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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上不得台面

  季长风被送客后,跟他的走动更少。

  只是听手下人说,苏临砚最近出入许多名贵场所。

  以前叶宗青不接的宴,他全接了。叶宗青不见的人,他也全都见了。倒是真的把卖师求荣这名头坐了个响亮。

  苏临砚毕竟是侯府的亲系,又没了顶头上司,现在更是官运亨达,没人不给他几分薄面。

  其实大多数朝廷命官,看到这些世族子弟摆出一副清官派头的时候,都很不屑。

  科考不盛时,金陵里十个官员抓八个都是内阁嫡系、世家上流。说白了大家属于一路人,天生主子命,喝的都是老百姓的血。

  姓谢李的就是比阿猫阿狗高一截,提拔寒门末流也是互相较劲儿的手段,没人会真的触碰自己根本利益。

  受到世族封荫恩惠的人,本就是在极端环境下催生的产物,是公平的绝对倾斜方。既得利益者帮平头百姓出头,老虎替绵羊找公道,那可真是装模作样。

  苏临砚如今的作态,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叶宗青死了,谋划得逞,眼见前路无阻,原形毕露。

  这些猜测倒也都是其次。

  眼见苏临砚正是势头,又有侯府保驾护航,那他抛的橄榄枝谁敢不接,他要入宴,谁又敢不请。

  只管把苏临砚当宫内那位大太监一样对付。

  再虚伪,又能有薛止喜怒无常?再图利,又比得上薛止贪得无厌?

  苏临砚为了拉拢世族,甚至联合内阁几位叶宗青生前政敌,将未修缮完整的律法拿出,让勋贵重新敲定。

  集合数十名官员学士的“编赦所”就此成立。

  那写坏无数笔杆子,含了叶宗青半生心血的变法,终究是拱手让人。

  编赦所成立小半月,那些阁老侍郎们,攥着笔,一起商讨了几日几夜,却猛然发现,能修的不多。

  国库本就空虚,地方逋欠税银事件层出不穷,年年都是赤,这东西还不能查,一查准是锦衣卫干的,问了也是白瞎。

  百姓被饿死也就算了,但是地不能荒,地一荒,没税收没买卖,再这么赤下去,别说水利治黄,明年连军饷都交不起。

  那只能重丈田地,归土与民。

  但是也有能改的。

  比方说科考审核,提拔人才,任免权再集中到中央,这些就很有说法了。

  当年叶宗青连中三元,在狱中写赞词献媚先皇,等皇帝年老昏聩后又推广太学,诸多寒门子弟都是那时涌入朝中。

  世家绝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叶宗青。

  门第之见,以后依旧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寒门官员风声鹤唳,再次进入了长久的蛰伏。

  法条修补完整后,编赦所都告了假,正巧遇上谢少卿生辰,他便设请家宴,邀了许多世家的年轻好友。

  有名有姓的都递了请柬。

  这次赴宴的文臣居多,文臣中八大家又占了七成,另外的寒门清流,没了叶宗青依附,大都是来投诚的。

  宴席摆在园子里,柳树缠灯,驱蚊的香熏了半天,一圈圈几案和榻座坐北朝南,正面对着湖心亭,颇为雅致。

  能入这个局宴饮游乐的,即便没有家世,也都是取了功名的成功男人,气氛放松愉悦。

  酒过三巡,诗歌也颂了几轮,夜色落,灯火升起,期间苏临砚被敬了不少酒,他没拒,大多都喝了。

  在场都自诩风流文人。

  喝了酒更放浪,一个个脱了鞋袜靠在榻上,酒倒在衣服上,把袍子卸了高谈论阔,底下传来恭维讨好,引起哈哈大笑,兴致颇高。

  夜越来越深,人渐渐醉了。      

  不知谁唤来了伎子,语气卖弄:“司礼监那边赠的礼,名叫阿萝,说是从扬州寻来的美人,一曲千金。”

  他击掌三声,屏风后转出个抱阮的少女,雪青衫子衬得脖颈如玉,眼波掠过席间的苏临砚时,停了半瞬。

  有人远远瞧了一眼,笑道:“监察院挑来的顶尖货色,果然不俗。”

  美人身段曼妙,只垂首微笑,她坐下弹了一首,音调靡靡。

  湖光美色在前,李公子起了雅兴:“不如让阿萝唱词出题,我们将答案写在纸上,由她挑选。”

  有人急不可耐:“赢家可有彩头?”

  李公子将手里的酒盏玩笑般往他身上砸,“阿萝就是你的彩头。”

  文人墨客和伎子的风流韵事,把大家的兴致都提了起来。

  阿萝将题目藏在唱段中,弹出第一首。

  小厮把公子们作答的缠金竹筹放上去。

  她挑出一支,李公子好奇:“是谁。”

  阿萝目光落在一人身上。

  大家半醉不醉,顺着她的视线看。

  酒过几巡,男人们酒气醺醺,潇洒地鼓掌助兴:“原来是怀墨兄。”

  苏临砚斜斜倚着塌,手肘支着下巴,抬眼看过去,将端放在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举起杯盏晃了晃。

  李公子合上折扇:“再来。”

  阿萝挑曲唱词,挑好竹筹分发下去,才子们饮酒畅聊,八轮过后,苏临砚桌前已经摆了五杯酒。

  最后一盏在小厮手上,因为位置不够,已经添不上去了。

  有人把竹筹扔了。

  “不玩了,这些题如此简单,分明我也答对,这酒怎么只堆到一个人的桌子上。”

  众人大笑,揶揄促狭道:“赵四,你当美人不看皮相?放着玲珑美玉不要,找你这个顽石。”

  苏临砚半撑着头,另外一只手穿过杯底,掂了掂酒盏的重量,轻轻笑了下。

  他慢慢睁开眸子,看向阿萝,久到场面寂静,才道:“过来。”

  得了命令,阿萝羞涩地放下阮,取了指套,小步小步挪过去,在苏临砚的软塌旁边轻轻跪下。

  阿萝已经是这种宴席中的老手。

  她能巧妙分辨出场上玩客的性子,这种宴席,世家子弟大多傲气,清流人士会显得很拘谨。

  这个人既不风流,也不羞赧,身上的气质有种奇异的沉静,那双散漫的眸子似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阿萝忽觉心跳加快,竟有些面红:“奴可替公子喝。”

  她伸出细细的指尖,点了一杯酒。

  苏临砚捏住酒杯的另一边,慢条斯理。

  他掌心宽厚,虚虚笼住她的手背,虽没触碰到,但那一瞬间,炙热的气息似乎要从高贵的斓袍里溢出来。

  阿萝没敢喘气,忽然手里一空,杯子已经被拿走了。

  夜色灯火里,那修长的手指,向她缓缓靠近。

  阿萝闭眼,将唇慢慢移过去。

  下一秒,脖子凉了个透,冰冷的酒渗进里衣,阿萝抑制住尖叫,靠近里侧的衣裙湿了。

  两方错身,在旁人眼里,苏尚还在亲自给伎子渡酒,其实整杯凉酒都倾泼在了阿萝的袍角,滴滴答答润进青砖。

  阿萝颤颤巍巍,听到他带着酒气的嗓音,又哑又冷:“其实我送上去的答案,全是空的……”

  空酒杯挑起阿萝的下巴,苏临砚淡淡笑了声,懒洋洋道:“是谁呢。”

  他的声音又温柔,又像融了一线冰:“用尽了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接连不断的小绊子。这么无聊的人,某这辈子,真的就只见过那么一位。”

  真是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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