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岛面积不大不小,是个2.64平方公里,整体呈现一个椭圆形,如同鸡蛋。
实际上以前它四周有伸展,但如今伸展出去的地上石头已经被率先开采掉了,这样大龟变成了大龟蛋。
所以杨建设觉得这岛屿还不如改名叫龟蛋岛呢。
不过仔细想想,龟蛋就是王八蛋,岛屿名叫王八蛋,这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海风卷起了遐思,快船围绕石板岛转了一圈后准备停靠。
这岛屿要停靠不太容易,来往船只挺多,而它码头比较小,所以他们的快船一时半会还停靠不了。
趁着等候入港的空当,朱亚军给杨建设和鹿饮溪两人讲了当地石材的传闻。
相传清朝康熙年间钱塘有一个石宕,老板非常刻薄,给工匠们的工资很低,有一次一个闻姓的石匠领着大家罢了工,老板十分恼火,准备对领头闹事的闻石匠下毒手。
消息传到,闻石匠连夜带上全家老小逃命出来,最后就定居在当时还无人的石板岛上——大龟岛的名字便是闻石匠给取的。
因为刚到此岛无屋可居住,闻石匠无意间把一块从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凿成碎石,用于垒墙造屋。
不料,几枚钉锤一钉,钉开一块一面胖顶,一面平光的石块。
石色肉红色,非常漂亮,石质坚韧,不会裂缝。
第二次,他又用几枚钉锤一钉,又是一块薄而大、两面平而光滑的石板。
闻石匠非常高兴,这样连续钉了好几十天,他把锤钉下来的乱石用于垒墙,石板用于铺檐阶、铺路,做门窗过桥,建造了两间坚固而又漂亮的新房屋。
闻石匠认为,这里的石头又坚韧又漂亮,又可锤钉石板,就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辟垦创业,创建了一家石宕,开采大龟岛头部位置的石头做石板出售。
大龟岛的石板养活了闻姓人家,但也只是养活着他们。
要说真把产业做大做强,那还得看上世纪的九十年代。
这方面厚叔最有发言权,他当时是个壮年人,还曾经来岛上石宕打过工。
他说:“一开始这边就是出产那个什么,出产石板,用来盖房子、修桥铺路还有那什么,修坟什么的,都是用这里的石板。”
“在虎啸山脚下弄的衣冠冢、无名墓,它们用的石料是不是就是这里的?”朱亚军问道。
厚叔点头:“对,就是这里的。”
海上这碗饭不好吃,现在科技发达、技术先进,特别是天气预报技术先进了,渔民出海有保障。
在改革开放以前乃至于旧社会,那会天气预报多数靠经验,渔民出海能不能碰到好天气纯粹看命的。
很多人出海后碰上大风浪、碰上大雨大雾天,很可能就没了,连人带船都找不回来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给人立衣冠冢了。
另外海上碰到的浮尸也多,时间长了肉泡烂了或者被鱼虾蟹海鸟给啄食的乱七八糟了,这种尸体没法认出身份,便只能立无名墓。
厚叔继续说:“慢慢的,石板越钉越多,石宕越打越深,宕口也越来越多,钉石板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产业就升级了。”
“老板找来了有能耐的石匠,石匠分工协作,各有所长,有的能把石板凿成石窗,有的把石板凿成石门框,有的在石板上镌刻花草,有的把石条凿成石柱,还有的把石头凿成石狮子、石曲纹等等,现在生意大了。”
“我看着还有石狮子呢。”杨建设指向一艘正在装货的船只。
厚叔笑道:“能,石狮子不算什么,铺地的石板、石地槛地栿、门框、石门梁、墙脚条石、石窗牖、石狮雕饰,这就是主力产品,用现在的话说叫什么?拳头产品!”
“另外还有什么碾子盘的基石、碾辊、石磨、捣臼以及渔业上的石沉子、石锚等等吧,我那会来打工的时候就能出产了。”
杨建设一听。
有了这座岛屿,真就是石材用品一把清了。
那他必须得承包下这座岛屿。
翁洲跟琴岛隔着不算远,海上发货运的话成本小,可以把石材开垦出来送到自己那边去,这要比山区开垦石头运过去更便宜更方便。
保险起见,他找厚叔打听:“那九十年代之前,就是这里石材大规模开发之前,已经可以出产用于建房修路的石材了?”
厚叔笃定的说:“当然了,我现在都记得,当时造屋、做坟用的石板规格,造屋用的石窗有60×40厘米、120×80厘米,门窗过桥板有120×40厘米、220×40厘米。”
“用于坟石料的有三尺五板、方中板,坟穴出水梁、搁梁、别头柱啥的,我在这里干活的时候,技术不行,就是跟着师傅干这种最基础的。”
杨建设又问道:“那当时怎么开垦石材?我看现在岛上应该不少机器。”
这点不需要近距离就能看到。
潮涨潮落声中,机器轰鸣声能传到空旷的海上。
一些大型开山机器就在石山上开工,隔着老远都能看清它们的身影。
厚叔点燃一支烟,陷入回忆中:“那时候跟现在比不了,现在到处是机器,干什么也用机器,恨不得生孩子都用机器——扯远了。”
“那时候别说机器,都不用炸药,这话我可不是跟你吹牛,过去的石宕开采不用炸药,全部是用钢锥以手工方式一锥一锥地开凿的。”
“为什么这么干,主要是因为这个法子开垦出来的石材,它的碎石屑和边角料很少,进度缓慢可矿区利用率相对较高。”
朱亚军说道:“毕竟这里石材资源少,就这么一座海上山峦,开垦完了就没了,不能浪费。”
厚叔说:“对,是这么回事。”
“我给你们讲,年轻人,当时物工匠开采石板材时可费劲了,得在一处石质相对紧密细腻的矿床中,先揭掉封面岩石,修平一个水平石面,然后以手工方式用短钢锥按所需的截面积打出一排排眼子。”
他比划了一下展示给两人看:“这时候还得再用一种两三寸长的小钢锥,插入这些眼子里,再用大锤轮流去敲。”
“这东西考验技术、考验经验,你要是稍微用力不均匀,截下来的石板就有厚薄、不正规的可能,甚至还会全部碎裂而报废。”
“所以,成排的钢锥要用一个直线的方式和均匀的力气打进石眼里,再把整块石材毛料按照所需要的尺寸去截割下来。”
“一块石料揭起来以后呢,再修整一下平面,接着打第二块,就这么不断地开采下去。”
朱亚军问道:“现在的攀岩洞穴就是这么出来的是吧?”
厚叔点头:“对,是这么出来的。”
“长年累月这么开石头,一直开一直开,可以开出来巨大的矿洞,有的洞深足足有几十米呢,待会我领你们进去看看,那时候开采过的石壁就跟刀切过一般的平整,现在被当成景点了,吸引一些小伙子姑娘来玩。”
“攀宕景点。”朱亚军介绍,“类似攀岩,不过挑战性更高,现在还挺受欢迎的呢。”
石材开垦不光带来了景点,还带来了美食,也就是他们要来吃的当地特色菜。
石锅炖。
当地石板不但颜色漂亮,而且石质独特,它是典型的火山喷出岩,分为酸性岩石和碱性岩石。
其中酸性岩石耐用,不管风吹雨打阳光晒,年久不变色、不风化、不变形,质量优越。
碱性岩石则如同砂锅,有更好的通透性,特别是有时候会偶然开垦出来形如石锅的石材,然后,用这种石材可以直接当锅子来炖菜。
石锅做饭有一些优点,比如更好的通气性、吸附性,传热均匀且散热慢等。
而当地的碱性石锅则还有一些什么独特的微量元素,说是‘对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心脑血管等疾病患者是具有明显的食疗保健作用。还可以有效促进人体生理代谢功能,促进人的血液循环,降低血液粘稠度’。
这些话是朱亚军说的,然后朱亚军摊开手又说:“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有健康医疗机构开具的报告单上写的。”
厚叔说:“石锅真的好,我们这里有条件的都会来这里弄一口石锅,可以用很多年的。”
“普通石锅也就是石匠敲出来的石锅还不行,有些天然出来的石材跟锅样子相仿,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石锅,一口能卖几万块!”
鹿饮溪咋舌:“这么贵吗?”
厚叔说:“这么贵也买不到,因为这种石锅全看缘分,指不定什么时候开垦石材的时候会出来一口。”
“不过在这岛上开石锅炖馆子的,都有这样石锅,他们就是用这种石锅来做饭,没有这个镇场子,那我们是不认他家石锅炖的。”
现在供不应求的不光是天然石锅,还有岛上出产的石材。
厚叔介绍说,石板岛之所以要以石板为名,也是想打造出独特的品牌。
它们的石材已经很少供应当地了,都是供应去首都、沪都、羊城、鹏城乃至港岛和宝岛这些地方,甚至还有一些会销往海外的小鬼子、朝鲜、新加坡和一些南洋国家。
杨建设在船上上了一堂石材课,等到他们的船只可以进码头的时候,他已经对当地石材有了相当了解了。
另外,他们也可以准备吃饭了。
难怪之前天色还挺早,朱亚军就研究吃午饭。
现在杨建设懂了。
要想停船到石材岛吃饭还真挺不容易,白天时候这里要装货卸货,船只来往太多了!
同时也是在这座岛上,他看到了当下年代中,唯一可以媲美85年一样热闹的海岛村庄。
由此可以看出来,渔村能不能兴盛不能看村里人能不能生,而是看有没有足够产业去养活人家。
所以杨建设一直以来的思路是对的,要吸引外来人口并提供岗位,只有这样才能把渔村做大做强,创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