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鲤鱼,杨建设不太了解,因为他就没见过几次。
这种鱼在南方暖和水域生存,像琴岛、甬城海里是没有的。
特别是冬天更找不到,天太冷,水太凉,它们会冻死。
以前夏秋时节,也有人从南海带来海鲤鱼出售,基本上都是死鱼了。
杨建设去找了见多识广的杨满福老人,询问海鲤鱼的情况。
杨满福跟他说,海鲤鱼生活在南海,特别喜欢在大河入海口区域生活,能在咸淡水水域中生存,是南海特有种类,琼州岛地区最常见了,在当地跟普通鲤鱼差不多。
杨建设了解过盛产这水域的地区后,便回家静候夜晚到来。
等到午夜时分,生产队里退去喧哗,社员们都入睡了,他便溜达着去海边走了一阵,召唤来时空飞船直接钻入其中。
向着琼州海域,出发!
他要去的是南渡江,这是琼州的第一长河,发源于昌江与白沙的交界地带,是琼州人的母亲河。
时空飞船有了动力舱,它行驶速度可就快了,三千公里的海岸线距离,真是分分钟就能赶到。
不过这样得消耗超光子的能量,杨建设舍不得,他使用了另一种供能方式。
动力舱吸收海浪所蕴含的潮汐能,以此提供动力驱使时空飞船行进。
寻常动力比不上超光子能量,可有了动力舱,时空飞船的行进速度大增,三千公里的海洋距离也就是个把小时的工夫赶到。
此时天色漆黑,地面上到处黑洞洞,只有天上繁星散发着灿烂光辉。
杨建设将船停靠在海岸边一座小岛礁上,踏入海水踩着沙滩走上岛屿。
天气很温暖。
他想起了生产队的小娃娃们念过的一篇语文课文:
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飘舞;长江两岸,柳树开始发芽;琼州岛上,鲜花已经盛开。
我们的祖国多么广大!
现在这个时辰,他在琴岛海边得穿棉衣,在南海只要穿一件长袖单衣即可。
他还没有来过琼州,只在广播和书本上看到过关于这座海岛的简介。
所以今晚就提前出发,提前来到琼州岛,在岛上逛逛、看看。
夜里的海岛没什么好看的,不过这次主要是来找鱼的,旅游观光是顺便,他也不感觉有什么遗憾。
19年代的琼州岛已经被开发成了大型旅游度假地,85年代的琼州岛还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地方。
但这时候的风景更加自然。
可惜晚上看不太清岛上景色,他只能随意的溜达一下。
然而现实让他很吃惊。
他上岸后沿着海岸线走,吹着温暖的海风,然后看到了前面有一片灯光辉煌的地方。
一座码头!
现在可是大年初二的夜晚,可是这码头上却非常热闹。
不大的码头外,海面上漂泊着好几艘大货船,这些船上都亮着大灯,照耀的海面波光盈盈。
而在码头上则是路灯全开,甚至还有探照灯在摇曳。
杨建设见此大喜。
码头这么热闹,肯定有不少渔获,其中应该就有活的海鲤鱼。
他想去码头,结果靠近码头的时候暗地里突然窜出来两个青年警惕的看着他:“干什么的?”
杨建设说:“买鱼的。”
一个青年便摆手:“天亮再来、天亮再来,晚上不开鱼市……”
杨建设解释说:“我就买一条鱼,不用去鱼市……”
“谁来了不是买一条鱼?”另一个青年直接上来推他离开,“先生,别让我们为难,等天亮再来吧。”
杨建设本来便是计划天亮再来买海鲤鱼,因为他需要一条活力非常好、体态非常出众的海鲤鱼。
既然人家这里的码头晚上不做买卖,他只好离开。
这样他一直在岛上待了半个晚上,体验了一下热带地区夜间风情,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才拔脚去往这个入海口码头。
他估计的是,初三这天的码头上或许客人会少,但渔获不会少。
毕竟劳动人民只有初一这一天的休息日,初二开始就又干上了。
结果他溜达着来到码头,靠近码头后他发现这地方人很多!
而且这些人操持着的都是外地口音,他甚至从中听到了熟悉的琴岛方言。
码头上人尤其多,此时还只是黎明时分,太阳没有升起,东方天际线刚露出一抹鱼肚白。
这种情况下,当地码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外地人呢?
这些外地人成群结队跟着当地人,有点像是19年代琼州岛上很常见的旅行团。
其中有本地人看到他孤身一人后上来打量他的穿着。
琼州暖和,杨建设脱掉了在小杨家穿的土棉衣,随便在时空飞船里穿上了一件长袖衬衣。
这衣服不是他的,是他在文凯跑车的后备箱里找到的。
文凯贵为富二代,所穿衣服自然是名品。
这件长袖衬衣便是如此,但凡有识货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昂贵。
走上来的本地人看出来了,问他:“嘿,先生,你是来买汽车的对不对?轿车?越野车?”
杨建设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买汽车?不是、不是,买汽车可需要批文呢,有汽车券都没有用,是不是?我可没有批文。”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他对当下社会汽车政策的了解。
这本地人提的是轿车和越野车,然而现在这年代普通人哪能买到这种车?
别说买了,除了上了级别的领导干部外,普通人都没有什么机会坐轿车,这也是出租车司机地位超然、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
琴岛已经是个大城市了,却也没有保有几十辆的出租车。
现在能坐上轿车的一般得是领导干部子弟,他们才有机会坐便车。
而且如今公家车也不算多,即便是领导干部也只能按照工作需求,只有在开会、出差、上医院看病等必须要公家派车的情况下才可能坐车,而且还必须要向单位司机班提前预约。
可这当地人听了他的话后却笑了起来,还说:“行了,先生,来了这里不用演戏也不用试探,我一听你的话就知道你是行家。”
杨建设被他这番话说的茫然。
我是什么行家?
这当地人抽出一盒香烟——印着英文的外国烟。
他递给杨建设一支,杨建设摆手说:“谢谢,我不吸烟。”
“这是美帝的骆驼烟,尝尝嘛。”当地人强硬的把烟塞给他,又自顾自的说,“我叫戴安,道上朋友都叫我三手细,你可以叫我老安或者阿细。”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很谨慎的家伙,来买车怕受骗还是怕担责?”
“是,我们这里现在卖的都是水车,可水车不代表是走私车嘛,你们这些外地人都说,我们在卖走私车,这很不对,我们卖的是进口车。”
“就拿去年来说,7.9万辆进口车没有一辆是走私的,是100%在海关打了税的,海关得到了19.6亿元人民币的税——19.6亿元哦!”
杨建设一个劲挠头。
他知道两人之间闹误会了,便赶紧解释说:“我其实是来买鱼的……”
“对,我知道,你是来买鱼的,我就是可以帮你买到鱼的人。”阿细笑着冲他眨眨眼。
杨建设让他的话给说愣了。
他要继续解释,阿细抢着说:“哎呀,小阿哥,你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就不要害怕了,放心的买车就好了。”
“领导以前到我们琼州来参观,雷大哥找他要钱,他讲,要钱没有,但中央可以给你们政策——所以,他给我们政策是要我们赚钱的,如果不能赚钱,要这个政策干什么?”
“你看,前年的4月,国家批准了《加快琼州岛开发建设问题讨论纪要》,给我们很宽的政策,我们岛上利用自有外汇,可以进口17种机电产品,包括汽车、电视机、收录机、冰箱……反正都是值钱的商品!”
“你看,谁说我们这里的车子都是走私车?压根不走私,我们这就是国家允许我们进口的车子!”
杨建设无奈的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细哥,你还是以为我来买车的,但我真的不是来买车的……”
他看出阿细不是真卖鱼的人,估计当地有黑话,把卖车买车叫做卖鱼买鱼,就比如他们县码头上的黑话中,把买枪叫买狗一样。
这样他想走。
可阿细纠缠着他:“那你是来卖车的?”
“你来卖什么车?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喽?你们北方有什么车?波兰产的华沙牌轿车、苏联产的伏尔加牌轿车,还有极其少数的红旗牌轿车和212越野轿车喽?”
“我告诉你啦,这些车真的不行,你来买我们这里的车,东瀛车、法国车、美帝车,通通都有!这些车才厉害呢,还带有空调呢!”
杨建设举起手做投降的样子:“然而我确实不是来买车车的……”
“那你是来卖车的?”阿细接他的话问道。
杨建设无奈的说:“不是,真不是。我是来买鱼,真正的鱼,我要买海鲤鱼的!”
听清他的话后,阿细一愣:“你来买鱼?买海鲤鱼?你是海鲜贩子吗?”
杨建设摇摇头:“不,我只买一条……”
“嗨,你这不是拿我开玩笑吗?”阿细脸色不满,“你这位先生穿的这么时髦,结果只是来买一条海鲤鱼?”
杨建设不想惹麻烦,便面朝他倒退着走:“是的,我真是来买海鲤鱼的。”
阿细跺跺脚,郁闷的离开了。
杨建设正要上码头去找摊位。
又被人截住了。
这次截住他的人还是本地人,皮肤黝黑,瘦削机灵:“哈,我听到了,小阿弟,你要买海鲤鱼是吗?”
“是,我要买一条海鲤鱼。”杨建设强调的说。
这人笑道:“明白、明白,那你要买海鲤鱼你去找阿细可找错人了,你就该找我,跟我走,我带你去挑海鲤鱼。”
杨建设听到这话露出笑容。
总算找到正路人了。
他真是没想到,买一条海鲤鱼这么费劲,要是在他们县里码头买鱼,那真是分分钟就能选好鱼。
这人自称叫阿贝,领着他切过码头去了旁边一处密林。
琼州多密林。
密林中多小路。
杨建设觉得不对劲,说:“阿贝哥,我要买一条海鲤鱼,这应该去你们码头吧?你怎么领我来这里?”
阿贝说:“码头上都是鲜鱼啊,鲜鱼是不能带出我们琼州的。”
杨建设懵了:“什么?”
他们靠近密林,透过林木间的缝隙,里面是一辆辆排列整齐的汽车。
又是汽车!
阿贝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我们当地虽然有利用外汇可以从国外买车的政策,而且车子还免税,可是新车不能出岛。”
“所以你要买海鲤鱼带走,那就得钻空子,新车不能出岛,旧车可以啊。新车旧车标准是什么?用多了就是旧的嘛。”
“码头货轮卸下来的都是新车啦,是鲜鱼,你要买车带回你老家,你得买老车,买咸鱼啦。”
杨建设服了,说道:“大哥敢情你和阿细一样,也误会我来意了?我不是来买车的……”
阿贝听到这话后的反应跟阿细一样,立马反问他:“那你是来卖车的?哈,小阿弟,你不老实哦,你的车是走私车吧?”
杨建设无奈的捂住了脸:“不是,我要买的是真正的海鲤鱼,一条活的、新鲜的、蹦蹦跳跳的海鲤鱼!”
阿贝疑惑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你要买一条真正的海鲤鱼?”
“来到我们散装车码头来买一条海鲤鱼?你逗我玩啦,阿弟!”
“我们这里的码头没有鱼,只有车!来这里没有买鱼卖鱼的,只有买车卖车的!”
“你来到我们这里,要么是买车、要么是卖车的!”
杨建设崩溃要走。
但他心里灵机一动:“你们这里可以卖车?”
他还真有一辆汽车想卖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