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的真迹价值巨大。
王胖子自己不敢擅自谈价,也不能完全确定真假,所以他得找行家来看。
这方面他有人脉,当即给沪都一家拍卖行打去电话,找了个相熟的明清字画专家坐飞机过来看这幅画。
他把画小心的铺开铺平,打电话让人送来两根新卷轴换上。
然后这幅画卷起来,重新变得古色古香。
收拾好这幅画,王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夸张的说:
“建设哥,这幅画一旦当真如我鉴定那样,那么你可就大发了,一下子就能到手至少半个小目标!”
杨建设说道:“如果你鉴定是真,那你可以小发一下。”
“我不会亏待你。”
王胖子嘻嘻笑:“建设哥,那怎么好意思呢?”
杨建设把一个箱子搬出来,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这都是你应得的,你现在是我的鉴宝顾问嘛。”
“来,这里还有一些挺有意思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鉴定一下?”
王胖子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瓷砖后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
杨建设说道:“这是瓷砖呀,贴在墙外好看的……”
“不是,建设哥,你冷笑话说的还挺好。”王胖子笑起来,“我知道这是瓷砖,瞎子摸也能摸出它们的身份。”
“我想问的是,这是什么东西?我看这不像咱们国内的艺术品。”
杨建设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但我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能告诉你它们的来历。”
“我最近去了一个山村搜罗老物件,然后当地有人在拆老房子时,发现房屋的一面墙体上有着前后两堵隔墙。”
“他拆掉外层墙体后,在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就是这整个内墙面上贴满了蓝白色的花纹砖。”
“当时这人就知道,这些瓷砖肯定很有年头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那是他家祖宅,外墙已经沿用了百年以上的时间。”
这话不扒瞎。
魏忠祖在85年已经是95岁高龄,而他对于祖宅外墙上这种瓷砖的印象是‘打记事起就有了’,那么以此推算,这瓷砖肯定是十八世纪的东西。
这些瓷砖是蓝白色的花纹砖,基本都是以花草鸟类为主,长宽大概是十几厘米。
几乎所有瓷砖上面都已经泛黄了,但是看花纹能看出来,这花草收拾的很精致,有点艺术感。
王胖子比杨建设更懂行,更有鉴赏眼光。
他一眼看出瓷砖的艺术性,但他不懂这是什么,便找了个陶瓷界的专家帮忙鉴定。
这专家正好有空,看过之后便给他来了电话:
“王胖子,你得从哪里捣鼓来了这稀罕东西?这应当是来自维多利亚时期的荷兰瓷砖,当时荷兰代尔夫特地区有大量瓷窑,有一个时期专门烧制这种风格的瓷砖。”
王胖子一拍大腿笑了起来:“要不还得说,有事就找刘教授。”
“刘教授您厉害,一眼看出这东西身份,这叫什么?这就叫泰山北斗!”
“行行行,你少来给我戴高帽。”对面的专家笑着说,“我问你,你从哪里得到了这种代尔夫特瓷砖?”
“这种瓷砖现在已经非常的稀少了,具有不错的收藏价值,你手里有多少?”
听到‘非常稀少’、‘不错的收藏价值’这两个词,王胖子很激动。
杨建设也很感兴趣。
王胖子对他示意:“不用激动、稳住,建设哥,稳住,稳定压倒一切!”
杨建设无语。
到底谁激动?
王胖子满怀期待的问道:“那么,刘教授,这种瓷砖价值几何呢?”
刘教授说:“根据这些瓷砖的花纹样式和完整度来估计,每块瓷砖价格在几千块到一万块不等,一般来说彩绘多的昂贵一些,彩绘少的便宜一些。”
王胖子沉默了一下。
几千块到一万块……
他问道:“刘教授,你说的这个价钱,单位是人民币还是英镑还是美元还是欧元呢?”
刘教授哈哈笑:“你这个王胖子,荷兰用的是什么钱呢?”
“欧元!”王胖子高兴的说。
几千欧元到一万欧元一块瓷砖,这价格可以。
主要是量大。
刘教授说:“对,你答对了,不过我刚才说的价格单位是人民币。”
这下子轮到王胖子当场无语了。
他挂掉电话,问杨建设:“这种瓷砖,你有没有个几千块?”
杨建设说道:“那怎么可能?我找的那户人家是给院墙贴瓷砖,不是给长城贴瓷砖。”
王胖子说道:“那么,就这些瓷砖?”
杨建设摇摇头:“不止,能有个一两百块吧。”
王胖子强打精神说:“那还行,估计能弄个几十万上百万的。”
杨建设咂咂嘴说:“王胖子,你现在心太野了,几十万上百万还不满足?”
王胖子说道:“主要是咱这里有八大山人的孤禽图,现实条件允许咱心野。”
杨建设说道:“但是这幅画的真假还没有确定呢,你还是先冷静一些为好。”
“走吧,去吃生蚝冷静一下。”
王胖子嬉皮笑脸:“吃生蚝可冷茎不了。”
杨建设随口说:“心静自然冷静。”
八大山人作品价值大,影响力也大。
王胖子联系的行家朋友当天乘坐飞机来到琴岛,迅速的赶到度假区来查看这幅画的情况。
这幅画很简单。
整幅画面只有一只孤禽,这只鸟一足站立,无着无落。构图简单,画面干净。
杨建设觉得这画太简单了,不怎么样,然而王胖子告诉他,人家八大山人的画之所以值钱就是讲究一个意境,空灵寂寥的意境。
专家到来,画卷打开。
这专家跟王胖子能成为朋友是有原因的,思维也很跳脱,说话也很惊人:
“一看这个白眼我就知道,这画是真的,只有八大山人能画出这样的白眼!”
杨建设看向珍禽图中那只鸟。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只鸟画的很潦草,特别是那只眼睛,确实是个大白眼。
王胖子却很赞同专家的画:“不错,八大山人画的鸟很多是 白眼向人,以此来表现他孤傲不群、愤世嫉俗的性格。”
“我看过一些伪作,这白眼确实没有八大山人的神韵。”
杨建设苦笑道:“但通过这白眼来确定画作的真假?是不是多少有点草率了?”
专家摆摆手说:“不草率、不草率,我说的是白眼,可我看的是全局。”
“众所周知,八大山人花鸟画承袭陈淳、徐渭写意花鸟画的传统,后来自己又发展为阔笔大写意画法。”
“他作画的特点就是通过象征寓意的手法,对所画的鸟进行一个夸张,用一种奇特的形象和简练的造型,使画中形象突出,主题鲜明。”
他问杨建设:“你能看出这只鸟线条的简练吧?”
杨建设点点头。
这专家便笑:“这就是鉴定他画作真假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八大山人花鸟画最突出特点就是少——用我们业内的话来说这叫‘廉’,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少这个字更通俗易懂。”
“你看,他描绘的对象少,只有一只鸟。”
“还有他塑造对象时用笔少,你这幅画也就罢了,康熙三十一年时候他作了一本《花果鸟虫册》,其中《涉事》一幅,只画一朵花瓣,总共不过七、八笔便成一幅画。”
“在八大山人那里,一条鱼,一只鸟,一只雏鸡,一棵树,一朵花,一个果,甚至一笔不画,只盖一方印章,便都可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可以说少到不可再少了的程度。”
“所以,后来人评价他说惜墨如金,又说他‘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这点太难得了,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难继者。”
杨建设听的连连点头。
他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专家上了手电、放大镜继续研究。
这张图很简单, 里头只有一只鸟,可是专家研究时间挺长。
杨建设看到他研究起画来不再说话,还有些担心:“怎么了?不会是发现问题了吧?”
王胖子拍了拍专家的肩膀询问。
专家叹了口气,有些忧伤的说:“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王胖子关切的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人话了?”
专家瞪他一眼:“没个正经样子!”
“我刚才读的是八大山人所作一首诗,这首诗就描述了他作画的心境。”
“刚才我看的太投入,有点揣摩出了他当时的心境,一下子陷入这幅画里了。”
杨建设问道:“那么,这幅画是真的?”
专家点头:“真的,绝对是真的。”
“这幅《孤禽图》应该是八大山人《甲子花鸟册》中的八哥图。”
“《甲子花鸟册》中有所介绍,这幅八哥图曾经流传后世,但在清末民初社会动荡的时候遗失了,如今这幅画能重新入世,真让人欣慰啊!”
杨建设奇怪的说:“为什么你们都说它叫孤禽图?这图上不是还有个乌龟吗?”
说着,他指向边角位置。
听到这话,专家和王胖子都笑了起来。
杨建设暗叫不妙,自己好像闹笑话了。
果然。
王胖子指着他说的乌龟笑道:“这叫画押写作,也是八大山人的习惯。”
“这个不是乌龟,不过你会看做乌龟也可以理解,因为挺长一段时间,人们都称它为龟形画押。”
“不过我告诉你,这不是乌龟,这是五个字——三月十九日!”
“这是三月十九日几个字变形组成的,而三月十九日是明代最末一个皇帝崇祯自杀的日子,标志着明朝的灭亡。那么这个画押,也就表示他对亡国的一个纪念。”
介绍过后,他问专家:“你觉得这幅画价值多少?”
专家说道:“孤禽图最近一次现世……”
“首都翰海2010秋拍中的首都文物公司五十周年庆典夜场,当时出了一幅《孤禽图》,6272万。”王胖子抢着说。
专家点点头:“快十年了,考虑到通货膨胀、人民币贬值,那么这幅图的价格怎么也得是这么个数目!”
杨建设吞了口口水。
六千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