学校规则”,“等下,刘老师,我想起个事儿,咱学校里一周开那么多规章制度的会,频率远超正常学校了吧,这背后是有什么隐情吗?”
“嗯——你最近经历了古怪的事情吗?”
“是的,而且不少,昨天就经历了。”
“那你可要格外小心了罗老师,咱们学校从选址到起名再到招生安排在我看来都很不吉利,我不去教学楼上课所以开会很少叫我,那种不为人知的东西我也不可能知道,但我有一点可以确定,你最好带点儿家伙来学校,我现在就天天带着锤子和长棍上下班。”
“啊?”
“你惊讶什么,你之前不还跟我聊欧洲武术吗,我在德国那会儿学过四分棍的。”
“啊?”
“还是你在惊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居然学这些。”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要是还在s省,一定要跟你切磋一下。”
“现在呢?”
“现在忙了。”
“忙到没时间?”
“其实还有点时间,怎么了?”
“找个时候出来试试,我也感觉自己有点生疏了。”
“行。”道了别,我挂断电话,抬眼瞥见妹妹双手举着我那张复印纸逐字逐句地检查。
见我没声了,妹妹头都不抬,“聊完啦?”
“聊完啦。”我有点尴尬地看向别处,挠了挠头,“这纸不是在我兜儿里吗?咋跑到你手上的?”
“我戳你你都不理我,我叫你声儿你就把这玩意儿塞给我了,”妹妹把复印纸折好放到贴身的口袋里,“真是聚精会神啊哥。”
“哈哈。”
“你是不是中邪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
“奇怪,”妹妹踮起脚来搓了搓我的额头,“这样看也没事儿啊,算了。”
“怎么?”
“没怎么,”妹妹站定,“我跟姨讲了讲,又和弟弟聊了聊,他叫崔冕烽,情绪还好,估计是习惯了,最后我们加了好友,说之后线上聊。反正学校不收手机,慢慢来吧。”
“嗯。”
“所以咱妈呢?我里边儿也没找见啊,你给她打个电话。”
“我看看啊。嗯,她发消息说开车去了,还说待会儿去道场,问我们去不去。”
“这不明知故问吗?”妹妹眉头紧蹙,“那地儿谁去啊,反正我肯定不去。”
“我也不想去,我跟我妈咱俩打车回去。”
妹妹伸了个懒腰,“唉,这饭吃得头没个头尾没个尾,还遇到那种人,什么玩意儿啊,真是浪费生命。”
“习惯就好。”
“你还逆来顺受上了。”
“那我能咋办,”我指了指妹妹手上的复印纸,“不让家人失望可是规则诶,可不是得逆来顺受吗?有啥事儿你当我嘴替好了。”
“我看你挺会阴阳的啊,还要我来?”
“阴阳攻击力不够,还是指着鼻子骂更爽。”
“我也不爽啊。”
“我爽就行。”
“你妈。”
“咱妈来了,”我往路那头儿一指,“开车来接我们的?”
“不是不一路吗?”
我耸耸肩,“谁知道,看呗。”
我妈把车停到我们面前,摇下车窗,“你们去道场吗?今天有小孩子来。”
“哼哼,”我干笑两声,“你看我们俩哪个像喜欢小孩子的。”
“小孩子多可爱啊,还有个上高中的小妹妹也来,你们一起玩儿呗。”
“有什么可玩儿的。”
“聊聊天呗,大家也挺喜欢你们俩的。”
“呵,那是喜欢吗?”妹妹冷笑一声,“反正我是不想吵架。”
“没关系,不会再吵起来的,”妈挤出一个笑脸,“之前聊那个什么,基督教,你不就讲得挺好的吗?师父之后还夸你来着,说你不愧是专业人士,就是可惜学的国外的。”
“嘶——”妹妹的嘴角连着半张脸都抽搐起来,“我打车回去,你们随意。”
“儿子你呢?”
“我跟妹妹走。”
“你们都不跟我去啊,”妈眉眼低垂,“那就只有我带你哥和他那俩同事去了。”
“我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会儿,那三个人?他们怎么就要去道场——”
“不行!”妹妹直接扒住车窗,“你不能跟他们三个去!”
“怎么说话呢,”妈眉头紧皱,“他们就算不教你也是你们学校老师,多尊重尊重人家,我还听说了,我一走你就跟人家翻脸了,他们都跟我说了。你之前说我学佛啥也没学会,我看你学国外的也没学到什么好东西啊,倒是会扯歪理了。”
“你少说!”妹妹指着妈鼻子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带他们去,是他们找你的还是你提的建议!快说!”
“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妈一脸委屈地嚷了回来,“别人想了解下还不行吗?你不想去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去,你怎么这个样子。我白养你了!”
“消消气消消气,”我把妹妹拉开,“妈,妹妹着急了,她怕你出事儿才这样。”
“你妈不去了!你妈不回来了!之后也别想见到我!”妈把车窗摇了上去,开着车走了。
看着车一个右拐消失在视野里,我反而舒了口气,“估计是去找阿姨了。”
“反正别去那个地儿,怎么都好。”妹妹使劲挠了挠头发,“那三个人图谋不轨地提议说去道场,还告我的状,烦死了。啊啊啊啊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人啊,那个故事绝对是主在告诉他们有这么一手。”
我轻抚妹妹的后背,“我知道你不想让妈过去,那仨人儿对我们笑里藏刀的,跟妈一起那我想都不敢想,不这样儿咱俩都得过去。”
“别说了,”妹妹扑进我怀里,出奇用力地抱紧我的腰身,用力到我觉得疼,“烦,难受,想想就头疼,疼得要死。”
“好,我不说了,”我摸着妹妹的头发,“咱们回去吧,咱们回去吧。”
“今天好累啊,”妹妹低声说着,“又是奇怪的饭局,又是莫名其妙的敌人,又是这样的妈,我受不了了。”
“嗯。”我正要说别的,来电话了,是爸。
我接通了,“爸怎么了?”
“你又惹你妈生气啦?怎么回事啊?”
“她想带奇奇怪怪的人去道场,被我妹吼走了,她要带的那几个人有问题,但她自己不信。”
“有什么问题?”
“那种傻逼领导,跟他在一起就会变得不幸。”
“也不是很大的问题吧,你们两个人跟着去不就行了吗?干嘛刁难你妈呀。”
“妹妹去那边会崩溃的,你忘了上次她被我妈拽去道场之后回来好几天都不怎么说话吗?”
“有印象,但也不能因为这就吼你妈吧。”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跟我妈讲道理有多难你也不是不知道,总之妹妹现在也很不开心,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之后再跟我妈唠吧。别告诉奶奶。”
“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之后跟你妈道个歉。”
“知道了,拜。”我挂断电话,然后立刻一个新电话打了进来,是大舅。
我接通电话,“舅?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怎么对你妈的?”
“我没怎么啊。”
“没怎么你妈找我?你小子是不是有工作飘了敢吼你老母了?臭小子我要是你爹我非揍你。”
“啊,是。”
“你还跟我这儿狡辩,臭小子你赶紧找你妈道歉去,挂了电话立刻就去听见没有?”
“是是是。”
“我听说你还顶撞你们上级了?你怎么敢的,我之前跟你说的话白说了吗?”
我挤出一抹苦笑,转头踱步了起来,“啊——没白说。”
“没白说你给我惹事?你把这事情给我处理好了你知道吗?先去找你妈认错去,再拿点东西找你们领导,你这个工作得来不容易。”
“好好好。”
“行,挂了。”电话挂断了。
“唉,”我叹了口气,“我妈一受委屈就搞得天下皆知,我们俩有苦说不出又该找谁去呢?”
感叹了一句后,我又看到了个电话未接提醒,是卢阿姨。我打了回去。
电话接通了,“卢阿姨,咋回事儿?是我妈在你那儿吗?”
“是,孩子啊,这次你妹妹干得有点出格了啊,虽然你妈妈确实挺笨的,但总不能这么吼你妈妈吧。女孩子家家有点脾气可以,但也要注意啊。”
“主要是这里面有隐情,卢阿姨,我把话敞开跟您说,我妈要带的那三个人没一个是好鸟,但我妈这种人宁可信他们也不可能信我和我妹,尤其是我妹,我们解释也没用,所以用了点过激的手段,您开导开导她吧。”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唉,你妈呀,就这个德行。行,交给我吧,她回家了对她好点儿。”
“受累。”我挂断了电话后,看着远处的天空和高楼,只感觉疲惫。
“妹,我打车了,有东西没拿吗?”我看了眼身旁,“妹?人呢?”
我四下张望,连我妹的影子都看不到,“卧槽!人跑哪儿去了?!”
我赶紧给妹妹发信息,但妹妹没回我,打电话也不接,我又去问行人刚才在我旁边的小姑娘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不知道,我只得又冲进饭店。
……
不知怎的,饭店大门有道略高的门槛儿,可能是之前无意中跨了过去,今时却正好被绊了一下,我暗骂了声“倒霉”,急匆匆进了饭店。
大堂里没了顾客,只剩下柜台的服务员,却也不是我刚才见过的那位,他低着头似乎在记账。
我冲到他面前,“有没有个脸有点儿像外国人的女孩儿进来?”
他没有抬头,“没注意。”
“那刚才有人进出吗?”
“有。”
“大概几个?”
“一个。”
“男的女的。”
“没注意。”
“好,谢谢。”我说完就要往里冲。
“先生。”他突然叫住我。
“怎么?”我猛回头。
“您的东西。”他递给我一个崭新的手机,样式很新。
“怎么又一个,”我接过来,手机是开着的,屏幕一直亮着,我想摸出刚才得到的手机,却发现那手机没了,“嗯?”
又摸了其他口袋确定没装错地方,我看向那个一直低头、看不见脸的服务员,最后看向这个看上去很新的手机。
虽然很新,但它只有一个功能,就是信息。
而最新的信息则是:“神啊,我们的神,我们列祖的神,愿这是您的旨意。救我们远离一切敌人和埋伏,远离路上的强盗和野兽。”
我不明所以,这时来了新信息,我点了下打开,上面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把刀,看上去很锋利,放在木桌子上,桌子旁边好像有个往上延展的抽屉,刀旁边放着记账的本和笔以及外观和我手上样式一模一样的手机,更远处还能看到一点键盘。
照片上像是署名一样写着一句话——“ta将刺向你的眼”。
我眼睛往上一瞟,正看到刀尖自上而下地逼近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要躲,但练武让我明白这个时候这个距离不能躲。
我整个人向前一扑,举起左手把他持刀的手撑开,右手直接就去戳他的眼睛。
服务员也没预料到我会这么做,被戳眼后想要下意识地收回双手保护自己,我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往前一拽让他上半身伏在柜台上,然后用我右臂和躯干做了个三角形勒住他的脖子,隔着一个柜台他没法有效反抗,他的双腿开始摇摆、踢蹬,空着的左手也在挠我、拍我、捶我,但是力气太小了。
我勒了他一段时间,感觉他要晕过去了,就松开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要抬头,想直起身子,我照着他的面骨就是一拳,给他打得瘫倒在柜台上。
我把刀踢到一边,绕到柜台内侧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扇了几个嘴巴,将他打醒了。
“说,为什么要杀我!你也是在这里给谁工作的吗?还有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
“我——”服务员支吾着,看得我心急如焚,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个膝顶,“呕!”
“先说有没有看到我妹妹!黑发黑瞳但是长得像外国人,俄罗斯人那种,看见过吗?!”
“咳咳,真没看见哥,我一直低着头,但听脚步声,确实进过一个女孩,跑着进的。”
“好,下一个,为什么要杀我!”
“这是,我的规则。”
“什么规则?”
“我可以杀掉向我搭话的不礼貌的人。”
“还有吗?”
“帮助他人转交物品。”
“我的手机是谁给的?”
“一个女生,灰头发。”
“啊?!”我想起周六一对一的那个女生就是灰头发。不会吧。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这里还有谁来过?”
“大概,两个多小时前,三个人一起来的,一个中年人,两个青年人,穿着得体,向我问了好后就往里走了。”
“去包间了?”
“对。”
我把这人扔到柜台的椅子上,“别动别叫,不然有你好受的!”然后就往饭馆深处跑。
路上有两个送餐的服务员,一个推着餐车,一个手里拿着酒瓶,他们看着我,眼神不善。
我心想,柜台的服务员有他的规则,那他们应该也有,现在再去找哪里贴着守则已经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妹妹,她一个人很多情况都处理不了。
我从挎包里拿出工兵铲和甩棍,把挎包往身后一背,左手甩棍右手工兵铲的就冲了上去。
拿着酒瓶的服务员把酒瓶往墙上一磕,浑浊漆黑的酒液和玻璃碎渣飞溅而出,打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皮肤发痛,感觉好像有一团火从皮肤烧到心脏和大脑。
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端起一盘用黑油炒制的菜就朝我扔了过来,走廊不宽,我向侧前方迈步,用工兵铲把飞来的菜向上一挑,滚烫的黑油大多顺着惯性飞向我身后,但还是有些滴在了我的眼镜和脑袋上,模糊了我的视野,也和酒液一样灼烧着我的整个身体,甚至效果更甚。
我闭起因镜片肮脏而看不清的右眼,只睁着左眼,没法确定距离,只能凭着感觉和对方搏斗。
先是站在前面的拿着碎酒瓶的服务员,我一甩棍打掉他挥动酒瓶的手,闭紧嘴巴微睁眼睛迎着黑色的酒液撞在他身上,配合左肘和左肩直接把他撞飞。
他向后摔倒,撞到另一个服务员身上,我向前一步右手抡圆了一铲子拍在前者的左脸上,把他的左脸打得塌陷,再拧胯又向前一步,左手的甩棍快速出手,抽在后者的右耳上,把她耳朵打得散了架,血从耳朵里小溪般流出。
他们开始惨叫,后面那女人叫得尤其凄厉,好像被滚烫热油灼伤的是她而不是我。
“别他妈叫了!”我高举甩棍朝着她的喉咙猛抽,却打偏敲碎了她的锁骨。
她叫得更惨了,尖锐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叫声让我都顿了一下,然后甩动工兵铲用没开刃的铲边一个横斩砸断了她的脖子。
女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在地上,那男人被吓傻了。
我踩住男人的胸口,“受累,有看见一个外国面孔的小姑娘吗?”
男人的嘴张张合合,我慢慢把我的重量移到踩着他的那条腿,“咳咳!”他咳嗽了几声,“在,在,在‘基列亚巴’。”
“基列亚巴?那是哪里?”
“包间,咳咳,那个敢杀自己儿子的蠢货,他的婊子老婆就死在这里,进入的女人都会死!这是对你们的咒诅!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我将一半体重移到他身上,却不见他再咳嗽,我举起工兵铲,“为什么拿东西泼我?”
“因为自然的规则!因为我们不会死而你们会!因为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绝对会的!因为我记住你了……”最后,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脖子。
“你疯了!”我一铲子砸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脑袋歪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但眼睛却一直睁着,反倒是我这个下手的人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退了一步后,我用腋下夹住武器擦拭眼睛和身体,漆黑的液体如油般黏腻,怎么擦也擦不掉,烧心的感觉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焦躁不安的情绪顶得我天灵盖儿生疼。
我明显感觉我整个人越来越暴戾了,我甚至突然有了个冷酷的想法——也许从一开始就去找守则,不去着急找妹妹的话,现在的我绝对不会这么狼狈。
但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否定了——她可是我妹妹啊!
我妹妹独自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我都受不了,而且那三个人很早就来到这里了,谁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我越发心急,刚刚萌生的想法也让我感到心虚,大概是为了表现自己真的真的很关心妹妹,我矫枉过了正,犯蠢了一样踏着油腻的地板就要冲刺,结果一个脚滑摔在了地上。
我膝盖和肩膀磕在了地上,脑袋和后背磕到了墙上,手腕也折了一下,到处都疼,大概过了几秒钟我才缓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我踉跄着走了几步,脚踝手腕和后背疼得厉害,内心却没了灼烧的感觉,甚至意外的平静。
我提着武器找到了那个叫“基列亚巴”的包间,推开门闯了进去。
……
在店外,妹妹抱着哥哥,听着车来车往人走人流。
哥哥的手机来了电话,是爸爸。
妹妹心里想:“爸爸是个明事理的人,他很少会生气,这次肯定也不会。”她抱紧哥哥,好像也抱着爸爸。
爸爸问了哥哥关于妈妈的事情,妹妹叹了口气,心里想:“爸知道也好,家里的事情家里解决,唉,要是真能解决该多好。不过也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好了。回家道个歉吧。”
爸没太责怪哥,也没说妹妹,电话挂了,妹妹闭上眼,感受哥哥起伏的胸膛,听着逐渐平稳的心跳,她的呼吸也愈发平静,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叮铃铃——”紧接着又一个电话把宁静打破,两人的心跳猛地加快,是大舅。
大舅劈头盖脸把哥哥一顿骂,一句也没提妹妹。
妹妹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松开哥哥,看着哥哥开始快速地踱步,看着哥哥点头哈腰地对着电话道歉,看着哥哥脸上流下越来越多的汗,她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妹妹喃喃道,“妈总能让家里不安宁,让猛兽和魔鬼闯进迦南地,哥哥——”
她看着哥哥,满头大汗的他已经接起了第三个电话,无处安放的左手做着各种各样没有意义的手势。
妹妹的嘴唇抿在了一起,又分开,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冲进了饭馆。
饭馆的大厅里只有柜台里站着一个服务员,妹妹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双手用力拍在柜台上,身子前倾:“您好,请问,127号包间里还有人吗?”
服务员头也没抬,右手慢慢地摸向柜台内侧的一个物件,他摸到了之后整个人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妹妹的身后。
“劳驾!”妹妹把声音提了几度,“您能告诉我——”
服务员突然放开了手上的东西,挺直腰杆对妹妹说道:“127里还有人!”
妹妹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们包间是有名字的,一般饭馆的包间都有名字,但我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你知道127包间的名字叫什么吗?”
“我们包间没有名字!”说完,服务员就闭上了嘴,眼睛也不再看妹妹。
“我会知道的!”妹妹转身就往饭馆的深处走去,那里站着两个服务员,一个推着餐车,一个拿着酒瓶,他们一边盯着妹妹一边用餐车和身体堵住道路,但瞥见妹妹身后的东西之后,他们又飞快地给妹妹腾出空间,让妹妹走了过去。
很快,她找到了127号包间,看到了那上面贴着的一张纸:
“撒拉之死”
撒拉是“多国之母”,所有教徒的母亲,对丈夫的软弱和出卖毫无怨言,以高贵的宽容和牺牲帮助丈夫渡过难关,是神赐给亚伯拉罕最有力的帮助,她在127岁时逝世于希伯伦的基列亚巴。
信仰上帝的人呐,遵守规则以证明你的信仰。
1、你的家人在成就神明的路上,追随他们,不要忤逆他们。
2、你们是这里的客人,服从此地主人的安排,尤其是对于你的要求,这是为了亚伯拉罕的平安与存活。
3、神将为你主持公道,在此之前请忍受苦难,苦难是一种祝福,感谢让你受苦的人。
4、《圣经》和丈夫是你的一切。
5、异教徒一定会下地狱!
6、圣餐是可以吃的。
妹妹看完内容后将纸取了下来,她盯着那句“证明你的信仰”,拿着纸张的手颤抖着,双眼慢慢失去对焦,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的,怎么回事儿,别人拿来逗我玩儿的东西还真当真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主啊——”
妹妹一手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一手拧动门把手,把门开了个缝儿,然后她放开双手,抬起脚,“我到底在想什么!”她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包间里的布置和中午吃饭时一模一样,里面坐着妈妈、阿姨、弟弟和那三个人,哥哥并不在。
桌子上摆着饭菜,分别是羔羊肉、莴苣拌菜、酸菜鱼、奶酪、小甜饼和无酵饼,还有一瓶红酒与一瓶蜂蜜酒。
“我来晚啦!”妹妹谁都没看,说完了之后往最近的座位上一坐,然后从转桌上取来了奶酪和小甜饼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门开了,几个端着餐盘的服务员走了进来,但他们并没有上菜,而是站在了包间的四角和门边,其中一个服务员在妹妹手边放了一个沙漏,下半沙漏上有一个类似计时器的东西,上面显示“000”,随着上半沙漏的沙子向下流动,计时器上的数字开始缓慢地增加。
妹妹看也没看,从包里拿出《圣经》摆在桌子上翻动起来。
服务员关门的那一刻,妈妈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站了起来,“既然菜都上全了,那我们就开始吃饭吧,先饭前祷告,来,大家双手合十一起念。”
妈妈看向不为所动的妹妹,道:“雅婷啊,你怎么不一起呢?我们今天为了你打算来一次公祷告。”
“不用为了我,”妹妹放下《圣经》,“我默祷就行了,信主的人无需让人看到祷告的样子,不信主的人也不用去装样子,全知全能的主知道谁的信仰是真的。”
“至少给你个氛围是吧,你妈我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呢,也去特意了解了你的信仰——”
妹妹摆手打断了妈妈,“不用为了我做这种牺牲,强扭的瓜不甜,妈你不干涉我的信仰,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信仰,光是能做到这些我就已经非常感谢您了。妈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饭前念佛就念佛,我会等你念完,弟弟想直接吃饭走也可以直接吃饭走,我不会说什么,那边三位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也可以说,尽管说尽管聊,我等的就是你们。”
中年人站了起来,“你妈这么费尽心思让你融入家庭,你就这样回报她吗?”
“不是所有努力都有意义,现在我妈坐回座位不再刁难我这就已经让我觉得我融入了家庭,因为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哪怕一点点,但我想你应该是不会懂的,因为在你看来必须别人完全服从你那才叫‘融入’,很抱歉我不想跟你这种控制狂讲什么道理。如果之后我对你人身攻击了,不好意思,我就是想人身攻击你。”
中年人笑了,他看向正在吃羔羊肉的妈妈,“女士我跟你说过,你家孩子很难管,如果她在家里也是这样的话,我建议让你们家能官人的亲戚过来管管。”
妈妈咽下嘴里的羔羊肉,“我跟她大舅说了,她大舅说他马上就来。”
听到大舅两个字后妹妹怔了一下,她瞟了一眼计时的沙漏,上面的数字已经增加到了“027”,然后就不动了。
“砰!”门被踹开了。
一个看不见脸但是十分健壮的中年人闯了进来,妹妹无言地看向来者,直到后者盯向妹妹,厉声说道:“见我怎么不叫啊?!”
妈妈站起来,“叫你大舅啊雅婷。”
“大,大舅。”妹妹额头上流下几滴冷汗。
大舅坐到妹妹旁边,拿了一盘羔羊肉全倒在自己盘子上,又开了一瓶新上的蜂蜜酒,“臭丫头你妈说你不服管,是真的吗?”
“没有,我在跟她讲理。”
“刚才那个叫讲理吗?”大舅给自己倒了杯蜂蜜酒,然后一饮而尽,“你妈为了哄你开心花了多少功夫知道吗?我给你哥找工作的时候都没花那么多心思!你哥要找工作我一个一个找人让他进人学校,你妈还得咬着牙看你那些破书,一个当街发传单的传销组织有什么可信的吗?我看你就是看手机看多了!”
妹妹攥紧了拳头,牙齿磕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哥哥,哥哥——”
“你念什么呢?大声说出来,你怕我说你吗?你没错我干嘛说你!”
妹妹紧咬着牙关,她的一字一句从牙缝里钻出来,“那些人是中特誓,他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搞封建迷信,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你们不是封建迷信?”
妹妹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您家里我家里的佛像,还有烧得那些香,是不是封建迷信?”
妈妈走过来给妹妹倒了杯蜂蜜酒,“咱们来吃饭不是来吵架的,说说差不多了,来点活跃气氛的怎么样?”
她看向那中年人,“您请客,您说来点儿什么节目怎么样?我们一般聚餐的时候会唱个歌啊什么的,平时她哥在的时候还会讲讲历史,今天她哥还没来,您说我们要不要唱点老歌?”
大舅把无酵饼撕成两半,卷着羔羊肉吃进肚里,吃完他一边擦着手一边盯着妹妹的侧脸,“我听说臭丫头是演话剧的?能不能来一个?你妈妈为了让你开心那么辛苦的,你来表演个才艺没问题吧。”
妹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死死盯着桌上的《圣经》,旁边的沙漏流速突然变快,计时器开始向100进发。
中年人摸着胡子,“话剧社的吗?我还真想起来了,最近听办公室里的同事说过,今年话剧社换指导老师了,好像也姓罗,是不是你家孩子啊?”他看向妈妈。
“是他,”妈妈笑了笑,用无酵饼卷了羔羊肉递给中年人,“她哥哥学过编辑,大学时候还写小说嘞。”
“发了吗?”
“没有啊,就是爱好。”
“那奇怪了,”中年人怪笑了两声,“学校里语文老师也不少,喜欢戏剧话剧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怎么一个新来的历史老师能把专业老师挤走呢?这就是爱好的力量吗?还是因为别的——”
“砰!”妹妹拍案而起,她浑身颤抖,紧咬着牙蹬向中年人。
“怎么啦?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中年人抿了一口蜂蜜酒,“你知道内幕咯?”
妹妹瞪大了眼睛,“没有内幕这种东西,我哥哥有实力。”
中年人昂起头,“那你演一段他写的剧情我看看。”
一旁刚吃完一盘羔羊肉的大舅把妈妈叫过来大声地窃窃私语道:“别让她演了,你儿子大学不用功,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别丢人了!”
“我——”妹妹怒目圆瞪,眼中流出泪来,她抄起没有开封的红酒瓶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酒瓶崩碎,酒液四溅,她将只有空瓶的蜂蜜酒扔了过去,然后提着只有上半的红酒瓶冲了上去“我这就给你演一个中世纪酒馆斗殴!”
沙漏的计数到了“100”。
中年人就站在那里挨了飞来的一酒瓶,而气势汹汹要冲过来的妹妹被一旁的大舅按在了餐桌上。
妹妹反抗着,夹克被扯开了线,嘴唇也咬出了血,她一口血吐向中年人,“给我哥哥道歉!不然我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吃羔羊肉和无酵饼的异教徒!”
“110”
中年人摇了摇头,“你只有一次机会了哦,小姑娘,如果你向我道个歉,再让你哥之后过来找我一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滚!”妹妹又啐了一口,她用力踢蹬着想要挣开大舅的束缚,但只能听到自己夹克被扯开线的声音,还有耳边大舅越发难听的训斥。
她抿住嘴唇,眼泪直流,和嘴角的血一起晕染了桌布,她带着哭腔吼道:“为什么你们冒犯我后就不需要任何表示,侵犯了我的生活过后也可以笑呵呵地当没发生过,我不论反抗还是沉默都要被你们打压,都要被你们蚕食我的权利,不准说话,不准反抗,为你们说话,为你们哭和笑,还要出卖哥哥和我自己的尊严,我活该吗!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说话,吃人的异教徒,你和你那些迫害别人取乐的魔鬼们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中年人咧嘴笑了,“如果不想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你要跟我签一份契约,之后你就能一直快乐地过活,怎么样?”
“如果我拒绝呢?”
“120”
“那你就作为‘撒拉’死在这里吧,在127岁的时候,死在基列亚巴,你的丈夫兼哥哥‘亚伯拉罕’要为你哭成什么样子?我真想看看啊。”
“哼,你想让我殉道?你个不信耶稣的异教徒。”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门口的规则可是让你证明自己的信仰,事实证明,你不配成为‘圣母’。”
妹妹笑了,“我不需要成为‘圣母’,也不需要向你们证明我的信仰,”她把嘴角的血咽了下去,“我真傻,居然还看入了迷。告诉你吧,异教徒,我不会被你这样的人打倒,你可以杀死我,但你杀不死我的信仰,来吧,让我上天堂!我哥哥会识破你们的阴谋诡计,主会保佑他,我也会看着他,看着他把你们都赶出去!”
“125”
中年人挑了挑眼皮,“本来还想留你做个玩偶,不过也没什么,最后掐断你的希望好了,你还记得那条规则吗?”
妹妹皱紧眉头,“什么?”
“‘你们是这里的客人,服从此地主人的安排,尤其是对于你的要求,这是为了亚伯拉罕的平安与存活。’这是我写的,而且没有骗你。你想想,发现你不在了之后,你哥肯定不论如何都要回来找你,为什么你都要死了他还没来?”
妹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服务员说这个包间只有数字。”
“因为只有你死的地方才叫‘基列亚巴’!”中年人打了个响指,“让你哥哥来看你的死相吧!让他在你尸体上恸哭,而我们已经不需要‘亚伯拉罕’了,我们是新的上帝的选民!”
“127”沙漏流完了。
戴着小帽的服务员们从餐盘里拿出一把把匕首,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妹妹走来,“大舅”已经不再控制妹妹,而是退到了一旁,看着妹妹孤零零地站在桌旁。
已经被扯得松垮的黑色夹克搭在妹妹的后腰上,红色的内衬翻到外面,像是翻出的内脏,妹妹机械地转头,看向两侧埋伏了服务员的包间门,“咔哒——”门把手被拧动,她眼中流下热泪,声音都被堵在了脖颈中,像是被鲜血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声。
她的瞳孔快速散焦,好像精神被完全抽离了一般,她的身体不再颤抖,如同被泼了冰水的篝火,快速地失掉活力,成为了某种雕塑。
“砰!”门被破开。
……
我闯进了名叫“基列亚巴”的包间,包间里空空如也,桌子、椅子和柜子什么的都没有。
我十分疑惑,却突然瞥见包间深处跪着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嗯?谁?”
包间里的灯忽亮忽暗,那人背对着我,头发是黑的,衣服是黑的,下身是黑中带红,粗看像是一个正流着血的小怪物,但细看——“妹?”
妹妹转过头来,“嗯,哥?”
“你——”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她,看上去没有受伤,“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让我好找啊!”
妹妹站起身,低着头向我走来,“抱歉,哥哥,给你添麻烦了。”
妹妹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黑色夹克、红格子呢裙和黑裤袜,但眼神却格外的陌生,见到我第一句就是非常有距离感的道歉,这种态度一下子刺痛了我——明明我和妹妹的关系那么亲,怎么现在又对我这么生分。
争吵声、拍桌子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我回顾四周,这里空空如也,只有我和妹妹,是我的幻听吗?
可为什么听到后却感到如此的不安和急躁。
不对,有哪里不对。
“妹妹,你——”正说着,我突然看到妹妹放在身前的双手,她并不是刻意将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做祈祷状,一双通体漆黑的手镯好像夹克衣袖延伸而出的一部分一样将她的两只手铐在身前,让她不得不保持这个姿势。
我后撤一步,“这个手铐是怎么回事?”
妹妹脸色不变,“这是你的原罪。”
我皱起眉头,“我的原罪?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个追着我们的黑影吗?这就是现在的它,我让它安静,这样它才不会闯祸。”
“也就是说,你安抚了我的原罪?”
“你可以这么认为,”妹妹慢慢地向我走来,“哥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我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你怎么突然想看我了,平时看得还不多吗?对了,你出现幻听了吗?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听到了很多声音,”妹妹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她压低了声音,她的声线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神秘,“我的、你的,还有他人的,这里的、现实的,还有远方的,你在说哪种?”
“你都说说吧,”我看着妹妹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睛就像一颗漂亮的黑色宝石,摄人心魄,我从未见过妹妹的眼睛能这样忧郁,这样迷人,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我的声音是什么?”
“‘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也不要做,就在这里陪我。’这是你的声音,但不一定是你的心声,我总能听见很多这样的。”
“你的呢?”
“‘88,89,90,91——’我在数数,从一数到百,应该会数到一百多吧。”
说着,妹妹在我面前站定,而我居然忘了和这个“妹妹”保持距离,妹妹昂头盯着我的双眼,“原谅我不能和你接触,哥哥,你的原罪回到你的身上之后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还是让它继续留在我的身上吧。”
“砰!”肢体和硬物碰撞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响,我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感受到疼痛、不甘和愤怒。
我也不管这个妹妹说的什么碰不碰她的,我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质问她:“我不管这些原罪不原罪的,你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到底在哪儿?!”
我越问越激动,越问越暴躁,手上越来越用力,妹妹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看着我已经开始狰狞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100,101,102——看来要到此为止了。”
她戴着手铐的双手抓住我的右手手腕,引导我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用力,哥哥,这样你就能看到你朝思暮想的那个妹妹了。”
她这话反倒是让我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你什么意思?”
可她反倒面目狰狞了起来,朝着我大吼道:“我让你掐死我你没听见吗?!”
“为什么——”
“动手!”妹妹大吼一声,“主啊,主啊,祈求您的伟力!”一阵风吹过,吹起她脸边的碎发,我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随后双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再用力,再用力——
“咳——”妹妹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神越发迷离,瞳孔扩散,却一直昂着头正视着我的眼睛,她挤出一抹笑。
“咔嚓。”她的脖颈被我掐断了,她的身体瘫软下来,漆黑的手铐自动解开,化作黑色的雾气钻入我的体内,与此同时,她恢复自由的双手正好搭在我的脸上,手上的微微亮光照亮了我的视野。
妹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是我的亚伯拉罕,我是你的撒拉,现在撒拉死了,你该去找独属于你的妹妹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回到了包间的门口,上面包间名字赫然是:“127 基列亚巴”,上面还有一张字条,“亚伯拉罕之妹兼妻子——撒拉已死”。
我怔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的剧痛,难道她真的是我妹妹?
听着里面嘈杂的声音,我抛开胡思乱想,大骂一声后拉开包间门,一脚踹了上去。
“砰!”门被破开。
……
中年人眼看着服务员们就要将匕首送入妹妹体内,一个黑影突然从妹妹的影子里窜出,让那些服务员再也不敢向前一步,甚至有人还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这黑影就消散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就在服务员要重新靠近妹妹时,原本如塑像般僵直在原地的妹妹突然开始剧烈痉挛了起来,好像犯了癫痫,同时他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真假家人’怪谈已完成,请从出口离开迦南地。神啊,我们的神,我们列祖的神,愿这是您的旨意,保佑我们夺回应许之地。”
“怎么回事?”
“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放下匕首从包间门鱼贯而出的服务员,他们的头上没有了小帽子,走路也是低着头,好像失去了控制的机器人,而那个对他们如瘟神般的哥哥已经拿着工兵铲和甩棍闯了进来。
哥哥看见那个中年人后眼睛瞪得巨大,“我他妈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麦当劳恶心我们的傻逼,好啊,好啊,因为你我他妈亲手掐死了我妹妹,我今天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哥哥大步冲到还倒在地上剧烈抽搐的妹妹面前,将妹妹护在身后,他看着“妈妈”、“大舅”、“年轻人”和“便宜哥哥”像那些服务员一样从屋子里离开,只剩那慢慢缩到墙角的中年人,他才终于扑了上去,对着中年人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中年人的下三路和脑袋被照顾得最多,其次是肩膀、手和腿脚,工兵铲拍在皮肉上打出一道道紫黑色的印记,甩棍打在骨头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运动鞋跺在中年人的下体和腹腔,带起一阵阵惨叫。
血液慢慢地从身体各处流出,中年人也在漫长的急性内出血和剧烈的身心痛苦中最终死去了。
哥哥不知道自己揍了他多久,只知道这个快要没人样的中年人不动后自己已经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哥哥瘫在了地上,握住了已经不在抽搐的妹妹的手,看着妹妹的睡脸,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当哥哥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和妹妹已经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了,妹妹睡在他的怀里,伴随着哥哥睁眼而慢慢地醒来,她抹了抹眼睛,睁眼看到哥哥的脸。
“我这是,做梦了?”
哥哥提一口气在胸中,尽可能放松地露出一抹微笑,“是啊,睡得舒服吗?”
“不舒服,还做噩梦了,哈——”妹妹打了个哈欠,“几点了?算了,我去床上睡了,好累啊,怎么回事。”
“去吧,”哥哥摆摆手送走了妹妹,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被我掐死的,到底是谁?”
一双小手从身后搂住他,“是我啊。”
“谁?”哥哥扭过头去,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卧槽,是女鬼不成?”
……
是夜,第六十六私立中学外的某条小巷。
中年人正打着电话,“你们俩儿怎么还不来,咱们赶紧进学校看一圈儿,我是不打算再出去露面了,那个魔鬼已经认出我了。还好他不知道神赐给我们这种伟力,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个女声从中年人身后响起:“他们不来是他们聪明。”
“谁?!”
“噗呲!”银色的长剑贯穿了中年人的胸口,剑刃被鲜血染红,灰色的发丝随风飘落到地上,被尘土和血迹黏住。
“你们的把戏很聪明,但光是去挑衅他就已经能证明你们是一帮蠢蛋了,不过也不冲突,聪明但愚蠢,这就是你们的特点啊。哈哈。”
她拔出长剑,干脆利落地将中年人斩首,弯腰捡起仍在通话中的手机,撩起耳边的碎发将手机贴到耳边,道:“异教徒,忏悔吧。审判往往比预想的来得更早!”
“你到底是谁!”
“‘十字军’。”
她挂断了电话,转眼间,电话、血渍以及地上的尸体全都不见了,好像“中年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剑入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的屏保是查理曼大帝的画像,而壁纸则是炸弹袭击后数个巴勒斯坦儿童抱在一起融为一体的尸体。
她打开通讯录,看着上面的一条记录,“老师,上帝会保佑你我吗?会保佑万里之外的人们吗?死了一个侵略者,后面又会有多少个?”
她摇了摇头,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后歪头夹住手机,同时将剑放进扔在一边的大提琴包中。
“喂,刘老师,你还醒着吗?下周有空吗?陪我出来练练,把你四份棍儿带来,还有,我有点事儿想告诉你。没事,都可以,明后天我就能过去,正好你给我做做心理辅导,我最近又有了点疑问。”
与此同时,妹妹突然睁开眼,“嗯?我怎么醒了,”她坐起身,“头好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嗯?嗯!等等,那些不是梦吗?还有那个,那个——”
妹妹倒吸一口凉气,从床上跳下来,衣服都没穿就一路冲进了哥哥的房间。哥哥还在备课,被突然闯进来的妹妹吓了一激灵,“怎么了?”
“那个老登没死!”
“怎么可能,我亲手把他打死的。不对,那不是你做梦吗?”
“他真的没死!”妹妹坐到哥哥床上,“至少你觉得他死了的时候他没有死,刚才我突然串起来了,他们三个人中的两个人就是我们曾经在麦当劳见到的所谓‘玩家’,这应该就是那个复印纸上提到的‘障眼法’,而现在对我的‘障眼法’解除了,我想应该是他现在才死。”
“所以他为什么当时没死?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妈妈吃的东西。”
“嗯?”
“你没在,我给你描述一下,那里面的‘妈妈’不仅为了我去学基督教的公祷文,还吃了羔羊肉和无酵饼。”
“下血本了啊,妈念佛可不吃荤腥。”
“不仅是‘妈妈’,连‘大舅’都这样吃了。”
“这能证明什么吗?”
“听我说完!”妹妹猛搓哥哥的脸。
“好好好。”
“包间里有羔羊肉、无酵饼、莴苣拌菜、小甜饼、奶酪、红酒和蜂蜜酒,羔羊肉和无酵饼代表犹太教,小甜饼和奶酪代表东正教,红酒和蜂蜜酒是区分犹太教和基督教的,这里面不是没有素菜,但妈、大舅和那个中年人吃的都是一个样儿!”
“有点道理,不过感觉证据还是不够充分。”哥哥挠挠头,“毕竟这个东西本身就很诡异了,这种小细节上的差异只是在这里事后诸葛亮,看不到决定性的证据,也说不了什么。就当他死了吧,反正甭管他死不死,我们都得提高警惕了。”
“啊,也是,”妹妹叹了口气,“就当他真的死了吧,再想我也挺累的,或者说,我只是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猜想,你就当是这样吧!”
“好吧。”哥哥伸了个懒腰,然后过去把门锁上了。
“嗯?”同样在伸懒腰的妹妹僵住了,“你锁门干嘛?”
“你不穿衣服来找我,你觉得我该干什么?”
“那你能再给我一次回去穿衣服的机会吗?这样有伤风化。”
“当然不会啦!”
“呀!”
……
我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看着披了我大衣的妹妹在桌前挑灯夜战,“你真行,几个小时后就回学校了你作业还没写完。”
“这两天又是在楼道里撞鬼又是在麦当劳和饭局上遇见坏人,我哪儿有时间啊。”
“你去跟你任课老师解释咯。”
“额,哥啊,问你个事儿。”
“有啥问题先写完作业。”
“我就问一个问题。”
“快说。”
“你真的不会有欲望吗?对我。”
我看着妹妹在灯光下如牛奶般的肌肤、一手能将将握住的胸脯和几近铺满大半椅面的臀肉,不觉间咽了口口水,“我说没有你信吗?那肯定有啊,但是不论如何,先搞学习。你哥我上了几个月课,看学生头上都有张成绩表,所以其实,还好。”
“这样吗?”妹妹继续奋笔疾书,“但是这周一整周,我都非常非常煎熬。”
“煎熬这种事情?”
“你也不想想我几岁。”
“青春期啊,也正常,”我叹了口气,“虽然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咱们从最近的哪一天开始的,但,妹妹,我一直觉得我是个畜生。”
“是不是的都晚了,哥,我不是来听你骂自己的,我有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是该遵守清规戒律,还是顺应自己的感情和欲望。”
“你终于肯跟我说这些了。”
“嗯——我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只是自学东正教了,哥,我感觉我自己有点,扭曲?”
“不至于,你挺正常的。”
“真的是,你别那么急着下结论啊。我就是说,至少我觉得啊,我是有点,嗯,矛盾,或者说很别捏,拧巴。就拿这件事说,我,啧,唉——”
妹妹放下笔,却迟迟没有回过头来,“我感觉自己,烧得慌,感觉光是一回头看你,一想到一些和你相关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就会把我的脑袋烧坏,那些学的东西啊,听的东西啊,全都烧没了。我很害怕。”
“我知道,我也有点怕,说实在的,”我低下头,“作为老师,作为哥哥,总会,对吧,我朋友总是说我钻牛角尖儿。”
“叮咚——”门铃声。
妹妹猛地转过头来,“你要出去吗?”
我站起身,抄起一旁的工兵铲,“我去看看,你别出来。”
“不,我也要去。”
“你就这样去?别被当成变态了。”
“当成变态也要去,我一定要跟着你。离开你我不安生。”
我笑了,“看来咱俩分开的那段时间,各自都发生了不少事儿啊,以后别离开哥哥自己跑去冒险了哈。”
妹妹把大自己一大圈的风衣扣紧扎紧,风衣衣摆垂到了膝盖以下,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听见我说的话,她长叹了一口气,“是的老师,您要是能把爱教训人的习惯改改,恐怕在您背后说您坏话的学生会少很多呢。”
“改了也会有人骂的,有的学生就是这样,不明事理,你可不要——好吧,”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平时你说教我,现在我说教你。唉,走吧。”
我拉着妹妹的手,慢慢地走到防盗门前,门铃声再次响起,我借着外面声控灯的光亮透过猫眼向外看,是一个外卖员。
“罗先生,您的快递,请查收。”
“好的谢谢您,放门口儿就行了。”
“明白。”外卖员放下了手中的包裹。
“再见。”
“再见。”
看那外卖员进入电梯,我让妹妹开门,我赶紧包裹拿进来。那是个小包裹,拆开之后是一个加了绑带的小盒子。
妹妹关上门后凑了过来,“这是什么饰品吗?谁送的?”
“我看看,”我翻了翻包装,“没东西,就这个。”
“嗯——我记得,好像是说,星期日会有惊喜来着?”
“看来是的。”我解开绑带,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指环的部分好像是银的,上面镶嵌着一枚血红色的宝石,宝石上有着六角星的痕迹,看上去最开始镶嵌了某个材质的六角星雕刻上去,而现在六角星雕刻被取下来了,上面盖上了镀金的十字架雕刻。
妹妹看向戒指的眼睛都亮了,“真漂亮啊,还专门镶了东正教的十字架,用心哦。要是自己定制的话可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是啊,真漂亮,这盒子里还有个标签——‘麦比拉洞’?这是这个戒指的名字吗?”
“‘麦比拉洞’?”妹妹皱了皱眉头,“撒拉被埋葬的地方?”
“啊?什么?”
“亚伯拉罕认识吗?”
“不咋认识。”
“那个上帝让他献祭自己的儿子他就去了的那个,最后上帝说不用了,你献祭一只羊就行。”
“羊做错了什么?”
“啥?”
“咳咳,撒拉是他的妹妹兼妻子对不对?”
“对啊,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死后亚伯拉罕从赫人的手上买下了麦比拉的一块田地,将撒拉埋葬在了麦比拉田间的洞中,这‘麦比拉洞’显然就是指的这个典故。”
“埋葬撒拉的地方……”我看这戒指看得出神,脑子里全是今天那个“妹妹”嘴里的那句话:“你是我的亚伯拉罕,我是你的撒拉,现在撒拉死了,你该去找独属于你的妹妹了。”
无数想法从我脑中涌现:这是那个“妹妹”死后留下的物品吗?还是她死后凝结成的东西?她的意识会不会寄托在里面,还是说……
我脑中思绪万千,而妹妹则迫不及待地将戒指戴上,灯光照得那宝石熠熠生辉,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摄人心魄。
柔软的触感突然从我的嘴唇上传来,我回过神来时,妹妹已经搂住了我的脖子与我唇齿相交,我还在困惑中被动地迎合着她时,一眨眼,眼前的场景已迥然不同,甚至十分陌生——高大广阔的空间,富丽堂皇的装潢,宗教意味的雕刻,随处可见的圣像,这里是座规模极大的东正教教堂。
我转身,和无数苏联红军战士四目相对,我怔了一下,一眨眼才发现他们是画里的人物,他们的样子栩栩如生,数量更是填满了整个镶嵌画的下半部分,向后的透视能看到无数人的头顶,人群好像望不到头,我向上看,一个我不认识的圣人一身戎装,拔剑看向前方,他四周有着三个圣人的半身像,还有两个俄罗斯的地标性建筑。
这幅镶嵌画一下子把我震撼住了,我认出了这里是莫斯科的俄罗斯武装力量总教堂,是2020年苏德战争胜利日竣工的,用于纪念二战结束75周年,而这幅画我在网络上见过,这次近距离亲眼看见又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我驻足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直到有人戳了一下我的脸,我才扭过头去。
是妹妹,不,是“妹妹”。她和妹妹的气质差别太大了,只要看到她的那双眼,我就能直接认出。
“你不是,死了吗?”我支吾起来。
她笑了笑,“所以这里叫‘麦比拉洞’啊。”
她展开双臂,如跳芭蕾舞般转起圈来,紫色连衣裙的裙摆如花朵般绽放,“如果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大概吧。”
她站稳脚跟,背起手来看向尽头巨大的耶稣像,“可惜我没真的来过这个地方,他们已经尽力让我看到了,这就够了。”
“谁?”
她向前走了一步,背对着我说道:“教会的兄弟姐妹,东方的,西方的,沙漠里的,森林里的,他们都帮了我,帮了我们,当然,那个把钱盖在眼睛上的除外。”
“你每次说话我都听不懂。”
她舒了口气,“我不多讲点谜语的话,你会分多一点时间来陪我吗?”
“额,”我挠了挠头,“有时间的话倒是没啥问题,就是,额,我们在今天之前见过吗?还有,你能用你本来的样子见我吗?我怕把你跟我妹妹搞混了。”
“我就是你的妹妹啊,”她背着手转过身来,欠着身微笑道,“我也认识你很久了,但今天你才真正认识我。虽然我想,嗯,你暂时不需要了解我太多。”
“为什么?”
“一点小秘密,”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让那抹微笑显得有些无奈,“就像这身紫色的裙子一样,如果我没有了这种神秘感,你眼里就只有雅婷了。”
她低下头去,看着光滑细致的地板,“东正教可允许神职人员谈恋爱哦,神父之下结婚也是可以的,我觉得我还该为我自己争取一下,作为补偿。”
“补偿?我亏欠过你什么吗?”
“不是你哦,是雅婷,她欠我很多,很多很多,虽然我不在意那些,但是——”她走近我,停在我面前,伸出食指在我胸前画着圈,“我总不能被你看到了之后什么都不做吧,是不是啊,哥哥。”
“啊?”我还在“为什么我会被这位女士喜欢上”的疑惑中,就又被妹妹长相的人用香唇堵住了嘴,她整个人铺在我身上,臂膀搂住我的脖子,我向后摔倒,摔在一处草地上。
绿草地松软,百合花芬芳,太阳光和熙,刹那间我们已身处秘境般的果园,果树荫下我们相拥、向吻,不知不觉间已经相爱。
那是灵魂间的联结,又像某种超越时空、无法违抗的力量。
良久,唇分,她跨坐在我身上,嘴里念道:“我是沙仑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
我不自觉地也跟着念:“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
她笑着轻吻我的脸:“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
随后又伸手撑起身体,扭动着向后退去,跪坐在我两脚中间的草地上,另一只手拉开我的裤链,拨开我的内裤,释放我积攒已久的怒龙:“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我站起身来配合她,起身时怒龙跟着摆动,“啪”地一声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笑着握住怒龙,抚摸着上面虬起的青筋,将滚烫的肉棍贴在自己娇俏的脸上,然后脑袋微微一转就将硕大的龟头吃进了嘴里,“啾呜~啾啵啾啵❤”
她的舌头转圈舔舐着我的龟头,清扫着我的冠状沟,然后“咕嗞”一声将小半个肉棒都含进了嘴里,我能感觉到龟头擦着她的口腔黏膜进入到了更深处,最后撞到了一块软肉上。
“咳咳——”她咳了一声后,好像还夹杂着一声干呕,但她向上看着我的眼中并无痛苦,反而满是期待,“咕嗯,咕呜,咕滋咕滋,”她吞咽了几下被我肉棒玷污的口水,后用力一吸,伴随着“嘶溜嘶溜❤”的声音,我感觉有液体被从马眼中吸了出去,伴随着温热的唾液进了眼前人的肚子。
“啾啪啾啪——啵❤”她吞吐了几下后吐出了肉棒,“喜欢吗?”
“太爽了。”我没有再提出疑问,而是抚摸着她的头,示意她继续。
她笑了一下,又将整个龟头吃进了嘴里,“嗷呜,咕滋咕滋❤”
她吞吐起来,黑色的秀发随之前后摇摆,脖颈慢慢被一层细密的汗珠覆盖,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我靠在果树上,只觉得浑身酸软,胯下的怒龙奇热无比,好像烧红的烙铁插入一池温热的泉水,泉水在流动,像是一双小手揉搓着我的龟头,泉水被它搅动,从全方面挤压着我的半个肉棍。
我后背发汗,又觉得有劲,抚摸秀发的手按住她的头,腰胯向前一顶。
“呜呜呜❤”她抱住我的腰身,张大本就不大的小嘴容纳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粗鲁和一切欲望。
我向后抽出肉棒,棒身带出晶莹的唾液,“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
我向前插入肉棒,龟头进入紧致的空间,“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之后我们又该如何相处。”
色欲刺激着我去索取更多,腰身挺动间我已天地不分,只觉得爽快,只觉得亮堂,只觉得开放,只觉得某种野兽正要出笼,只觉得某种感情已经快要到顶峰,只觉得精液正从睾丸中蓄势待发,要去灌满她的小嘴,只觉得棒身已从唇齿中拔出,要再顶进她的喉咙。
天旋地转,果子向上飘,羚羊向下跳,母鹿驻足,而我求得解放。
她抱住我的腰身,尝我膨胀怒龙中喷薄而出的果子,白色粘稠的精种浇灌她的口腔,冲刷她的喉管,进入她的胃部,改变她的味觉,让她边生理性的落泪边在窒息中向我索取更多的果实。
“啾噜噜噜噜噜❤”精浆喷涌着,又被她吞入腹中,一声咳嗽中,白色的果实从她的鼻子喷出,她咳嗽了几声,下意识地吐出肉棒,让最后几股精种射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接住咳出的精液,重新吃进嘴里,浑浊的白色沾满了她的脸,活像只吃花了脸的小猫。
“嘶溜嘶溜嘶溜——咕呜,唔嗯,嗯咕❤”她吞咽着精液,抬眼看见我在看她,便抬起头,张开嘴,向我展示嘴里冒着热气的精浆,浑浊的白沾染了她各处的口腔黏膜,还黏在她的牙齿和舌头上,无比淫靡。
她闭上嘴,“咕咚咕咚❤”再张开嘴,只剩舌苔上和缝隙中的白浊,剩下的地方都是肉色的粉,如此漂亮。
她闭上嘴,无声地望着我,姿态低得像是条乖巧的宠物,但我知道她是我心上的人,比天上的太阳还要高。
我不觉间敞开胸怀,高声道:“我的佳偶,我的美人,起来,与我同去!因为冬天已往,雨水已去。因为地上百花开放,百鸟鸣叫,就连斑鸠的声音也能听见了。因为无花果树的果子渐渐成熟,葡萄树的枝叶开花放香。我的佳偶,我的美人,起来,与我同去!我的鸽子啊,你在磐石穴中,在陡岩的隐密处,求你容我得见你的面貌,得听你的声音,因为你的声音柔和,你的面貌秀美。”
她笑着伸出手,我将她拉起,牵着她的手,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她在耳边念道:“他带我入筵宴所,以爱为旗在我以上。求你们给我葡萄干增补我力,给我苹果畅快我心,因我思爱成病。”
我正要松开她与她对望,她却不松开我紧贴着我的胸膛,她贪婪地呼吸着,用力地紧抱着,剧烈地颤动着,独自地恐惧着,轻轻地说道:“多么引人犯罪的真实,多么让人堕落的感动,哥哥。”
“嗯?”
“我犯了罪,你愿意宽恕我吗?”
“当然,”我点点头,“因为我与你同罪。”
“嗯。”她闭上眼。
霎时间,阳光暗淡下来,空气缓慢下来,温度不再那般宜人,但胸前的温度依旧温暖,胸前的触感依旧柔软,我再次抱住眼前的妹妹,脑中在想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妹妹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说了。”
“嗯?”
妹妹推开我,又揪住我的领子,用力摇晃着我的上身,“你和另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念了《圣经》里的雅歌!还在我面前亲起来,最后还干了那种事情!你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干那种事情呀啊啊啊啊!”越说到后面她就哭得越大声。
“明明我今天壮着胆子跟你说了那么多还为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怎么就给我看这种东西呀!我喊着让你停你也听不见,我哭成傻子了你也看不见,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让她哭吧摇吧。我到现在都不太懂发生了什么,真的,有谁能出来给我解释一下。
我脑子还在发懵,就感觉有人在推我,“扑通”我被推倒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把我的裤子连同内裤一起扒了下来,把自己的内裤往旁边一拨往下就是一坐。
“呼——”这突然袭击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结果我刚低头就被妹妹摆正脑袋看着她。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哈啊❤,不要眨眼,也不要,嗯,看向别的地方,就看我,来——”
“嗯❤”妹妹直起腰,坐直身子,一手按着我的脑袋示意我看她的小腹,一手把盖住我们连接处的红色呢子短裙掀起来,“看啊,这就是,哥哥的,肉棒❤”
不知何时妹妹的私处已经分泌出大量的淫水,润滑了她紧致的穴道,让我能比较轻松地进入她的体内,而现在,我勃起的肉龙已经插满了她的肉穴,从外面甚至可以从她的小腹上看到我肉棍的形状——鼓起一直向上,直到肚脐。
“嗯❤,眼睛都,看直了吧,花心哥哥,”妹妹的脸上流下冷汗,眉头也紧皱着,但她咬紧牙,睁开眼,用颤抖着的手向我展示她的淫乱和占有欲,“像你这样的,哈啊❤,大肉棒,嗯,呼——只,只有妹妹这样,这样哈啊——的,的肉穴,才能完整地,吃下去。”
说着,她微微站起身,然后用力坐了下去,“啪!”地一声,淫水从连接处满溢而出,沾湿了沙发,她丰腴的臀肉轻颤着,而她本人也跟着抽搐了几下。
她下意识地低头,用提起裙子的手捂住嘴,按着我脑袋的手也失了力,慢慢地垂了下去,但她很快就抬起头,咬着银牙恶狠狠地盯着我,“哈啊❤,怎么样,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能做到吗?嗯哈❤,说话!”
“目前是不行。”
“目前?呵,哈啊❤,嗯,呼啊❤,”妹妹做了几个深呼吸,但是越做嘴里的喘息就越是娇媚,“我,你,她,对!哈啊啊❤,嗯哈,呼——嗯,她,她念了那个,那个,啊,对,‘他带我入筵宴所,以爱为旗在我以上。’”
“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啊啊啊❤”妹妹娇叱道,又很快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腰弯了,提着裙子的手也变成了翻书页一样地轻捻着。
与此同时肉穴突然夹紧了我的肉棒,上面的颗粒和褶皱疯了一样按压着我的棒身,摩擦着我的青筋,而龟头传来的快感更是让我差点把不住精关,那种好像插进了肉气球一样的感觉让人着迷,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龟头已经插进了妹妹神圣的子宫,甚至顶到了头!
“你,高潮了?”
“我,嘶——哈啊,我没有。”妹妹有气无力地答道,“说到,说到哪儿来着?嗯啊❤,嗯,嗯嗯——”她咽了口口水,“对,‘雅歌’,她说完那句,你们两个,嘶,哈啊,哈嗯嗯嗯❤,你们两个是不是就要,在我面前干起来?”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她说啥我估计就干什么了。”
“蠢货!”妹妹用力砸了下我的胸膛,她顺势弯下了腰,而插满她嫩穴的粗硬肉棒很显然会被动地碾过她敏感的穴腔,而硕大的龟头也会划过她的子宫软肉,甚至撑开它,“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妹妹的嫩穴里一下子喷出一大波淫水,而她再也支撑不住,痉挛了几下后就倒在我的怀里。我叹了口气,抱住她,“还生气吗?”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嗯啊,生,要被,被你气,咕嗯,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妹妹揪住我胸口的衣服,“一辈子也,哈啊,不,不原谅你。”
“那就不原谅我吧,”我按着她的后脑勺,抢走了她的嘴唇。
我们亲了不久,因为妹妹的身体很快就软趴趴的了,我放开她,让她软倒在我的怀里,“其实这事儿吧,也不太需要你原谅。”
“啊?你什么意思?”
“哈哈,”我轻笑两声,“因为马上就要有更过分的事!”
“呀啊啊❤”
我站起身来,双手抓住妹妹的臀肉,腰跨向前让妹妹不掉下去,肉棒随之狠狠地顶进最深处让妹妹再一次高潮,在妹妹吐着舌头发出“哦哦哦哦哦❤”的声音时,我已经边肏边飞奔进了她的闺房。
据我所知,她的情趣用品可不少。
“啪啪啪啪啪啪啪!”
“哦哦哦哦哦哦❤,轻点哥,轻点,轻——”
“啪!”我一巴掌打在妹妹的臀肉上,看着上面翻起的肉浪顶弄的力量更大了几分。
“啪,啪,啪,啪,啪!”
“哦,啊,咿!咕呜❤,嗯呼——错,错了。”
“真错了?”
“真,没,没错!”
“咔哒——”跳蛋等级拉满。
“呜呜呜❤,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此刻,妹妹正趴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拷在床头,跳蛋贴紧阴蒂,双腿用力屈曲,屁股高高撅起,拉珠初入后庭,而我的怒龙正破除一切阻碍在她泥泞的肉穴里抽插,用被清理干净的冠状沟把她被捣成白浆的淫水全都勾出来。
看妹妹不知道多少次高潮后软塌塌趴在床上的样子,我也停下来缓一会儿,准备最后的冲刺。
“现在呢?”
“啪!”
“哦❤”妹妹颤动了一下,“喜欢,哥哥,嗯哈,啊啊❤,没,没错!”
“好!”我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状态。
“你,”妹妹的身子抖了抖,在紧贴着我小腹的臀肉上体现得尤其明显,“你,你肏死我吧!你你你你,你会少一个爱你的妹妹的!”
我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庞大的身躯将她压进床里,双腿顶开她的双腿,“不,我会多一个爱我的小女儿!”
“啪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妹妹高潮到停不下来,小穴各处的褶皱与颗粒也用尽浑身解数地服侍我不断抽插的大鸡巴,十数下疯狂的冲刺后,我用力地顶进妹妹的子宫,将浓厚黏腻的精浆射满了她的子宫和穴道,直到从穴口溢出还没有完。
我也忘了我什么时候射完的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只知道当我睡着的时候,妹妹比我还先睡着,而我的下面享受着独属于我的温热,妹妹的里面也享受着独属于她的满足,子宫满溢,精液充足。
而当第二天周一的清晨,某位要去学校的少女,面临着子宫和嫩穴里排不完的精种、身上消不掉的痕迹、身上浓厚到不能再明显的气味以及不论如何精液都会流满内裤渗透丝袜流经大腿甚至玷污靴子时怎么拿着刀追着哥哥满屋子乱跑又因为精液从穴里滴落而被抓住破绽反过来拖进厕所一顿肏到迟到,就是一个怎么也不能与他人言说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