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受伤了?
芙蓉楼后院。
夜已经很黑了,监察院养的大狼狗夹着尾巴蹲在角落,绿眼睛幽幽的,时不时喘口粗气。
时星看着这悄悄出宫的女人,无可奈何地绕着石桌转圈圈,越转越快,精致的飞鱼服晃得人眼晕。
他现在声音难听,平常都不讲话,此刻却聒噪极了:“我拦不了你,可你不许再惹我哥生气,他近来真的不对劲。你阴着脸干什么,哄几句好话是会死吗?”
江蛮音从袖中掏出一方锦盒。
打开来,先释出一股极浓郁的杂气,闻之刺激入脑,里面卧了一团油片充足、色泽淡棕的草片。
江蛮音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时星骇了一跳,连忙给她收起来:“别随便闻,你从哪得的。”
她左思右想,还是坦白:“先前敬妃宫里的暗格处。”
时星不告诉她,直接把盒子往衣服里揣。
“我的了。”
江蛮音气急,站起来掏他衣领子:“左使!你还要不要脸。”
时星不理,掰她手腕,回答急快:“我们监察院的人全是强盗,一点脸都不要。”
少年人长得快,臂膀也比从前有力些,还甚是无耻,扬声往庭院深处喊:“阿烺,起来追她!”
狼狗缩卧在一旁,尾巴抖了抖,又狠狠压在屁股下面,它哼唧两声,目光扫向二人身后。
时星暗道不好。
忙扯开江蛮音的手,退后几步,僵僵地扬了个笑。
“哥……”
院边,雾气和青苔把石阶染得湿漉漉,薛止高瘦的身影站在那,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半张脸被黑发掩住,棱角锋利,下颌线分明,更显肤色苍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黑袍比夜还要深。
他像被雨淋湿的倦鸟,走得很慢。
声音也嘶哑,低头望着江蛮音:“来做什么。”腾训群壹一灵叄
却没等江蛮音回答,似乎也不想要答复。
薛止伸出手,时星便从怀里抽出那方盒子,打开放在他的掌心。
他闻到味道,冷不丁就笑了声。
而后极压抑的,蹦出两个字:“贱人。”
时星以为是在骂自己,十分后悔刚刚和江蛮音拉拉扯扯,还被他看到。
江蛮音脸也白了瞬,但是想想便算了,随他吧。
薛止看江蛮音变幻的脸色,抬手勾了她的下巴,垂着眸,没什么表情地问:“我在骂谁。”
他手上沾了血,半干不干的从指骨沥出来。
江蛮音看了他许久,一股释然:“你若骂我,我便受着。”
薛止慢慢半蹲下来,头发阴沉地遮住脸,浑身笼着冰冷的压迫感。
时星见机,牵着狼犬悄声走了。
薛止靠在她身上,真的想笑了:“我没娘娘那么会训狗……”
他才是那个贱人。
看到江蛮音就忍不住走近,尾巴恨不得翘起来,像低贱的动物一样在她身边打转,廉价又放荡。
真贱。
薛止伏在她身上,像一种大型猛禽。
而且是那种经常恶斗,吃得半饱不饱,摸不准下一步是咬人还是要睡觉,连同族都会畏惧的异类。
不过这次,搂她没那么紧,好似羽毛和爪子都收了起来,莫名安静。
江蛮音闻到薛止身上浓郁的血腥气。
这么一摸,衣袖腰间也被血浸得微湿,按出血量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大伤口。
江蛮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薛止正侧头,微浅的瞳孔和她对视。
江蛮音唇动了:“受伤了?”
薛止慢慢眨眼,盯着她,有种扭曲的快意。
他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杀了苏临砚,再出现在她面前,该有多痛快。
薛止闭上眼,强迫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
江蛮音先坚持不住,她来就是为了这个:“敬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薛止对这个问题不太意外,他半阖着眼,喉头滚动,笑一声:“江蛮音,你的好姐姐可比你厉害心狠多了。”
江蛮音不说话,直直盯着他。
薛止呼出一口浊气,反问她:“她拿毒叶子害了满宫人,你说她该不该死。”
“为什么。”江蛮音脸色发白,有点不敢相信,“难道是祁衡的身世暴露了。”
她思索道:“不应该,如果身世暴露,祁衡不得登基,且她看上去,与那女子那般交好。”
那副画鲜活漂亮。
有爱人子嗣,又身份高贵,怎么会给自己寻一条死路。
薛止露出一个冰凉的微笑:“江蛮音,你可不可怜。”
“怎么连死了的人都是你的弱点。你这样长大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么多东西。”
在乎这么多东西,怎么没有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