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他发现自己硬了
这书阁原是放刑具的,也曾关押过犯人,尽管现在被拿来储存案卷,依旧能闻到周遭飘浮的腥铁味儿。
薛止正在看他丢过来的那些书册。
听到他那犯了傻的话,抬起眼,云淡风轻来了句:“怎么,你从前喝这药,也是为了哪个女人?”
时星被点得跳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面色涨得发红,烧琅刀往桌上一丢,最后脸都不要了,“我那时候是想当男人!”
这话说的,薛止笑笑:“怎的,我就不想当男人了。”
时星在屋里来回踱步,背后那随意绑的蝎子辫随他动作一阵晃荡:“不对!就是不对!哥哥分明……最讨厌手底下的人贪恋虚妄,更厌恶他们因为真情假意,追寻不可得之物。”
什么是不可得之物。
于阉人来说,你想要身子完整,能品世间百味,有来生后代,这就是不可得之物。
多少太监得了权,登上高位,头等大事就是娶妻收子,老年更是喜爱膝下弄孙,让人干爹干爹的叫。
当个完整的男人,其实就是虚妄。
早年净身都是全割了,好多人过不了‘刷茬’一关,齐根儿断像抽了筋,暗室里蚊蝇缠绕,全是死人。
纵熬过净身这遭,也有许多终身佝偻,连尿都兜不住,一辈子抻不直腰的。
先帝宠信内宦,也存设立权宦私兵的念头,下令略了这一步。
时星尚能习武,也是赶上当年的好时候,少挨了很多苦。可以穿飞鱼服,带绣春刀,游走金陵城,张牙舞爪。
谁人都惧他,那些男人当然也惧他。
那当这阉人,不比当男人好得多吗。
“若是谁不想当太监了,就从这监察院爬着滚出去。”
这是薛止当时的原话。
这药才从监察院彻底断了。
时星走来走去,支支吾吾,就是不知该怎么说,直到屋内响起一句。
“你以为喝了药,有过女人,就不是太监了?”
时星闻声,脚步顿住,那红底织金的飞鱼服粼光溯溯,随着他停驻的动作微晃。
“做了一天太监,一辈子都是阉人,你载入史册,即便有整页列传,上面也会写着权阉二字。”
薛止微垂双眸,眼稍的睫毛像一抹深长的山雀尾羽,有浓而烈的阴影。
依旧是淡淡的嘲讽:“或你以为,真有了那根儿物件,就是男人了?”
“你把那东西治好,难不成要去大街上喊一声,咱家不是太监了——”薛止翻着当今状元的考卷,学着那些宦官的音调,然后长长一嗤。
“可不可笑。”
时星听后,又抱起了自己的刀,他摸摸那柄身嵌的掐丝镶玉,大逆不道问了句:“那你喝什么药……”
薛止翻卷的长指顿住,忽而一笑,胜券在握:“因我要的,是可得之物。”
江蛮音是可得之物。
他只是想要更多。
“她看到了,肯定会哭出来……”
薛止望着铺在地上的影子,觉得自己血液流速开始加快,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
会哭吗?
会叫着他的名字哭吗。
他想让她看着,清醒看着,完完整整地看着。
看他怎么把那个充满瑕疵与肮脏的东西放进去,掐着腰顶进,塞往最深处,狠进狠出,整夜不歇。
她肯定会哭。
叫着他的名字哭,用那残缺的唇舌喊他薛止,一遍一遍,直到声音嘶哑。她会溃不成军,流很多水,上面下面湿成一团,身体忍不住痉挛,连辱骂都含糊不清。
他会把她肚子灌满,让她瞳孔溃散,灵魂急遽升空,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声音。
她会咬他,咬出血,没关系,那肮脏的血液流进她的脏腑,残缺和残缺就合该融为一体,他们也就是一部分了。
她会骂什么?
怪物、禽兽、畜生……
江蛮音的血很热,她的身体也很温暖,她骂他的时候,舌尖鲜而红湿,上面应该还冒着热气儿。
他可以把那东西放进去。
那里很润,能完美包裹,和那东西成为一体。
……
江蛮音,能不能再摇尾乞怜一点呢?
薛止发现自己已经硬了。
只有些许微不可极的疼痛,还有猛烈而茁发的欲望,盘旋、狂啸,伴随着眼前倏忽闪过的灼目红光。
他用手捂住左脸,发现自己的眼球在极速颤动,满目刺痛的猩红色,盛烈得像即将熬制提取的罂粟花。
薛止站了起来。
直到脉搏、呼吸、眼瞳的闪烁,逐渐趋于平静。
时星看出不对劲,走近询问情况:“哥哥?你怎么了?刚刚说让谁哭……”
他一靠近,光线便被遮掩。
薛止苍白的额出了些薄汗,他依旧捂着左眼,只不过视线垂下,面容沉静,将桌角的灯烛拿起,照亮案面。
那幽暗焰火微斜,灼灼燃烧,浸透蜡角,晃出一滴一滴的油,如梅花溅雪,烙在那案卷的姓名上。
苏临砚。
这名姓字迹遒劲,落笔工整,他的卷面丝毫不错,笔画细长,犹如金丝一般,铁画银钩。
批卷人崇尚宋徽宗,喜至瘦而不失其肉之迹。
他很聪明,懂投其所好。
他的母亲是乡武侯之后。
乡武侯镇守岭南边关多年,只有两个女儿,一位在应天府,生下的江玉栀入宫为妃。
一位久居江南,在临安隐姓埋名。
江蛮音是江侍郎送来的庶女,因母亲身份低微,所以一直养在府中,不曾抛头露面,这解释得通。
可江府曾出过一件大事,乡武侯之女因家主纳妾,击鼓以戒,后外出散心,于击杀流寇时遇害。
赵秋玉因此,死后得封进爵。
算来算去,这苏临砚与江蛮音,竟还是毫无血亲,从未相见过的表兄妹。
赵秋玉因夫君纳妾出门受害,江蛮音大抵正是这个妾生子。
江蛮音,那你跟这苏临砚,不应该是死敌吗。
或者说你与那已故的江玉栀,甚至包括她的孩子祁衡,不该也是死敌吗。
时星本就觉得薛止有些奇怪,又恐他是旧疾发作,左眼疼痛难忍,故打气十二分精神,气都不敢漏。
却在充满绣腥的房中,一片寂静里,听到他问:“十息是多久?”
十息是多久?
时星惊得有些讶异了,搞不清他在问什么。
直到他手中的烛火,在空中增增跳动,时星甚至凝眸数过,足有十下。
他听到薛止幽涧的嗓音,如风吹梢,总之是寒的。
“你看从未相识的仇敌,需要十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