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机器和买下的第一批各类物资,天色就不早了。
晚上杨建设去学习,学了一个晚上。
殡仪馆和火葬场毕竟是职能单位,在这里上夜班要干的事很多。
最重要的是当保安,这点杨建设学的最轻松,因为沙伟、赵福和彪子作为日结工,他们是干过保安的——
比如说商场开业、当地有比赛有演唱会都需要找临时保安。
然后日结工便会上岗。
国内治安好,保安一般没什么事,所以这些场合的后勤公司为了省钱会通过人力中介找便宜的人头。
除去保安,其他的活他们都是暂时顶岗,因为他们干不了。
比如说殡仪馆和火葬场的一线岗位有化妆师、殡导师、销售员、司仪、火化师等等,他们干不了这些活。
所以他们的夜班主要是两个工作,一是治安,二是临时接待。
治安简单,临时接待说的是夜里接待一些有关系的人。
普通人的家属夜间去世了,得在医院太平间停一晚上,天亮了再走手续联系灵车送走。
有关系、有能量的就不这么干了。
他们嫌弃太平间‘不干净’,这些人家讲究多,要么带走尸体带回家守灵要么就直接送到殡仪馆来守灵。
守灵这活自然应该近亲负责,但有些人或者太忙、或者家人关系不睦,他们不会亲自来守灵,就需要夜班的值班人来帮忙守灵。
这时候夜班人员便需要干守灵的活了。
或者有时候会有关系硬的人夜间送来尸体,他们得登记、得接待、得安排,需要送入冰棺的送冰棺,需要守灵的给人家安排灵堂。
还有一种是送来的尸体有意外,或者不好看、或者直接碎裂了,这时候就需要他们给领导和化妆师打电话,及时通知消息。
反正其实这个夜班不好上。
如此一来,赵福和雷震倒是松了口气。
要是活太简单,他们真得怀疑殡仪馆领导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竟然给开出一天一千块的工资!
杨建设在灵堂学着守灵。
今天正好送来了一位退休老干部,这老干部去的挺突然,孩子都在国外来不及赶回来。
而他的亲戚们似乎在他生前没有享受到多少好处,不愿意给他守灵,下午把尸体送过来签了字,然后就纷纷撤了。
当时副馆长还私下里嘀咕:“又是个裸官,还是个只顾自己的裸官。这下好了,活着的时候舒坦,死了以后不体面啊!”
尸体停在一个灵堂里,守灵的活很简单,在守规矩的前提下,就两个注意事项:
一,郊区绿植多,冬天晚上又冷,所以要小心夜猫进来取暖。
二,按照琴岛地区的讲究,守灵时候要在灵柩左右两边各点燃一根白色蜡烛,并保证灵前白蜡昼夜长明。
按照民间传说,灵柩前的白蜡烛是为了给亡者的灵魂引路照明之用。灵前白蜡熄灭,往往会被视为大凶之兆。
这两个活都很简单,杨建设体力好,主要负责巡守。
他是经历过破除迷信全社会面活动的,压根不信所谓鬼神之说,所以巡夜的时候光明磊落、虎虎生风。
白天七点钟,工作交接,他们回去睡觉,当天晚上五点半还要过来交接工作。
杨建设精力好,大神们则擅长熬夜,所以值夜班是小意思。
早上他们离开殡仪馆的时候先去吃早饭,简简单单包子配米粥,吃饱喝足杨建设回去还不能睡觉,他得安排手下人今日卖鱼鲞的活。
他要补觉,三宝成了领头的。
出发之前,杨建设先把昨天的收入给手下人结了。
都是日结。
基本工资给200,然后还给提成。
杨建设给的不多,百分之一,但他这边的海货值钱。
然后三宝他们的日收都到了五百块。
这把杆子给羡慕坏了:“我草,我不送外卖了,我也要给建设哥打工。”
“还是建设哥给力,相比之下那些老板都是吸血鬼、周扒皮啊!”
三宝推他走:“别闹,你这好歹是一份正经工作,怎么能自甘堕落跟我们为伍?”
“主要是你借建设哥的钱买了电动车,这要是不干了,电动车不废了?”张华东也劝说他。
杆子说:“我借建设哥的钱买了电动车,那我就要骑着这个电动车去给建设哥打工!”
“电动车怎么会废了?我骑着电动车去走街串巷的叫卖呀!”
三宝一针见血:“这不合适,建设哥进的货都是上等货,好货。”
“这种货价格贵,咱们得固定摊位做出口碑,你要是去走街串巷,那就落入下乘了!”
杨建设闻言点头。
这话说的对。
他也想到了,以后自己得去市场租赁摊位了。
一看杨建设点头,杆子急眼了。
然后他去央求沙伟:“二哥,你说句话,你说句话呀。”
沙伟说:“我说句公道话啊……”
“行了,一听这话,没有公道了。”赵福揶揄他。
大家伙便哄堂大笑。
杨建设得撑沙伟,说:“杆子愿意跟我一起干,那就留下干吧,咱的货多,销售员越多越好。”
“不过,你们跟我干可得约法三章,不可以肆意妄为!”
杆子发誓:“建设哥,我手脚干净,你放心,我要是……”
“不是这个,这个我相信你们。”杨建设笑了起来,“我说的是,你们得上进,不能今天赚了五百块就歇着。”
三宝说:“肯定上进,建设哥,以前我们那是没奔头,看不到希望,所以才自抛自弃。”
“现在有你当大哥,我们看到光明了,我们肯定好好干。”
彪子说:“要是能活出个人样来,谁愿意整天跟个猪狗一样?”
一听这话,三宝大惊:“彪子,你真是大智若愚啊!”
彪子说:“这话是我爸说的,要是不对你们去骂他,别老是说我傻说我愚蠢之类的。”
三宝无言以对。
得了。
彪子就是彪子。
今天是去卖鱼鲞。
这方面杨建设早就把市场给摸透了,他给鱼鲞分类定价,都要比市场价给贵。
毕竟他的鱼鲞是真的好。
至于贵了怎么卖出去,那就要看三宝这些销售员的头脑和嘴巴。
杨建设睡了一觉到中午头,然后精力就补回来。
其他人不行,包括雷震在内还在睡。
这样,他下午就准备去清理航道。
得尽快把钓鱼艇给开走,停靠在四港是要花钱的!
昨天通过宋老四联系了一家卖各种农渔工用器具的店铺,他骑上电车用了手机导航,自己便去了这家店铺。
这让他对18年的科技再度惊叹。
打听到一个店铺的名字,然后就可以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自己迅速赶过去——
这在84年是不可想象的。
在84年去一个陌生地方最难的就是问路,碰到实在人还行,人家会踏踏实实给你指个方向。
碰到不实在的,这些人会给乱指甚至坑人!
以至于现在城里都开始有人干带路工的活了:熟悉本地道路的人等候在车站码头,然后收费带路。
器具店老板给杨建设介绍,现在清淤已经跟七八十年代完全不一样了。
七八十年代是机器为辅、人力为主。
改革开放之前,杨建设经常在冬季枯水期,跟着父亲带领社员们去参加整治海河航道的活,当时他们得带着铁锨、锄头亲自下地乃至下水干活。
现在都是机器开路。
如果河道较浅、污泥少的话可以用绞吸式污泥船或者铲斗式挖泥船,到时候再配上一套泥水分离设备求齐活了。
如果是宽河道、水深、工程较大,那么还需要采用浮船、挖掘机、装载机、自卸车、交通车、反铲挖掘机,污泥固化设备、湿地挖掘机、固液分离机等等众多机器。
挖上来的淤泥还不准乱扔,现在国家在严查环保。
所以最后还需要用污泥压滤机来将淤泥脱水,这样才能进行后续处理。
杨建设一听犯难了。
这航道清淤怎么跟大型工地施工一样?
而老板听了他的目标后也犯难了:“我草,帅哥,你是要去二港给物流园里的099号仓库外航道清淤?那不好弄了,机器进不去!”
杨建设坚定的说:“那我人力清淤!”
老板直愣愣的看着他。
好像看怪物。
杨建设问道:“怎么了?”
老板苦笑道:“你是逗我玩还是不要命了?人力清淤?我草!”
杨建设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清理出一条能供钓鱼艇通行的航道,不是要完全清淤。”
他才不会完全清淤呢,不是费事费力的问题,而是需要借助淤堵的航道来阻止其他船靠近他的码头,以防止有人发现潜在水下的时空飞船。
即使人力清淤也得需要小型浮船和铲斗式挖泥船,这两样船若是租赁,那不管柴油光是船只租赁费一天都要上千块。
杨建设舍不得这钱。
他买了个人工铲斗,可以固定在船头去挖掘。
反正他有一台铁皮船,到时候用铁皮船当浮船,然后固定了人工铲斗便是。
人工铲斗也不便宜,要五千五百块,这还是看在宋老四面子上给的底价。
老板说:“我不赚你钱,就是图跟你交个朋友,因为四哥说你有本事。”
杨建设连连道谢,但心里知道自己被坑了。
铲斗本身并不大,它主要是固定器和铲斗,另外便是一套可以衔接延长的连接臂。
当然,哪怕这东西不大也不是电车能装载的,杨建设得等沙伟醒来开车来拉。
后面他发现,无往不利的面包车这次也不好使了。
铲斗横向很长,面包车还是卸掉了后排座椅才给装下。
这样杨建设便知道了。
他们得换车了。
必须得有一台皮卡车。
因为面包车不给力,他一下午也没捞着去清淤,等把家伙什送回仓库便已经夕阳西下了。
十二月份,白天越来越短。
杨建设他们赶在五点半之前过去与殡仪馆的正式工们做了交接工作。
随着最后一辆汽车驶出,值班室里的沙伟关闭了电动大门。
他倚着座椅将双脚往桌子上一搁,说:“弟兄们,开整!”
“整个屁。”雷震急忙将他双脚给推下去,“看上面的角落,有摄像头的!”
沙伟指着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说:“这里没有值班室里的画面呀。”
雷震说:“因为值班室里的监控不连接在这里——你想想就知道,这个电脑是值班人员监视外面的,要是值班室的画面也在里面,那这算什么?我监视我自己?”
彪子笑了起来:“伟哥你现在真是傻了啊,要不然你叫彪子?”
沙伟闹了个灰头土脸,抱拳说:“行了,这殊荣不能归于我,你名字太响亮,我福薄,受不起这个名字。”
杨建设说道:“反正咱们都老实点、仔细点,人家给咱的工资这么高,咱们得好好干。”
“来,正式接管殡仪馆和火葬场了!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