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出门去厢房拿肉卷,他出门一看,外面现在风雪交加。
雪落下又被刮起来,飘在大地上如烟如雾,就好像大地举起了白旗!
这种天,肉卷冻的梆梆硬。
他一只手拖一袋子肉卷回来,杨爱国帮他拎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杨建设说:“羊肉卷。”
一听这话,盘腿坐在炕上抽烟的杨满福老人震惊了:“这一袋子不对、这两袋子都是肉?两大袋子肉?”
杨建设说:“是也不是,却是都是肉,但不是肉块,是肉卷……”
“两袋子肉?在哪里在哪里?”杨大宝人还没到,惊喜的声音先传进来。
他腾腾腾从大门外跑进屋,推开门带着一身风雪进来了。
杨爱国说:“赶紧关门,真冷啊!”
杨大宝说:“我爹在后头呢……”
“那你急个屁?”杨爱国呵斥他,“你们爷俩一起走,开一次门就行了。”
杨大宝说:“我不是听见有人说这里肉多吗?我想进来开开眼。”
杨家广慨叹:“你小子耳朵真好使啊!这么大风雪隔着窗隔着墙你都能听见?”
杨大宝嘿嘿笑:“大伯你这话说的,我啥人你不知道?别的我都听不见、看不见,但只要跟吃有关,那绝对逃不了我耳朵我眼睛!”
“嘿,让我看看,这两袋子都是肉?”
“是肉卷!”杨建设重复说。
但大家伙都不知道肉卷是什么。
当地没有吃火锅的习惯,供销社和副食品店都没有肉卷这东西。
袋子打开,黏在一起如蜂窝般的肉卷露出来。
这些肉卷已经切成薄片,粉红色的肉中夹杂着白色的纹路,批发价一斤是十二块。
但羊肉一斤多少钱?羊肉卷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然而这是真羊肉。
就跟他带回来的粮食一样,这些肉卷也属于临期食品,或者说它们没有保质期不算临期食品,属于低价值食品。
因为它们在冷柜里存放时间太长,味道已经不香不鲜美了,餐饮集团只能给处理掉。
以前这东西都是卖给在市场搞批发生意的商户,一斤只卖十块钱。
这次杨建设截胡了,他给的是12块,因为他在市场上看到过批发商卖的那些羊肉卷,一盒一斤25元。
餐饮集团处理的牛羊肉卷很少,牛肉卷是四十来斤,羊肉卷多,总共八十斤。
这些肉卷都是压在冷库所留下的,被别的东西挡住了而导致未能及时发给加盟商们,否则不会残留也不必低价处理。
杨建设不在乎肉卷存放时间长不长,只要没臭就行。
甚至臭了也不是不行……
他们队里、家里条件都不太行,有时候一些人家的肉放时间长了臭了、长蛆了,社员们不会扔,洗一洗照样吃掉!
牛羊肉卷除了留下一些给沙伟一行人吃,其他的杨建设全带到84年代了。
这年头天冷,肉卷和其他诸如肉丸、肉片、肉罐头之类的东西更便于存放。
看到两袋子肉卷,炕上的汉子们纷纷露出下意识的笑容。
今晚这顿饭可带劲了!
杨家广咋舌:“队长,你这是花了多少钱买的啊?”
杨建设笑道:“没多少钱,因为这不是好肉,都是战略储备肉,待会你们吃的时候就知道了,这肉不香了。”
杨爱国说道:“哦,这些肉是战略仓库倒换肉的时候淘汰出来的处理品?”
杨建设说:“对……”
“那也行啊,这好歹是肉,还是羊肉呢。”杨大宝怀着朝圣般的敬畏感去摸了摸这么多的羊肉卷,“我长这么大,就吃了两次羊肉,一次是小舅结婚一次是我二表姐出嫁!”
其他人深有同感。
他们吃到羊肉的机会也不多。
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前,他们在海边哪能吃到羊肉?连公社的供销社都没有羊肉卖。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县里的一些国营商店才会有牛羊肉供应。
然而那可轮不到他们去买,甚至普通市民都买不到,得有点关系的才能买到。
慢怀着期待感,人到齐了,杨建设把家伙什也搬上来了。
一共开两席,炕上开一席、地上撑起桌子开一席,每一席都有一个老铜锅。
老铜锅里放上了无烟炭,倒入大骨汤、放上一包锅底,然后炭火燃烧,大骨汤咕嘟嘟的开始翻滚。
淡淡的热气飘起来,带着骨头的香味和锅底的辣味。
今天天冷,人容易饿。
大家伙肚子早就空了,这会闻到香味纷纷咽口水,更有不止一个人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杨大宝的肚子就在叫。
他赶紧说话用声音来压住肚子咕噜叫的声音:“原来这个就叫火锅啊,我听收音机的时候上面说首都人民最爱这玩意儿,一直好奇,今天总算见到了!”
杨爱国去过首都军区打比赛,说道:“对,首都人民可热爱吃这东西了,他们那里有很多国营的涮羊肉馆子,特别地道。”
杨建设给大家伙分碗,碗里有芝麻酱和花生酱:“只要配上这东西就地道。”
杨家发感兴趣的说:“队长你买的好东西太多了,连二八酱都准备上了。”
“这真是好东西,我记得六几年那会连首都都配不上。”
“老舍同志不还写过一封信吗?叫《希望政府解决芝麻酱供应问题》,信上说二八酱供应不足,人民在夏天里吃不上麻酱凉面了。”
杨满福听到这话忍不住感叹:“吃两面还得配麻酱呀?还是首都人民日子过的好!”
“要不说它就是条狗也得托生在北平城吗?”不知道谁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
大家伙哈哈笑。
杨建设说:“不多说了、不多说了,准备吃肉,一人守着一盘子,别抢也不用抢,各自涮着吃!”
“肉呢!”杨大宝积极的问道。
厨房里帮忙的郭爱华说:“急什么?这不是正在装盘吗?”
杨建设家里盘子少,还是现去左邻右舍家里借的盘子。
众人等的一个劲吞口水。
随着温度上升,锅底已经沸腾起来了。
随着热气上升,香味就在气泡翻滚中释放出来,现在全屋子里都能闻到火锅锅底的味道,一个个迫不及待等着开涮!
杨建设拿起塑料酒桶给挨个倒酒:“肉、菜马上都上来了,来,咱们先走一个?”
“走一个走一个。”杨满福举起酒杯。
他闻了闻杯中酒,赞叹一声:“这是好酒,香味真醇厚,跟六毛老窖那破逼烂吊的东西不是一回事。”
杨家广也举起酒杯:“来,咱尝尝。”
“老规矩,五口?”杨学文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五口!”
这个五口是五口喝掉一杯酒的意思。
酒杯是茶碗,一碗是二两半,这样一口是五钱酒。
抿酒的‘啧啧’声响起,然后大家伙纷纷点头:“是好酒,这酒好喝。”
“入口醇厚,下肚子的时候一点也不烧,纯粮食酒。”
“我喝着瓶装的绿脖子西凤酒还好喝……”
“那不行,西凤酒的香味跟这个不一样,这是香型不同的原因,西凤酒是凤香型的酒,你估计是喝不惯……”
听到这话,桌子上顿时开始争执。
但争执的声音被一个声音打断:“肉来了!”
屋子里顿时又充满欢快氛围:“来来来,赶紧分肉。”
白色带喜字的瓷盘上堆满了肉卷,谁也别跟谁比,一样多。
都是满满当当的。
筷子夹着肉卷进锅里,沸腾的红油汤汁开始洗刷肉卷。
顿时,粉红褪掉变成熟肉色。
杨建设说:“肉卷熟的快,数上十个八个数就能吃。”
他把自己的一盘子肉卷全倒入汤锅里,烫熟变色捞出来用大海碗装好递给杨青山:“去给胜利爷送过去。”
杨家广问道:“孙大队不过来吃?”
他的羊肉熟透了,沾点麻酱吹一吹塞进嘴里——
因为切得薄,所以这羊肉入口即化。
肉卷柔嫩,汤汁麻辣炽热,而麻酱则喷香可口,加上它还热乎着,所以大冷天来这么一口十分过瘾。
杨家广发问后不等杨建设回应,先自顾自的喝彩一声:“草,好吃!过瘾!”
杨大宝已经两口吃下去了,他开心的咂巴着嘴说:“太过瘾了,我从没想过我可以这么过瘾的吃肉,这也太香了!”
杨建设又去端了一盘子肉卷过来下入锅里,这次是去下面妇女那一桌下的。
炕上这一桌都喝酒都吃辣,多数是老爷们;地上这一桌不喝酒不吃辣,多数是妇女。
杨学文是社队男人中少有不喝酒的,因为他不用出海,不用喝酒暖身子。
另外他是会计,所以他平日里滴酒不沾,说喝酒伤脑子,容易算糊涂账。
杨建设让他来下肉片,说:“照顾着点我家里的丫头。”
其实他还想照顾一下羊敌。
但他知道这不能照顾,要不然得让多少人戳脊梁骨说他不过日子。
所以今晚羊敌只能啃骨头。
杨学文痛快的说:“行,队长你去吃你的,青山的我给她弄。”
杨青山毕竟有肺结核,她得独自餐具、独立吃饭。
对此小姑娘毫不在意。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吃饭模式。
相反,跟其他人在一起吃饭她才不习惯,因为她的经历和她的身份,别人总是对她指指点点。
她还是喜欢自己吃饭,或者跟羊敌一起吃饭。
现在她就跟羊敌在一起,羊敌趴在地上啃骨头,她倚着羊敌在抱着碗幸福的吃肉。
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感觉太爽了!
一人一盘子肉卷之后,杨建设还去端来了一盆子的牛肉卷。
这些牛肉卷不是市场上常见货色,而是餐饮集团的秘制牛肉卷,大片且厚实。
杨建设倒入锅里,看着大片肉在锅里翻滚的样子,杨大宝的口水跟着流淌。
红油浸润到牛肉的纹理中,几乎没有脂肪,吃起来紧实多汁。
“这肉味道真怪,怎么还带有一股子奶香味?”杨狗牙突然奇怪的问。
杨建设说:“可能这牛很馋,偷吃过奶糖吧。”
大家伙便哈哈笑起来。
杨建设招呼说:“快点捞牛肉,这牛肉不能煮的太久,时间长了味道就不行了。”
他让大家伙捞了牛肉又往里下入肉丸子。
有手打牛肉丸也有劲道牛筋丸。
一大碗冻肉丸子骨碌骨碌滚下锅,这个需要煮久一点,得耐心等待它们从内而外熟透后才能吃。
杨建设要去拿漏勺,陈桂叶拽住他摇摇头:“就咱队里这些人,最好还是用筷子夹着吃。”
“慢慢吃。”杨满福老爷子也同意这个说法。
杨狗牙先夹了两个肉丸给杨建设:“队长,你先吃你先吃。”
这些肉丸子也是冰冻时间太长的食材,可杨建设觉得一样很好吃。
QQ弹弹的丸子,一咬开便有牛油混合着汤汁在口中迸发。
那股温暖香润直流入胃里,杨建设吃的是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先肉卷再肉片又上肉丸,大家伙这么一套吃下来,胃里暖和了,身上更热了。
他们纷纷脱衣服,举着酒杯吆喝着:“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待会我得跟队长单喝一个……”
“急什么?都得跟队长单喝,咱先一起喝,来个全家福!”
杨建设笑着举杯。
喝过杯中酒他准备掏弄一下老铜锅,火候有点大了。
杨家发摆摆手说:“队长,你别干活,你掌管大局就行了。”
“我弄一下火力。”杨建设解释说。
杨家发踢了儿子一脚:“让大宝来弄。”
杨大宝说:“啊?我不会啊。”
“你不会那你还不赶紧学?”杨家发瞪了他一眼。
杨建设招呼杨大宝过来学着摆弄火锅,说:“你学一学也好,以后我想要在县里开个饭店,冬天卖火锅吃,到时候你去当经理。”
杨大宝叫道:“好嘞!”
杨建设教他通过烟囱盖的合页来调整炉温的高低:“开口大进气量多,火就猛,这个道理你知道吧?”
“炭火聚集在一起燃烧不那么完全,火势会小点,这东西必须得用炭当燃料,炭火可以使火势急而不猛,让羊肉熟而不柴……”
杨大宝抹了把嘴开始管理火候。
杨爱国正要说话,杨家发冲杨建设点点头:“队长……”
他注意到杨爱国要说话,便问道:“爱国,啥事?”
杨爱国说:“没啥事,叔,你说你的。”
杨家发喝了口茶叶水,说道:“队长,现在咱队里又有粮食又有肉,用上电还弄上机器了,社队企业那边搞得也红火——好啊,真好!”
“爸,你怎么给队长拍起马屁来了?”杨大宝问道。
杨家发怒视他:“滚蛋!”
然后他咳嗽一声对杨建设说:“队长我那可不是拍你马屁,我说的是实打实的话。”
“我说这个什么意思呢,就是你领着咱队里发展的真好啊,比咱家家户户自己大包干发展的要好,是不是,同志们?”
炕上炕下的人都点头:“是。”
“这个真不是拍马屁,队长确实行。”
“这是行吗?这是厉害!”
杨建设摆摆手:“都是应该的、都是应该的,你们叫我一声队长,我大伯当时支持我当族长,那我必须得对咱们小杨家负责。”
“我不是多厉害,是我运气好,赶上好时代了,也正好能使用长辈们留下来的人脉之类的东西。”
“以后夸赞的话不要说了,真就是我该干的。”
杨家发急忙说:“不是,队长,我不是要夸你,我是这么个意思——”
“就是这次林家四条狗欺负我们,而队集体又帮了我们;另一个林家那四条狗当时被抓走的时候,你们看见他们队里人的态度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杨家广抽着烟说道。
杨家发一拍手说:“对,就是这个话!”
“所以我怎么个意思呢,我寻思着,队长你能不能说一下,咱队里不搞大包干了,咱还是跟以前搞大集体生产责任制!”
这一句话说出来,跟一个炮仗扔进屋里一样。
顿时,众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又要搞大集体生产责任制?这不是瞎闹吗?”
“就是,中央都说了,要搞大包干,发挥社员们的主动性和积极能动性。”
“要我说大集体没什么不好的,是歪嘴和尚念坏了经……”
“哎哎哎,我跟发叔的意见一样,咱队里人少,搞大包干不行,咱就得抱成团……”
一时之间大家伙也不吃饭了,纷纷慷慨激昂的议论起来。
连羊敌都不啃骨头了,它扭头盯着人群看,看到杨建设皱着眉头它也皱起眉头。
不过它的眉头不是人一样的长眉毛,是两个点。
于是它一皱眉就把额头上的狗皮给皱起来了,跟挤出了抬头纹一样。
杨家广一看乱了套,拍拍桌子喊道:“嚷嚷什么、叫唤什么?羊敌的嗓门也没你们的大!”
羊敌听到有人说到自己,就扔掉骨头爬起来正襟危坐,一派肃然。
看到杨家广发话,众人不嚷嚷了,但还在小声嘀咕。
杨家广试探的看向杨建设:“队长,你发表一下意见?”
杨建设放下酒杯,说:“不管是大包干还是大集体,不管是承包责任制还是集体责任制,国家制定这些政策都是为了让咱人民能过上好日子,对吧?”
“对。”杨狗牙积极的回应他。
杨建设就说:“这样事情简单了。”
“在遵从国家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在不搞反动的情况下,咱们队里怎么能发展好、怎么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就怎么搞,没问题吧?”
大家都说:“没问题。”
杨建设说:“我四叔提出了重走大集体路线的想法,有人不想这么走。”
“那么咱们折中一下,生产队以队集体的名义接收社员的家庭来投,生产资料公有、生产所得按劳分配,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如果有人觉得大集体制度妨碍了自己发挥,不适应当下的社会发展潮流,那还可以继续大包干、自己干。”
“你们觉得这怎么样?”
杨家发立马说:“好,我觉得这样很好!”
杨家广咂咂嘴,有些为难。
他是不赞成重走老路子的。
因为搞大集体生产责任制,越厉害的人越吃亏、劳动力越多的家庭越吃亏。
他家劳动力最多!
但他是队里的干部,要有较高的觉悟,这时候出来跟杨建设唱反调不合适,所以他不说话了。
杨满福辈分最高、年龄最大。
杨狗牙怂恿他说话:“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高祖,你来说说?”
杨满福人老不糊涂,他也知道这种事个人最好别插手。
可是他想帮杨建设分担压力,便果断说:“酒桌上没有大小,没有职务高低,都是喝酒的。”
“那这里没有队长没有支书什么的了,只有杨建设、杨家广还有我杨满福之类的。”
“这样我说,杨建设这个人头脑好使、又有干劲,他当领头的领着咱小杨家搞发展,我看是很好。”
“我年纪大,多吃了一些年的饺子,可我不敢说我就懂得多、看的准。”
“不过活了这些年岁我也有一些人生经验了,比如说——我要是不懂一件事,那我就得听懂的人去说。我要是办不好一件事,那我就得跟着能办好它的人去办!”
最后他一拍桌子说:“杨建设是个好队长,他提出的意见我无条件赞成!”
杨大宝、杨狗牙、杨建峰等人纷纷拍桌子:“我也赞成。”“俺也是!”
杨家广往烟斗里塞了一些烟丝,点燃后抽了一口。
烟雾吐出,呛得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想了想说:“其实队长说的这回事,以前不就有了吗?”
“刚开展人民公社化运动的时候,中央要求贫农和贫下中农率先组成互助组,以互助组的模式来展现新政策的优越性,用事实来争取富农的支持。”
在场经历过这事的人不多,主要是这政策执行在建国后那些年,他们当时出生了,但不少还是孩子,对这政策了解的不深。
杨家广把‘互助组’的概念提出来,大家伙回忆一番,围绕这话题又聊了起来:
“对对对,农业劳动互助组,就是这回事。”
“建国以后的事了,当时咱农民条件差,农林牧渔业的生产中各自的劳动力、畜力、农具不足,困难多,然后中央提出了在自愿互利基础上建立的这个互助组……”
“临时互助组、常年互助组,是吧?哈哈,我听我爹提过,当时我家就是最早加入常年互助组的……”