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事情出奇的顺利,发展也出奇的简单。
早上彪子交代了一切,到了中午,案件基本上就侦破了……
李晓雷和鹿饮溪听了彪子的话后找到了这件案子的相关责任人,那就是当地石材大亨袁汝军。
袁汝军是搞矿山开发和石材销售生意的,很信风水、鬼神迷信那一套。
这样他非常抵御火化这种手段,主要是风水与阴宅息息相关,而人一旦被烧成了灰,这还怎么去住阴宅?
以前袁汝军家里老人去世都没有火化,是走关系、找门路给来了个偷天换日,把家属尸体换出来埋入祖坟。
这次他长子去世,袁汝军就利用之前的门路找殡仪从业人员找狸猫,准备继续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可他长子死的突然,又是横死的,想把尸体土葬很不好办,一时之间找不到狸猫。
着急之下他给出了高价,而殡仪门路里头有人胆子很大,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尸体就准备自己造一具。
这个尸体的提供者就是彪子。
袁汝军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他只是买一具尸体来替换儿子尸体去烧掉,并没有打算杀人。
再者,到他这个身份地位了,也不会去跟杀人这种事沾边。
买尸体违法,可他是当地人大成员,又有人力财力物力,即使东窗事发也有很大的操作余地。
要是跟杀人案擦边那就严重了。
事态的轻重缓急,袁汝军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当刑侦队上门把情况一说明,袁汝军毫不抵抗,立马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信息全给说了出来。
并且考虑到凶案现场就在他的矿山一带,他还出动所有工人配合警方去寻找现场,以争取立功表现。
彪子说他看到过瀑布,李晓雷说他们县里没有瀑布。
这话让袁汝军知道后,他便猜到了凶案现场的附近位置:
“我矿山确实没有瀑布,可是为了利用山上资源,我承包矿山后除去采石区域,其他区域进行了开发。”
“我在山上养了土猪、走地鸡,也种了水果粮食蔬菜,冬天种蔬菜得盖大棚,可我手下的人不了解这一套,他们在山顶一块地上盖了大棚。”
“于是每到了风很大的时候,大棚上的塑料布就会有一头被吹飞,吹的挂在山崖上垂落下去。”
“如果不仔细看,那白花花的塑料布让风吹的乱摇晃,确实跟瀑布似的。”
“而且这塑料布是很长很结实的,也很沉重,风一吹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靠着这条信息,刑侦大队很快找到了凶案现场。
顺着凶案现场的遗留痕迹,他们在山林边缘找到一辆大众POLO。
车子用枯枝败叶给遮掩了起来。
这正是牛大壮的车子!
车子里有一个对内的行车监视仪,这是牛大壮妻子为了监控他行为设置的。
这家伙喜欢勾搭学生妹,有时候就在车里把半推半就的学生妹给办了。
所以他老婆安装了车内监控来监视他的行为。
如今,监控仪内的影像资料记录了他生前最后的信息:
当时他开车带彪子来到矿山深处后,先在车上抽烟,而彪子则斜躺在后座呼呼大睡。
牛大壮等了一会后决定也休息一下,他转移到副驾驶座放下了靠背。
结果彪子突然呕吐起来。
本来彪子是斜靠在后座上,上半身位置在驾驶座后面。
牛大壮之所以去副驾驶座休息,就是因为如果放下驾驶座的靠椅,他脑袋就靠近彪子脑袋了。
彪子打呼噜,酒醉之后口里呼出的气想必味道不太好。
否则大冷天,牛大壮也不会把车窗给打开。
他去副驾驶座躺下后,彪子坐起来呕吐。
而彪子坐起后位置便转移到了副驾驶座后面,一张开嘴给没有准备的牛大壮来了个兜头盖脸的呕吐物洗头!
牛大壮骂骂咧咧,下车后拉开后车门对着彪子又打又骂。
彪子当时已经酒精中毒了,压根不知道还手,就是一个劲的呕吐。
牛大壮身上被染脏了,他发过火后只好换衣服。
恰好,他车里的干净衣服是彪子的!
彪子被换上了一套黑西装,这应该是他的寿衣了——
估计是考虑到人死之后再换衣服很费劲,所以牛大壮这边先带他买了西服换上了。
而彪子节俭,没扔掉换下的衣服,还是带在了身边。
录像里的声音也验证了这点,牛大壮说:“妈的,幸亏这傻逼前头不肯扔掉衣服,要不然我他妈现在换什么?”
两人身形想法,都挺高大魁梧的,牛大壮换上彪子衣服后挺合身,他很满意。
换了衣服他拿水去喝水,可他随手摸起一瓶水是彪子的,里面沾染上呕吐物了。
牛大壮大意了,下意识喝了一口看到了瓶子里脏兮兮的东西顿时泛起恶心,扔掉瓶子跑到丛林边缘也呕吐起来。
这时候视频里就没有他的影像了,只有呕吐声音。
紧接着,外面响起‘砰’一声闷响,此后‘砰砰砰’的闷响声开始不绝于耳。
就在这些闷响声中,又有更大的轰鸣声响起。
这是山下放炮炸石头了。
趴在副驾驶靠椅睡觉的彪子被惊醒,他迷迷糊糊抬起头往外看,然后惨叫着就离开了车子。
此后,视频里没有人的踪影了。
最终剩下的是一句话:“你跑什么——妈的,不对!草草草!杀错了杀错了!坏了杀错了!”
“这该死鬼不是穿这件破牛仔服吗?!这他妈、草草草别跑……”
看过这段录像后,杨建设不得不感叹彪子命大!
真是无巧不成书。
要不是彪子恰好呕吐在牛大壮身上……
要不是他们身形相仿……
要不是彪子没有扔掉旧衣服而牛大壮车上没有换洗衣服……
要不是牛大壮喝了彪子的水去蹲着呕吐只给人留下个背影……
要不是任何一个元素出现了,彪子都应该被人杀死!
这边事情解决,警方开始对多家殡仪馆进行收网抓捕。
彪子是受害人,杨建设等人也是相关人员,刑侦大队带上了他们,奔赴琴岛去配合展开抓捕行动。
十多辆警车风驰电掣进入殡仪馆,随着警察们控制所有出入口,殡仪馆里的主要领导和一些骨干员工全开始瑟瑟发抖……
杨建设等人一直无缘得见的馆长和跟他们直接联系的付馆长都被警方给抓了出来。
付馆长看到彪子后,一下子呆住了。
杨建设冷冷的问:“你是不是奇怪彪子为什么还活着?”
付馆长还想挣扎一下,说:“你说什么胡话?彪子当然应该活着呀。”
琴岛的刑警冲杨建设吆喝:“别跟他乱说话,你们去指认你们上夜班时候感觉有问题的地方,跟嫌疑人离着远点!”
杨建设感觉挺遗憾的。
他不能看到付馆长等人伏法了。
另外他也挺尴尬的,对鹿饮溪苦笑道:“之前我们还推断殡仪馆想让我们当替死鬼,原来没有这回事,人家直接想要我们的命!”
沙伟立马嘲笑赵福:“我的好夫子,你当时推断如神,结果推断出来的是寂寞啊!”
鹿饮溪说道:“别这么说,你们的推断是有道理的,起码先推断出了这殡仪馆的问题。”
“另一个,我觉得你们推断是正确的,最近几天我调查了殡仪馆夜间临时工的工资,给你们的待遇是最高的,正常一晚上只有两百元!”
“他们花那么多的钱招聘你们这些日结工,恐怕还真有什么不轨心思!”
这些他们无法论证,得靠警方侦破了。
不过彪子的事,付馆长当天被提审后倒是交代了。
彪子不是本地人,在琴岛只是个日结工。
就像之前三宝等人说的一样,这些人的流动性非常大,很可能今天还在琴岛,明天就坐上火车南下打工了。
另一个彪子没有直系亲属了,旁系亲属又不管他。
付馆长了解他的情况,于是当袁汝军高价求购一具年轻人尸体后,他便想到了彪子……
他先忽悠彪子保密与自己的联系,又糊弄走彪子并没收处理了他的手机。
本想着没有家属的执意寻找追踪,处理个彪子这种没人管的底层人还不是简简单单?
他没想到,他眼前这些日结工跟他知道的日结工不是一回事。
不仅仅是关系不一样、感情不一样,拥有的手段和人脉更不一样!
最终,他在这方面栽了跟头。
栽了个大跟头!
鹿饮溪跟杨建设说,付馆长这些人最后下场应该不是死刑就是缓期死刑。
杨建设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喜悦。
他只感到迷茫。
怎么在这个年代,有些人可以不把另外一些人当人呢?
杀人他能理解,84年代治安更混乱,重刑案件更层出不穷。
但这次经历的事情不一样,付馆长一帮人之所以要杀了彪子,更主要的原因不是为了钱为了某些利益。
他们是因为彪子是个底层人,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这种价值观让杨建设不寒而栗!
还有让他迷茫的是,沙伟赵福三宝这些人并不为此感到愤慨,他们好像觉得这是正常的。
彪子是受害人,所以做完笔录就被放回来了。
他大难不死,自然得好吃好喝一顿进行庆祝。
这样沙伟分配任务,让大家伙去买肉买菜吃火锅:
“今晚牛肉羊肉咱们可了劲的造,不仅仅是为了庆祝彪子死里逃生,更重要的是庆祝咱们这个团伙干了一件大事!”
赵福无奈说:“你别瞎用词好不好?是团队、团队、团队!”
“是伐木累!”彪子振臂高呼。
沙伟不在乎,其他人也不在乎,他们都陷入和沙伟一样的兴奋中:
“对,以前咱是日结工,咱没根儿,现在咱们有根儿了!”
“哈哈,有建设哥带头,咱们这些人在一起也不是一股小力量了,外人休想说欺负咱们就欺负咱们!”
“这次太爽了,我靠,咱们收拾了一个县城首富、收拾了琴岛本地当官的啊!”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得感谢建设哥!”
沙伟永远是杨建设最稳健的那条狗腿子,很快把话题转移到杨建设身上。
然后其他人跟着转移:
“绝对得感谢建设哥,没有建设哥,咱们还在廉价旅馆里挵呢。”
“日,建设哥太屌了,玩黑的,他把孙波那帮人给干了。玩白的,他把殡仪馆这帮当官的给干了!”
“建设哥这是黑白两道通吃!”
团队的凝聚力开始出现了。
杨建设苦笑道:“没有没有,你们别瞎说,这次咱们得感谢落落和青山。”
大家伙点头:“这是实话,不过她们愿意帮忙,还是看在建设哥面子上啊。”
最大的军功章要授予林霜落,没有她的高人气,靠他们自己怎么去三四百公里之外一个小县城找酒精中毒、头脑混乱的彪子?
但鹿饮溪同样有功劳。
杨建设本想今晚顺势请她们吃个晚饭,可惜两人都已经回去了。
林霜落是有夫之妇,昨晚几乎是一夜不归,家里人难免担心。
鹿饮溪则是感觉疲惫,路上可都靠她开车呢!
大家伙去准备晚上的火锅。
杨建设把沙伟留下了:“你说,咱们怎么感谢落落和青山?给她们送点什么东西?”
沙伟嬉皮笑脸:“咱哪有什么东西是人家能看上的?咦,建设哥你可以啊,要不然把你送给她们?”
杨建设翻白眼:“滚蛋!”
沙伟手机响起声音,他看了看后嘿嘿笑:“不行,我不能滚蛋,建设哥,我帮你联系了一门新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