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杨建设一个措手不及。
杨家广大伯嘴上天天叼着那玩意儿价值十万元?
那岂不是说——他嘴上叼着十个万元户!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那个,海柳木是昂贵木材,这个我知道,问题是这东西昂贵也就是一斤几百块、几千块吧?”
“一个烟斗能用多少木料?它怎么能价值十万块啊?”
徐步兵笑道:“因为海柳木之间是有区别的,极品木料和普通木料价值不一样。”
“还因为他的烟斗不仅仅是木料珍贵,更重要的是那是名家名作!”
“他运气好,六几年动荡的时候,有个雕刻大师被弄到咱们公社去了。”
“杨家广帮过那个雕刻大师,雕刻大师当时没什么好报答他的,就用一些极品海柳木给雕刻了一个烟斗给他。”
“那烟斗上有大师的标记……”
“一朵花!”杨建设下意识的说,“不对,是一团花,花团锦簇的花!”
徐步兵点头说:“对,你怎么知道?按理说你应该没见过这个烟斗吧?”
杨建设苦笑道:“见过,而且很熟悉,因为我爷爷也有这么一个烟斗!”
“当时救助了那雕刻大师的应该是我爷爷,他当时是公社民兵队队长,另外雕刻大师可不是雕了一个烟斗,是一套烟斗!”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个!它对应的是一年四季!”
徐步兵笑道:“对对对,在雕刻大师的回忆录里说,他当时花费一个月时间精心雕琢了四个烟斗。”
“你看过他的回忆录?”
很快,徐步兵意识到自己猜测的不对。
他脸上露出吃惊之色,问道:“我只知道杨家广手里有四个烟斗之一,听你意思,你爷爷手里也有这么一个烟斗?”
“那现在这个烟斗在哪里?在你手里吗?”
杨建设不答反问:“你这里愿意收吗?”
徐步兵说:“当然了,如果你有这个烟斗,我就用十万块来收!”
“我自己收藏用,我不卖,所以不在乎有没有利润。”
杨建设谨慎的说:“一个十万,如果四个都能收集到呢?四十万吗?”
徐步兵摇头说:“四个不可能都在,杨家广的早没了。”
“我零几年知道这回事后,回去找过他。当时他还活着呢,但他也记不得自己把烟斗扔哪里去了,他千禧年的时候发现了肺癌,就戒烟了。”
杨建设默默的点点头。
他又问:“这位雕刻大师,是谁?”
徐步兵说道:“花天佑。”
杨建设看向另外赵福和沙伟。
这俩人一起摇头:“没听过。”
徐步兵笑了笑说:“但我说一下他的代表作,你们肯定知道。”
“1949年9月,大师写信给首都建设局领导,建议在天安门广场建一个雕塑建筑合组的纪念碑……”
“人民英雄纪念碑?!”杨建设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都很震惊。
但杨建设接着摇头:“不对,这个纪念碑是梁思成同志主持修建的。”
徐步兵笑道:“你知道这纪念碑是在梁思成主持下修成的,这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回事了。”
“可是你不知道,纪念碑就是花大师写信提议的,当月的30日,咱们国家召开了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会议上通过了在首都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决议。”
“而修建这个纪念碑不是某个人自己能完成的,当时国内的顶级雕塑大师都被动员了。”
“花大师建议在这个纪念碑的上部由雕刻家做一个工、农、兵或工农的巨大群像,下部的台座四周嵌入革命事迹的浮雕。”
“这个建议被采纳,而且为了让建筑和雕刻尽可能应用中国民族性的特色,花大师负责了主刀!”
“所以你们说,这样一位大师,他花费一个月时间才精心雕琢出来的一套四个烟斗,你们说价值怎么样?”
沙伟立马说:“我说它价值很大,十万恐怕不大够。”
徐步兵说:“如果把它认定为艺术品,如果能送上拍卖会,如果能碰到烟斗收藏爱好者,那它价值肯定远在十万之上。”
“然而现实中哪有这么多如果,对不对?实际上它就是一件注定只会在烟斗收藏小圈子里流转的精品烟斗,十万的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他进一步解释说:“我这可不是跟你们压价,因为我刚才报出它价值的时候,还不知道小杨同志手里有这么一支烟斗呢。”
杨建设徐徐点头:“是这么回事。”
“这样,我回去找一下这个烟斗吧,我印象里我家里收藏了不止一支。”
他家里确实只有一支。
就是他爹那一支。
可是另外三支也在他身边。
一支是杨家广叼着的,一支在杨满福老爷子手里,还有一支很巧,正是在孙志胜手中!
这三支烟斗都是他父亲送出去的。
甚至送给孙志胜的时候,杨建设还跟着去了孙志胜家里!
四支烟斗都在!
但杨建设得把其他三支烟斗换出来,所以他现在要买上四支烟斗。
这事好办。
一支铝合金烟斗送给黄国强,另外三个人……
他想了想,直接打包买了一打烟斗!
全是手工雕刻的弯式烟斗,材料是漂亮耐用的黑檀木,咬嘴是树脂材质。
树脂含着咬着都舒服,且无毒不怕破坏,滤芯开口9mm,吸食起来很顺畅。
这种烟斗价格不贵,徐步兵要的价格是一个一百块。
杨建设不了解市场价,但他觉得一百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再说,徐步兵还想着买他手中的海柳木烟斗呢,肯定不会在这小生意上坑他。
到时候把他坑跑了那徐步兵损失更大。
这样,杨建设开开心心的付钱,带着烟斗又去市场里转悠着买了烟丝买了散酒和一些84年代能用上的商品便离开了。
他回去把工作安排给雷振,自己便回到二港,开着机动船慢慢悠悠出海而去。
渔船出海,等到缥缈不见人烟的时候,他开船进入时空船回到84年。
这次回来的早,才是午后时间。
等到他开船回到生产队码头也不过是下午四点钟左右。
夕阳刚开始西下。
收获好的渔船已经踏上归途了,杨建设回到码头后,码头上还挺热闹。
一个个的鱼篓、泡沫箱被卸下来,社员们忙活着搞搬运,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在帮忙。
现在天冷,渔获放到阴处不容易坏,所以不必着急送去收购站或者码头的贩子处。
渔获好,人人喜气洋洋。
随着他们看到杨建设座下船只那沉甸甸的样子,码头上的人就更喜悦了。
队长又带回好东西来了!
见此,码头上下的社员纷纷跟他打招呼:
“队长回来了?”
“这次回来的早,今晚去我家里坐坐吧?我丈人给我弄了个野鸡,咱用野鸡炖土豆下酒。”
“队长你把船往这边来,我挪一挪,你靠这里,这里好搬货……”
杨建设回应社员,拒绝了来自社员的邀请,说:“今晚我在家里吃得了,这趟出去挺累,想早点歇着。”
听到这话,有人便感兴趣的问:“队长,这趟出去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杨建设笑道:“好东西多的很呢。”
“那什么,狗牙子回来了没有?”
几个社员摇头:“还没回来,他们现在去县里做买卖,得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
“咋了,队长,找他有事?”
杨建设说道:“嗯,他对林家坳熟悉,我寻思打听个事——林家坳谁家里这两个月生孩子了?是个儿子。”
正在收拾带鱼的杨大兵抬起头说:“孙波竣啊,他们生产大队的文书。我们俩是同学,我知道大竣刚添了个儿子。”
杨建设问道:“就他自己吗?”
杨大兵想了想说:“应该就他自己,没听说过他们那里谁家还刚添了小子。”
他母亲刘花环也在旁边收拾带鱼,听到他的花,叹了口气说:“大竣家里情况可不好,他家里人真是命苦!”
杨建设以前不说是个闷瓢葫芦,但确实是个寻常青年,对自家生产队社员的情况还算了解,对外队他就没什么了解了。
此时听到刘花环的感叹,他便迅速的想到了之前徐步兵所说的‘那个人家里遭受过诅咒’这件事。
于是他问道:“婶子,你这话是怎么说?”
刘花环还没说话,旁边杨家广的媳妇酸梅立马说:
“还能怎么说?大竣爷爷年轻时候干过一桩邪事,让龙王爷给记上了,后来他家里情况就一直不好。”
杨建设起了好奇心,说:“详细说说?”
看到他对这桩事感兴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便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
通过他们的介绍,一桩如今已经很少提的往事被拼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