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王大根三人自然要追着这话题询问。
但吴成才讳莫如深,不肯多说,只说这是黄局给杨师傅准备的一个惊喜,他现在露口风已经过分了,说再多那就要惹麻烦了。
杨建设心情复杂。
这种事真说不上算不算惊喜。
因为身怀机密,他不太想跟官方联系的过于紧密。
不过现在他又是先进生产队的队长又是气功大师,有些过于高调了,这种情况下要是有官方背景似乎做事更方便。
另外如果他成为县警局的刑侦顾问,那确实可以利用19年的资源给85年的公安和人民帮上一些忙。
这么琢磨着,他默默的喝了两口酒,决定随波逐流,顺水行舟。
他不去刻意追求什么,就安心接受现实好了。
于是他便不去追问了,而是专心烤羊腿。
王大根两人对他肃然起敬,连连上来找他敬酒。
人家以后要去县局当顾问,这可比他们俩基层小警察牛逼多了。
平台不一样,人脉不一样。
烤羊腿在任何年代都是好东西,即使在19年也是一道可以考量吃货间友谊的硬菜,毕竟要“动真格”的时候,再铁的关系也会如履薄冰。
杨建设叉出烤羊腿。
热气腾腾,油水噼啪。
一筷子下去就是最肥美的一块儿,尽管瘦肉居多,吃起来却不干不柴,大口咀嚼间还会有汁水溢出,香到上头。
杨建设举杯带酒,几个人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此后几天就是春耕农忙了。
以往这一忙就得忙个把月,得发动生产队半数劳动力——另外一半劳动力还要去进行海上作业。
如今有了两台旋耕机,工作效率猛增,还解放了耕地所需的生产力。
所以,今年春耕格外轻松。
当地渔村有传统,春耕消耗体力大,家家户户会吃点好的,干粮要吃馒头、吃大饼,条件好的人家还要吃水饺吃包子。
虽然今年春耕没有消耗社员太多体力,但毕竟是传统,家家户户还是准备做好饭:
主要是孩子盯着这件事呢。
小青山平日里跟羔子一起玩,这天提前回家,杨建设随口问了一句,得知羔子跟着陈桂叶去找石磨磨面了。
生产队机械化全靠杨建设从19年带回机械,生活方面,生产队是没有什么机器的,所以磨面需要用传统石磨来磨。
石磨磨面这是重体力活,杨建设估摸着陈桂叶干这活得很累,她公公和孩子帮不上忙,这样他这个生产队干部就得去帮忙了。
以往磨面的时候,他爹就会安排他给一些人家帮忙,这活轻车熟路。
杨建设出门去杨家寿家里,他家有个磨棚——就是家里有石磨,盖了个棚屋给石磨遮风挡雨,这就是磨棚。
小杨家人口少,一共有两户人家有磨棚,其中杨家寿家中的石磨推起来比较轻松,所以社员们磨面优先去他家。
最近半年来,杨建设没少从19年带回粮食,他基本上带回来就是面粉这种成品粮,社员们不用去磨面了,这样石磨用的少了,他估摸着陈桂叶是去了杨家寿家里。
果然,他到杨家寿门口一看,羔子正在院子里筛麦子。
杨家寿家的狗听到脚步声嗷嗷了两嗓子,看见是杨建设露头,立马闭上嘴巴收拢耳朵摇头摆尾上去求爱抚。
杨建设摸了摸狗头,问:“羔子,你家没面了?”
陈桂叶听到他的声音从磨棚探头出来,说:“呀,队长你怎么来了?这可说好了,今天不用你给我家磨面。”
杨建设笑道:“以往你们一些户的麦子都是我给磨的,今年怎么不用我了?”
“我妈说,因为你是干部了。”羔子心直口快。
陈桂叶骂他:“就你能说会道,背诵课文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嘴巴这么快?”
杨建设笑着摆手:“别说他了,你们这么想可不好,说的我好像不是人民干部而是官老爷似的。”
杨家寿的媳妇王巧玲说:“队长你还是气功大师呢, 你是能人,干正经事就行了,磨面这样的粗活能用你上手?”
“桂叶,你也不用自己干,等等我家爷们回来,让他给你干!”
生产队的日子过好了,社员们有钱了,好像脾气都变好了,性情变得更温和了。
以往王巧玲绝不会让自家男人帮别人家磨面。
多干活多吃饭。
再说有这空当不如去歇歇,还得给家里头干活呢。
但现在队集体买卖如火如荼,机器一件接一件的建,队里用电不要钱,还给社员们分钱分东西,社员们彼此之间更和睦了,对队集体也更认可了。
杨建设说道:“用不着我叔忙活,磨面而已,我来吧,等我去找福爷爷问问,他要是需要磨面,我也得给一道磨了。”
“他不磨。”王巧玲笑道,“前几天我碰上他还问他来着,他说他一个人吃的少,队里面粉发的多,过年时候的面粉还没吃完呢。”
陈桂叶不好意思的说:“我家里其实也没有吃完,不过去年攒下的麦子,攒一年了,再攒我看着要捂坏了,寻思还是磨了吧。”
说着话,杨建设撸起袖子进磨棚。
磨棚里面是石磨,石磨的下边是用石头垒出了个磨台。
台上放一个圆石磨盘,磨盘上面放磨扇,磨盘四周比磨扇大出一尺多。
磨扇有上下两扇,下磨扇上有一圈斜沟,叫磨槽或槽口,正中心有个园铁磨脐。
上面是磨扇,推或拉着转动,也有一圈磨槽,正中心是一个铁磨碗。
磨上扇安进磨碗里,上下扇即对卡在一起了,两扇四周围相挨的缝叫磨口。
上磨扇上面有两个磨眼,磨时漏下麦子或豆子。
上扇两侧各有一个眼,眼上楔一节木棍,叫磨橛,用来固定磨杠。
磨杠端有套环,挂牲口套——石磨很重,一般都用牲口拉,可杨家寿家里养不起牲口,所以社员们只能自己来当牲口用。
他家石磨只磨白面和杂面,过年过节时才忙活几天,平时很少用。
小杨家本来就不盛产麦子和大豆之类的口粮,因此杨家寿没买电磨机回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直接把白面带回来,这样用不着磨,以后队里土地也是种植经济作物为主,粮食作物没有多少,所以以后磨面的机会还是不多。
磨面前得把麦子在水里捞一下,一是清洗土等杂质,二是增加麦子的湿度。比较干净的麦子就用手巾沾水擦几遍,再晾到干湿适宜。
陈桂叶就是用王巧玲家里的水来捞的麦子,这样杨建设来了可以直接上手干活。
他把捞好的小麦倒在上磨扇上,推着磨杠开始转,然后麦子顺磨眼漏下,经上下磨扇槽的研磨,从磨口落到磨盘上。
以往他最怂这个活了,想想就知道了,人家林家坳是用驴或者骡子来拉磨,还是干一会就得休息一会,由此可知磨面多费劲。
这活换到人来干,那不得把人累的够呛?
但如今他力气大涨,磨杠在他手里成了擀面棍,稍微一使劲就能推着转。
陈桂叶要端起蒲箩扫面,王巧玲把她推开了,说:“你等下去箩面吧,我给你扫。”
她接过蒲箩提着扫帚跟着杨建设转,将磨下来的面粉麸子扫进蒲箩里。
一边干活,她一边问:“最近豆腐坊的生意真好,林家坳的也过来买了。”
杨建设说道:“是,我听说孙大脑袋的豆腐坊关门了,所以他们才来的?”
“是咱队里出的豆腐好吃又便宜。”陈桂叶解释,“主要是便宜,所以他们愿意多走山路来买豆腐。”
王巧玲摇摇头:“不对不对,队长说的是真的,孙大脑袋那里关门了,他怎么回事,他肠子里长了个瘤子,事挺大,要在市里动手术。”
上次初龙胆给孙大脑袋诊断的时候,杨建设便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现在,靴子落地了。
王巧玲说:“我上次去林家坳的时候碰上大脑袋媳妇了,唉,以往多有劲头的一个人,现在不行了,哭哭啼啼、慌里慌张。”
“孙大脑袋那个瘤子挺厉害的,市里说算是发现的早,可是动手术得割掉一块肠子,怎么着也得千八百块钱。”
“并且孙大脑袋以后不能干力气活了,只能养着,他成废人了。”
陈桂叶天天上班去县里卖肉夹馍,所以她不知道村里的小道消息。
这样听了王巧玲的话后她大吃一惊:“真的啊?那孙大脑袋有够倒霉的。”
王巧玲说:“倒霉什么?他就是好日子过的太多。”
“他老婆说,市里的大夫说了,肠子里的毛病就是吃太好吃出来的,越是咱这样的庄户孙,吃饼子吃野菜,还越不会出事。”
“是不是真的?”陈桂叶疑惑的问。
王巧玲一本正经:“他老婆信誓旦旦说的,孙大脑袋肠子里的毛病是吃豆腐喝豆浆太多了。”
“咋回事呢,豆腐和豆浆里头蛋白质特别多,胃喜欢蛋白质,肠子不喜欢,吃蛋白质多了,肠子负担大,容易长毛病。”
杨建设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王巧玲见自己的话得到他的佐证,顿时更来劲了,把各种小道消息翻来覆去的说起来。
陈桂叶配合她进行八卦,同时开始箩面。
箩面就是筛面,长簸箩里放个箩床,箩床上放箩,用簸箕把磨盘上的麸子和面,一底底放进箩里,手捏箩边,在箩床上来回快速推拉,并碰箩床头。
这样面粉筛落进簸箩,麦麸和大粒的留在箩内。
磨一遍,当地叫一烂,还要分上烂下烂,不能搀和。
磨完头烂,才磨第二烂。
一般磨4到5烂,麦麸上的面才能磨净。
最好的面是第三烂的面,叫中三烂。
所以,没有电磨机的时代吃个面粉不容易,相比之下粗粮面粉就简单了。
比如地瓜面、比如玉米面,这些磨起来会简单一些。
杨建设忙活了一通,总算帮助陈桂叶把面粉忙活了出来。
然后他就决定。
虽然队里磨面粉比较少,但自己还是得带一台电磨机回来。
这家伙太费劲了!
85年一切发展顺利。
队里兵分四路,一路是农耕,一路是渔获,一路是做生意,还有一路搞建设:
建设砖窑厂,建设红星岛。
杨建设这边提供好后勤支援就行,别的都有人来组织带队。
春天的小杨家,一切欣欣向荣。
这样杨建设准备带上优质海货准备去19年,然后杨建山从县里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个口信,说黄国强找他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