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这不是苏大人吗
江蛮音无法安眠,叫了水沐浴,她能感收到身体被简单清理过,可还是会从下面弄出些怪异的黏液。
有浓郁的麝香味,浊中却又带着些微红。
江蛮音计算着自己癸水的日子,好似也快到了。
她少时身弱,虽锻炼了几年,可癸水还是月月不准,在东林书院来初潮时,下面渗血,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并不能怪她,同窗根本没几个女学子,且都家世显赫,她还以男子装扮示人,本就没机会接触这些贵女。
头次潮期到的时候,她谁都不敢讲,湿着一屁股的血去敲了苏临砚的房门。
她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的,连话都说不清,又不敢在苏临砚面前脱衣解裤。
就,当真很丢人。
她嗫喏着说自己出了血,苏临砚问她伤口在哪,她又答不出来。
她崩溃无助,苏临砚便叹着气,弯腰摸她的头,把她当小孩儿哄。
最终还是说了。
苏临砚应也是头次经历这般阵仗。他们俩四目相对许久,他那张向来冷静自持,风雨不动的俊脸,也红了个透。
现在想想,是真的尴尬窘迫,让人哭笑不得。
那天夜里,苏临砚点灯拆线,剪了自己的衣物替她缝了几张月事带。
是他常穿在身上的白色里衣,这种经常浆洗熏香过的衣物,缎面布料最细软,也更温和些。
江蛮音蹲在他旁边,就看那摇曳的灯火映出他清隽模糊的轮廓,手指修长干净,缝制衣物的样子,也优雅细致。
他干什么都很细致,精益求精。
好哥哥,好师长,也一定会是个好官员,好朝臣。
苏临砚啊。
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
江蛮音带了帷帽,见雪地一片清白,昨夜那黑巷路口,果真还跪着一个人。
她不是没听过这人的名声,监察院里都是黑衣番子,只有这一人爱织金红袍,风风火火,恶名昭彰。
那手剥皮食草的功夫最是娴熟,能剥出完整的、不伤一块红肉的人皮,让许多官员都胆寒。
是薛止手下最好的刀,最乖的狗。
薛止让她随意处置,难道她就真的敢随意处置。狗在他膝下叫得又凶又烈,旁人也拿这只狗没办法。
可江蛮音气不过。
她走过去,在那人面前站定。
她依旧带了帷帽,但时星知道这人是谁。
少年骨骼清奇,被淋了一夜雪也未减丝毫锐气,他嗤着张扬轻狂的讥笑,眉梢是斜的,黑丸眼珠像一汩银。
是好奇,和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这种不栓绳子的疯犬,这么横拦在路上,很不道德。
薛止必然是没有道德的。
怪不得没人从这条路走。
“你是哥哥什么人?”他依旧跪着,只是抽了腰间的烧琅刀,看了会儿,又摔在雪地,溅起一阵飞絮。
“他说让你随意罚我。”时星点了点刀,满脸不服,嘴上却道,“这刀很利,你得快点。只许刺肩胛、腰侧、还有腿。”
江蛮音穿的也是马面,藏蓝色的裙,绣了密密麻麻的折枝莲。她伸出一只脚,褶皱在两边层层叠压,哒的一下,就把刀踢开了。
时星眉毛一皱。
那风雪里,声音被帷帽隔了一层纱,清悠悠的:“那丸药在哪?”
时星咧嘴,露出红唇下的牙齿,白森森的:“我吃这东西的日子多了去了,可你若也喂我乌丸,我会让你死。”
时星少时凄惨,她略有耳闻。
江蛮音蹲下,摸索他身上藏的东西,冷冷问:“怎么,你们太监的清白算清白,旁的女子便不算吗?”
她从他袖间摸到了要的东西,收回手:“若我并非是我,只是普通女子,被你喂了下三滥的药便是喂了吗?”
“她有还你一刀的机会吗?”
时星瞳孔渐渐缩紧,他都没听清江蛮音说了什么,只紧盯着她手指间盘绕游移的碧青小蛇,高声道:“把青雉还我!”
“呀……”江蛮音笑了笑,她捏了捏那小蛇的上颚,果然没有毒牙,“还有名字呢。”
“鹿鸣宴时,自己来取。”
江蛮音把小蛇缠于手腕,它顺着小臂爬,没一会儿就软软趴着了,挺乖顺的,就是在冬日又冰又凉。
江蛮音打了个哈欠,道:“得给你点教训。”
待上了路边停靠的马车,才看到薛止在里靠着,像冬憩的蛇一样散漫。
他远远瞧着,发生了什么也都尽收眼底,脸上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娘娘别把这青雉弄死了,要么我也拦不住这小子去跟你闹脾气。”
江蛮音懒得跟他讲话,沾上靠边的位置就开始闭眼睛:“知道了。”
两人挤在一顶轿子,本就少不了皮肤相贴,胳膊挨胳膊腿贴腿的,偏薛止还跟没骨头似往她身上靠。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黏在一块儿了。
薛止薄薄的双眼皮一眨,嗓子又沙又哑:“娘娘躲什么,臣昨日甚累,就不能让咱家靠靠……”
江蛮音被他搂着,帷帽都掉下来,腰被他掐得紧紧的,从上到下都像被蟒盘着,说话都带点儿喘。
“掌印大人能累什么。”
“娘娘这话我不爱听。”薛止清凉的眼一眨不眨,就这么盯着她白皙脖颈上的咬痕,悠悠道,“换一句。”
江蛮音被他缠得喘不过气,撑开车帘要透点风,却瞧见还是清晨的暗巷,有道长身玉立,着鸦青袍,逆光交错的人影。
她哗一下就把帘子放下来,整个人神魂未定的。
薛止摸到她渐渐冰凉的身子,笑问:“看到什么,能吓成这样。”
他没等江蛮音回话,用扇子柄撩开了帘子,那薄薄的光一泄,风吹过,有雪落在江蛮音唇上。
她舔了一口,凉凉的。
正听薛止笑得慵散:“呀……这不是苏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